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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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副,氣是有些消了,可是對那标緻的女人還是心裡發癢。

    他見把兄弟孔江子回來了,并當上副隊長,自己又有了靠山,心裡很高興。

    所以他想向孔江子獻殷勤,說郝三的壞話,想使孔江子和郝三不和,給自己出出氣。

    今晚郝三給他吃了甜頭,交代了任務。

    他倒不是全為着郝三答應他幹成了提升他當特務隊副隊長才去幹這個事;而是由于他一聽說孔江子可能是八路軍派來的人,立時就感到一陣恐怖,随即就痛恨起孔江子來&hellip&hellip 孔江子同德強接過頭回來後,心裡很高興。

    自己又給八路軍立下大功,要受到獎賞和贊揚,别人更看得起他了。

    孔江子越想越得意,一見把兄弟來請他去喝點酒,心想不會有事,就和他一塊去了。

     兩人坐在陰暗的小酒館裡,吃吃喝喝挺投機。

    那俞小隊副對孔江子比待親爹還熱幾分,敬酒敬菜,誇獎孔江子大賢大德,又罵起郝三不是人&hellip&hellip。

    孔江子本來心裡就痛快,加上這一奉承,又喝了酒,就完全把把兄弟當成親人看待,嘴也滑溜起來。

     &ldquo兄弟,&rdquo孔江子拍着俞小隊副的肩膀,說,&ldquo你的苦處我知道,在人家手底下混事就是受氣的買賣。

    拿我說吧,往常還不是在王竹、王流子腳底下踩着!&rdquo &ldquo那是,那是!可都沒有象郝三的為人不講情面,這末歹毒&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哎,那是你沒親身嘗過。

    這些人沒一個懂人情的,都不夠朋友。

    &rdquo &ldquo唉!在這種過了今天不知明天的鬼地方,我真混不下去了。

    大哥,你看八路能攻破城嗎?&rdquo &ldquo這個嘛,我也說不上。

    &rdquo &ldquo要是城真被八路打開怎麼辦?大哥,不瞞你說,小弟真想另找門路。

    &rdquo &ldquo真的嗎?&rdquo孔江子看他直點頭,樣子很認真,就靠近他的耳朵,說:&ldquo這是咱弟兄講話,可不能向外人說!&rdquo &ldquo大哥,你不相信我嗎?&rdquo 孔江子心想,要是能把這個人拉着投降,就更顯示出自己有本事,功勞更大了,同時也算救了結拜兄弟。

    于是更壓低聲音說: &ldquo兄弟,這城破是一定了。

    要是你真想保住自己,真該早打算盤,早做準備。

    你想投降,我可以替你擔保,到八路軍那&hellip&hellip&rdquo孔江子突然頓住,立時感到一陣恐怖!他想起這個俞小隊副被八路軍殺掉的漢奸父親、哥哥,和他平時對共産黨的仇恨言行&hellip&hellip他馬上感到失言了,這個燒香磕頭山盟海誓的把兄弟,也是個對自己有危險的人! &ldquo好,這太好啦!說呀,我到八路軍那裡會怎麼樣啊?&rdquo 孔江子聽他這一說,越發覺得他心懷不善。

    為掩蓋不安,他仰臉喝一口酒,接着嬉笑着提高聲音說: &ldquo嘿嘿,多喝了點酒,我和兄弟你說起笑話來啦!象我們這種人到了八路那裡,我擔保你的腦袋搬家。

    哈哈&hellip&hellip&rdquo 俞小隊副想再套孔江子說下去,可是孔江子怎麼也不說了&hellip&hellip 孔江子和把兄弟分手後,回到住屋越想越不對頭,心裡越慌起來。

    他前思後慮拿不定主意,最後決定去把事情告訴給德松,看他說怎麼辦。

    若是有意外,要趕快躲藏起來才好啊! 孔江子正要出大門,迎面碰上三個人。

    沒說二話,立刻将孔江子扭起來。

    為首的郝三喝道: &ldquo走!押到大隊長那去!&rdquo 孔江子立時面如土色,身如篩糠! &ldquo咚咚咚!&rdquo一陣急促的打門聲。

     母親吃了一驚。

    她沒有睡,緊抱着孩子坐在炕上。

    望着那黜黑的窗戶,心随着雨點在跳動。

    母親想到戰士們都在雨地裡,一定被雨淋得全身透濕,她多末盼着槍響啊!可是她又有些怕那槍響,因為她兒子和槍響有關,他會不會發生意外呢?!還有家裡的兩個孩子,夜裡很少離開媽身邊,不想她嗎?德剛會哭不?秀子做飯做得好嗎&hellip&hellip 門聲沖斷母親的思路,她忙趕出來。

    院子裡黑古隆咚,稀泥差點把她滑倒了。

     &ldquo誰?&rdquo母親問。

     &ldquo快點!姨啊!事情糟啦&hellip&hellip&rdquo 母親一開門,婵子象從泥水裡爬出來的,披頭散發,一頭撞進來,抱着母親就哭。

     母親知道不好,忙問: &ldquo快說,什麼事?!&rdquo &ldquo姨啊!那、那孔江子被鬼子抓去,挨打不過,把什麼都招出來啦!我在屋裡聽得準準的&hellip&hellip你快藏起來吧!姨姨啊&hellip&hellip&rdquo婵子哭叫着。

     &ldquo啊!&rdquo母親全被驚住,沒感到雨水是那樣猛烈地往身上潑,接着她急促地說: &ldquo婵子!你快領家裡人躲一躲,把菊生帶好!我馬上出門!&rdquo 母親說着就走。

     &ldquo姨啊!到地下室藏着吧,出去不得呀!馬上有人來抓啦!&rdquo 婵子拉住不放。

     &ldquo快松手!我有急事。

    &rdquo母親倒平靜些了,急急走出門。

     嗤一道閃電,克嚓嚓一聲焦雷,母親沉重地摔進泥水裡&hellip&hellip 德松來後就找一個獨屋住着,準備發生意外好應付。

     他一點睡意沒有。

    他想到馬上要戰鬥,敵人的死亡就在眼前了,心裡充滿了無限的喜悅和對勝利的信心。

    想着想着,他油然想起妹妹&mdash&mdash蘭子。

     兄妹一塊參加了地下工作。

    妹妹總是瞪着一雙機靈的灰色眼睛,看着哥哥。

    他叫她幹什麼,她嗯一聲,頭也不回就去了。

    她是多末好的一個姑娘啊!鬥争開始不久,她就犧牲了。

    她的年歲比其他人都小,可是犧牲的那末早&mdash&mdash是繼七子的第二個。

    蘭子沒能看到即将來臨的勝利,這是很可惜的。

    然而,她堅信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她是很早就透過層層疊疊的苦難和障礙,看到勝利的曙光的。

    人們都會記得,她死時是那樣自豪和平靜,眼裡放出多末美好的光彩啊! 德松心裡有些激動,覺得眼睛有些潮濕,但沒流出淚來。

    他又想到德強囑咐他要警惕些。

    是啊,他一向都是把駁殼槍壓好火,放在枕頭下。

    睡覺時,一隻手扶在槍柄上,那膠木的槍把,永遠是溫暖的。

    想到這裡,他坐起來,握住槍,兩眼從窗口凝視着漆黑的夜色。

    聽着狂風驟雨的鳴響,他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一分鐘象一天那樣長&hellip&hellip 他忽然聽到象有腳步聲。

    呀!是很多人向這裡走來。

    他忙趴到窗上一看&mdash&mdash啊!刺刀在閃着陰冷的灰光,蒼色的鋼盔被雨點打得崩崩直響。

    要戰鬥的念頭,迅速地通過他的全身! &ldquo表弟&hellip&hellip開門哪&hellip&hellip&rdquo一聲悲慘的叫喚,猶如夜晚站在房頭上貓頭鷹的嚎聲。

    在這後面,是刺刀的犀尖,指揮刀的利刃。

     &ldquo這家夥叛變了?!&rdquo德松心裡在說,嘴卻閉得緊緊的。

    他用槍筒挑開窗紙,準準地瞄着。

     雨,嘩嘩地下着。

    敵人膽怯的寂靜了一霎。

     那個俞小隊副氣急地罵道: &ldquo你這小子,耳朵長毛啦?你插翅也難飛出去!快出來投降&hellip&hellip&rdquo 叭地一槍。

    那孔江子的把兄弟俞小隊副應聲倒下去。

    德松又連打幾槍,又一個敵人倒在泥水裡。

     龐文也趕來了,命令機槍向屋裡開火。

     德松覺看肩膀一熱,仰倒在炕上。

     窗紙被打着了火,窗棂着了,房子也着了。

    屋裡充滿濃重的烏煙,德松嗆得流淚,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