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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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窒息過去。
他拚命掙紮，重新爬到窗台上，胸脯又中幾彈，他用一隻手撐起身體，另隻手向外開槍。
他全身被血浸透，痛楚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但他聽着敵人被他打的慘聽聲，那蒼白的臉上，顯出驕傲自豪的笑影。
在漸漸停止一下弱似一下的心跳時，他還在想着： &ldquo抗戰快勝利了。
鬼子要完蛋了。
我也對得起黨和人民了。
我的革命成功了！&hellip&hellip&rdquo 龐文暴怒地看着躺在血水裡的三四個屍首，命令把房子遍處點着。
其實德松已靜靜停止呼吸。
敵人不過盡了火葬的力，讓火光燒得更大罷了。
孔江子駭然地望着房上竄跳的火苗，那熊熊的火焰象是燒煎着他的肺腑，他感到渾身刀刺般的灼熱。
孔江子失魂落魄地向後退縮着、哆嗦着&hellip&hellip 狂風暴雨，擊打得房頂上的瓦片嘩嘩啦啦往下掉，吹撞得門闆崩崩響。
家家戶戶死閉門牆。
全城在顫栗中搖晃！ 原先，敵人仗着這堅固的城防，對八路軍并不害怕，靜等牟平的來援，企圖開門出兵夾擊八路軍。
可是一知城裡進來人了，就惶恐起來。
敵人實行戒嚴，滿城搜捕，城門加強了防守。
母親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
她的衣服早被淋濕，鞋子已跑掉，在及腳肘深的泥水裡，邁着艱難的步子。
風吹散她的發髻，長長的灰白頭發随風摔打。
驟雨猛烈地打到臉上，使她眼睛睜不開，頭擡不起。
她怎麼也站不穩，時時被刮倒在泥水裡。
她爬起來，又向前跑。
看不到路，她用手去摸。
碰到牆上，她來不及管哪裡碰傷哪裡痛，忙折回來又向前沖！走，快走！跑，猛跑！沖，把全身的力量使出來，向前猛沖！ 母親跑到福昌飯店門口，聽到幾聲槍響，接着忽忽拉拉一群人沖過來。
她略一怔，忙叫道： &ldquo德強！媽在這裡！&rdquo 德強領着三個便衣隊員，急忙趕上來，扶住母親，說：&ldquo媽！你怎麼來啦？我們聽到街上風聲不好，急忙趕出來。
剛出胡同就遇上敵人。
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說了。
孔江子對鬼子說實話啦！你們快動手去啊！&rdquo &ldquo啊！&rdquo德強他們都大吃一驚。
德強忙說： &ldquo媽，你快躲一躲。
我們就走！&rdquo &ldquo砰砰砰！&rdquo街口上傳來槍聲。
&ldquo快！去告訴李班長，叫他們馬上行動！&rdquo德強知道情況危急，忙對一個隊員命令，見隊員跑步走後，又對母親說： &ldquo媽，你快走啊！&rdquo &ldquo孩子，對面鬼子來啦！這是深胡同，一時跑不出去。
你們都快走，我留下對付他們！&rdquo母親推搡着兒子說。
&ldquo媽！這怎麼行？你快走！我們迎上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說啦，你聽腳步聲！&rdquo母親打斷兒子的話，性急地說：&ldquo你們就那三個人，去開城門要緊啊！鬼子這末多你們怎麼架得住？快走！&rdquo母親随即以堅定的口氣說： &ldquo德強！把手榴彈給媽一個！&rdquo &ldquo媽！？你&hellip&hellip&rdquo兒子明白了母親要手榴彈的意思。
德強沒忘記母親常常懷念的七子夫婦是以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的。
&ldquo還等着幹什麼？！快呀！我自有法子。
&rdquo 德強和戰士們都流下眼淚，不忍心離去。
可是眼看敵人就要上來了，如果迎上去拚了，任務誰來完成呢？！&hellip&hellip 母親為使兒子下決心，已開始向敵人來的方向迎去。
德強知道無法挽回，又想到任務，急步趕上母親。
他沒把手榴彈給母親，而将于司令員送他的左輪手槍塞進母親手裡，抱着母親的兩臂，哭着說： &ldquo媽！給你這個。
你勾一下它就響一聲，不用動它。
媽，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孩子！你快領同志們去開城門。
别哭，媽不一定死啊！快走！&rdquo母親說着猛一把将兒子推開。
&hellip&hellip 母親生平第一次握到槍，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
她很鎮靜，感到武器有那末大的力量，無怪乎當戰士的都那樣勇敢了。
她身子靠在牆上，一動不動地站着，似乎在休息。
一群敵人忽忽沖過來。
母親故意地咳嗽一聲。
&ldquo不要動！&rdquo敵人喊道。
&ldquo我沒動呀！&rdquo母親鎮靜地回答。
&ldquo他媽的，是個女人！&rdquo郝三罵着走上前，喝問道： &ldquo快說！剛才誰打槍？&rdquo &ldquo我打的！&rdquo母親坦然地回答。
&ldquo你打的？笑話。
快說！人跑哪去啦？&rdquo &ldquo怎麼，你們不信嗎？&rdquo母親把手槍對準敵人&mdash&mdash她的手畢竟發顫&mdash&mdash用力勾了兩下扳機。
敵人狂亂地閃到兩邊；一個栽倒下去。
母親正要再勾槍機，但被郝三一槍打中左胸。
她感到全身一軟，癱瘓着坐倒在牆根上&hellip&hellip 突然，東面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郝三又匆忙向母親連開兩槍，領着隊伍朝槍響處跑去。
德強他們離開母親，直取東門。
不料迎頭碰上三四個巡邏的敵人。
兩方相距隻幾步遠。
德強和兩個戰士立刻開槍，将敵人消滅後，又向城門撲去。
守城門的敵人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從城門一旁的地堡裡，用重機槍封鎖住接近門洞的去路。
德強他們被打得擡不起頭來，身子趴在路旁的泥水溝裡，心急得直跳。
正在這時，在西方，一顆綠色的訊号彈，劃破了夜空，撕破了黑暗，升到半空中。
接着是更加密集激烈的槍彈聲，激昂的沖鋒号聲，震撼雲霄的喊殺聲&hellip&hellip 德強知道是李班長他們已經把西門打開，部隊沖進城裡來了。
同時他們也聽到東門外的戰士們已開始沖鋒了，心焦得如同着了火一般！德強不顧一切了，他立即吩咐兩個戰士向城門接近，自己一手握着拉出弦來的手榴彈，一手掄着駁殼槍，朝敵人的機槍陣地沖去&hellip&hellip 東城門是靠根據地的方向，敵人的防守特别嚴密，火力也布置得最強。
并且，敵人把圍城壕挖通了，進出都要放吊橋才行。
外面的部隊已經沖到壕溝邊，可是在又寬又深的鴻溝前怔住了。
王東海這個連是擔任主攻東門的部隊，他一看城門未打開，知道裡面出了意外；就執行于司令員的命令：打不開城門就強攻！王連長立刻命令把事先準備好的長木闆搭上塹壕，他掄着駁殼槍，第一個跑着沖過去，一面大喊： &ldquo同志們！快沖過來！過來就是勝利！&rdquo 溝闊木闆長，人跑上去闆子上下跳動。
跑着跑着就有人掉下去，可是後面的戰士仍是毫不躊躇地繼續沖過來。
沖到牆根，迅速把雲梯搭上牆頭，一個戰士很快地向上爬。
可是剛到上面，他就被打下來了。
王東海把手槍向腰間一插，推開一個要爬的排長，自己飛快地爬上去。
快要到牆頭，他猛力向上一躍，隻覺得嗓子一熱口裡發腥，頭一暈身子晃了晃。
他用力抓住牆頭，沒有跌下去！ 王東海抽出槍，向牆頭兩邊的敵人猛掃。
他打着槍跳上牆頭。
領着爬上來的幾個戰士消滅守衛的敵人。
正打着，敵人地堡裡的重機槍瘋狂地壓過來，打得王東海他們伸展不得。
德強從敵人的機槍口的側面向地堡接近，可是敵人的地堡四周都是槍眼，不停地向他射擊。
他憤怒地盯着機槍的一竄一跳的火舌，把手槍插好，從腰裡掏出手榴彈，一手握住一個，手榴彈的弦都套在手指上。
他猛地向機槍口打去一顆。
随着爆炸聲，
他拚命掙紮，重新爬到窗台上，胸脯又中幾彈，他用一隻手撐起身體，另隻手向外開槍。
他全身被血浸透，痛楚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但他聽着敵人被他打的慘聽聲，那蒼白的臉上，顯出驕傲自豪的笑影。
在漸漸停止一下弱似一下的心跳時，他還在想着： &ldquo抗戰快勝利了。
鬼子要完蛋了。
我也對得起黨和人民了。
我的革命成功了！&hellip&hellip&rdquo 龐文暴怒地看着躺在血水裡的三四個屍首，命令把房子遍處點着。
其實德松已靜靜停止呼吸。
敵人不過盡了火葬的力，讓火光燒得更大罷了。
孔江子駭然地望着房上竄跳的火苗，那熊熊的火焰象是燒煎着他的肺腑，他感到渾身刀刺般的灼熱。
孔江子失魂落魄地向後退縮着、哆嗦着&hellip&hellip 狂風暴雨，擊打得房頂上的瓦片嘩嘩啦啦往下掉，吹撞得門闆崩崩響。
家家戶戶死閉門牆。
全城在顫栗中搖晃！ 原先，敵人仗着這堅固的城防，對八路軍并不害怕，靜等牟平的來援，企圖開門出兵夾擊八路軍。
可是一知城裡進來人了，就惶恐起來。
敵人實行戒嚴，滿城搜捕，城門加強了防守。
母親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
她的衣服早被淋濕，鞋子已跑掉，在及腳肘深的泥水裡，邁着艱難的步子。
風吹散她的發髻，長長的灰白頭發随風摔打。
驟雨猛烈地打到臉上，使她眼睛睜不開，頭擡不起。
她怎麼也站不穩，時時被刮倒在泥水裡。
她爬起來，又向前跑。
看不到路，她用手去摸。
碰到牆上，她來不及管哪裡碰傷哪裡痛，忙折回來又向前沖！走，快走！跑，猛跑！沖，把全身的力量使出來，向前猛沖！ 母親跑到福昌飯店門口，聽到幾聲槍響，接着忽忽拉拉一群人沖過來。
她略一怔，忙叫道： &ldquo德強！媽在這裡！&rdquo 德強領着三個便衣隊員，急忙趕上來，扶住母親，說：&ldquo媽！你怎麼來啦？我們聽到街上風聲不好，急忙趕出來。
剛出胡同就遇上敵人。
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說了。
孔江子對鬼子說實話啦！你們快動手去啊！&rdquo &ldquo啊！&rdquo德強他們都大吃一驚。
德強忙說： &ldquo媽，你快躲一躲。
我們就走！&rdquo &ldquo砰砰砰！&rdquo街口上傳來槍聲。
&ldquo快！去告訴李班長，叫他們馬上行動！&rdquo德強知道情況危急，忙對一個隊員命令，見隊員跑步走後，又對母親說： &ldquo媽，你快走啊！&rdquo &ldquo孩子，對面鬼子來啦！這是深胡同，一時跑不出去。
你們都快走，我留下對付他們！&rdquo母親推搡着兒子說。
&ldquo媽！這怎麼行？你快走！我們迎上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說啦，你聽腳步聲！&rdquo母親打斷兒子的話，性急地說：&ldquo你們就那三個人，去開城門要緊啊！鬼子這末多你們怎麼架得住？快走！&rdquo母親随即以堅定的口氣說： &ldquo德強！把手榴彈給媽一個！&rdquo &ldquo媽！？你&hellip&hellip&rdquo兒子明白了母親要手榴彈的意思。
德強沒忘記母親常常懷念的七子夫婦是以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的。
&ldquo還等着幹什麼？！快呀！我自有法子。
&rdquo 德強和戰士們都流下眼淚，不忍心離去。
可是眼看敵人就要上來了，如果迎上去拚了，任務誰來完成呢？！&hellip&hellip 母親為使兒子下決心，已開始向敵人來的方向迎去。
德強知道無法挽回，又想到任務，急步趕上母親。
他沒把手榴彈給母親，而将于司令員送他的左輪手槍塞進母親手裡，抱着母親的兩臂，哭着說： &ldquo媽！給你這個。
你勾一下它就響一聲，不用動它。
媽，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孩子！你快領同志們去開城門。
别哭，媽不一定死啊！快走！&rdquo母親說着猛一把将兒子推開。
&hellip&hellip 母親生平第一次握到槍，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
她很鎮靜，感到武器有那末大的力量，無怪乎當戰士的都那樣勇敢了。
她身子靠在牆上，一動不動地站着，似乎在休息。
一群敵人忽忽沖過來。
母親故意地咳嗽一聲。
&ldquo不要動！&rdquo敵人喊道。
&ldquo我沒動呀！&rdquo母親鎮靜地回答。
&ldquo他媽的，是個女人！&rdquo郝三罵着走上前，喝問道： &ldquo快說！剛才誰打槍？&rdquo &ldquo我打的！&rdquo母親坦然地回答。
&ldquo你打的？笑話。
快說！人跑哪去啦？&rdquo &ldquo怎麼，你們不信嗎？&rdquo母親把手槍對準敵人&mdash&mdash她的手畢竟發顫&mdash&mdash用力勾了兩下扳機。
敵人狂亂地閃到兩邊；一個栽倒下去。
母親正要再勾槍機，但被郝三一槍打中左胸。
她感到全身一軟，癱瘓着坐倒在牆根上&hellip&hellip 突然，東面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郝三又匆忙向母親連開兩槍，領着隊伍朝槍響處跑去。
德強他們離開母親，直取東門。
不料迎頭碰上三四個巡邏的敵人。
兩方相距隻幾步遠。
德強和兩個戰士立刻開槍，将敵人消滅後，又向城門撲去。
守城門的敵人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從城門一旁的地堡裡，用重機槍封鎖住接近門洞的去路。
德強他們被打得擡不起頭來，身子趴在路旁的泥水溝裡，心急得直跳。
正在這時，在西方，一顆綠色的訊号彈，劃破了夜空，撕破了黑暗，升到半空中。
接着是更加密集激烈的槍彈聲，激昂的沖鋒号聲，震撼雲霄的喊殺聲&hellip&hellip 德強知道是李班長他們已經把西門打開，部隊沖進城裡來了。
同時他們也聽到東門外的戰士們已開始沖鋒了，心焦得如同着了火一般！德強不顧一切了，他立即吩咐兩個戰士向城門接近，自己一手握着拉出弦來的手榴彈，一手掄着駁殼槍，朝敵人的機槍陣地沖去&hellip&hellip 東城門是靠根據地的方向，敵人的防守特别嚴密，火力也布置得最強。
并且，敵人把圍城壕挖通了，進出都要放吊橋才行。
外面的部隊已經沖到壕溝邊，可是在又寬又深的鴻溝前怔住了。
王東海這個連是擔任主攻東門的部隊，他一看城門未打開，知道裡面出了意外；就執行于司令員的命令：打不開城門就強攻！王連長立刻命令把事先準備好的長木闆搭上塹壕，他掄着駁殼槍，第一個跑着沖過去，一面大喊： &ldquo同志們！快沖過來！過來就是勝利！&rdquo 溝闊木闆長，人跑上去闆子上下跳動。
跑着跑着就有人掉下去，可是後面的戰士仍是毫不躊躇地繼續沖過來。
沖到牆根，迅速把雲梯搭上牆頭，一個戰士很快地向上爬。
可是剛到上面，他就被打下來了。
王東海把手槍向腰間一插，推開一個要爬的排長，自己飛快地爬上去。
快要到牆頭，他猛力向上一躍，隻覺得嗓子一熱口裡發腥，頭一暈身子晃了晃。
他用力抓住牆頭，沒有跌下去！ 王東海抽出槍，向牆頭兩邊的敵人猛掃。
他打着槍跳上牆頭。
領着爬上來的幾個戰士消滅守衛的敵人。
正打着，敵人地堡裡的重機槍瘋狂地壓過來，打得王東海他們伸展不得。
德強從敵人的機槍口的側面向地堡接近，可是敵人的地堡四周都是槍眼，不停地向他射擊。
他憤怒地盯着機槍的一竄一跳的火舌，把手槍插好，從腰裡掏出手榴彈，一手握住一個，手榴彈的弦都套在手指上。
他猛地向機槍口打去一顆。
随着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