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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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到有喊叫聲。
他忙向發出叫聲的門口奔去。
可是門推不動，他從門縫向裡一看：天哪，大事不好！王柬芝在殺他的女兒&mdash&mdash杏莉！他摸起磚頭就砸門&hellip&hellip 王柬芝一聽有人，忙從枕頭下抽出手槍，開門沖出來。
王長鎖見勢不好，轉身就跑，大喊大叫！ 王柬芝尾追不放！ 一個細條條的青年，穿着一身已褪色的軍裝，兩手插進口袋裡，滿臉流露出喜悅的光彩。
他那對黑大的眼睛，更顯得有神而英俊，隻不過現在裡面含的善良溫情的成份比過去更多些。
他漫不經心地邁着敏捷輕快的步子，走近杏莉家的大門口。
突然，一陣叫嚷聲和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使他立刻停住腳步。
他臉上的喜色、眼裡的溫情幾乎同時消失，随即換上緊張、警覺和勇敢的戰士表情。
他迅速抽出兩手。
就在這青年的感情驟然變換的同時，一個人猛地沖出大門，槍聲也随之響了，子彈打在門闆上。
那青年機靈地把身體閃到門旁，兩眼緊盯着門口。
王柬芝提着還冒煙的手槍竄出來。
青年見勢來不及多想，等王柬芝跑到跟前，他飛快地搶上去把腿叉開，噗嗵一聲，王柬芝那瘦高的身體被絆倒在地上，嘴裡啃滿一口土。
青年再上前一腳，踩住他伸向右前方握住手槍的手脖子，一把将槍奪過來。
王長鎖跑出好遠，聽到這摔倒的響聲，回頭一看，就急忙跑回來，喘籲籲地叫道： &ldquo啊！德強，德強啊！是你呀！&rdquo他見德強有些迷惑吃驚地看着他，又說：&ldquo他殺杏莉&hellip&hellip是大漢奸&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rdquo德強禁不住渾身一震，緊盯着王長鎖的臉。
王長鎖抽泣着，忽然叫道： &ldquo德強，快！快去抓呂錫鉛，也是漢奸！别叫他跑了！&rdquo 德強一聽，來不及再問，這離學校很近，怕呂錫鉛聞聲跑掉，就把已經摔傷的王柬芝交給王長鎖看管，提着槍直奔學校去了&hellip&hellip 王長鎖照躺在地上的王柬芝狠踢一腳，怒罵道： &ldquo你這兔崽子！&hellip&hellip&rdquo 王柬芝摔得并不重，隻是裝着爬不起來。
他見德強一走遠，猛地跳起，照王長鎖胸前狠狠一拳，立時沖進門去。
他慌忙地跑進屋，回身把門闩上。
他打開箱子，把譯電報的密碼本揣進腰裡，又抓起掉在血泊裡的那把匕首，眼睛四下掃了一遍，沒找到淑花。
他要殺死她，以防她洩密&hellip&hellip。
他聽着前面王長鎖的砸門聲，也來不及再找，把刀插進腰間，推開後窗，跳進花園裡，開開後門上了大街&hellip&hellip 娟子聽到槍聲，急急向南趕來。
街上有好多人，都驚恐地朝槍響的地方跑去。
昨晚開幹部會，大家讨論了王柬芝的老婆和長工的事。
經過分析，都覺得裡面有文章。
就決定今天找杏莉母親和王長鎖談談，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hellip&hellip 娟子正走着，猛見王柬芝匆匆從南走來。
看樣子他很緊張，别人和他打話也來不及說完，隻是一個勁地走。
娟子心裡一動，就迎着他走上去。
王柬芝一發現她，略一怔，就先開口說： &ldquo秀娟，婦救會長！是怎麼回事？哪裡打槍？&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想去看看。
你上哪去？&rdquo &ldquo噢，我，我想到萬家溝去一趟。
&rdquo他說着就走過去了。
由于人多，娟子開始沒看清他的身上有什麼特别。
可是當他一閃身，娟子那敏銳的眼光就發現王柬芝的黑衣服上有點點的血印，再見他不安的神情，那槍聲又是從南頭傳來的，娟子立時警覺，疾忙跟上他，叫道： &ldquo校長！等一下，我有點事！&rdquo 王柬芝已走出十幾步，聽見叫聲轉回頭，可是一發覺娟子的手在從腰裡向外掏什麼，立時知道不對頭，就放快腳步。
&ldquo哎，你等一等呀！&rdquo 王柬芝心一慌，顧不得其他，大跑起來。
&ldquo站住！&rdquo娟子推上子彈，緊緊追趕。
那王柬芝跑得更快了。
&ldquo站住！要不我開槍啦！&rdquo 王柬芝見跑不出去，就停下來，急忙從腰裡掏出密碼本，劃着火就燒。
娟子見他在燒什麼，更急了。
猛地沖上去，抓住王柬芝的衣領，怒喝道： &ldquo快把火熄掉！&rdquo娟子見他把燒着的東西摔到地上，急忙趕上去用腳踩。
王柬芝突然抽出匕首，照娟子背上就刺。
娟子飛快地閃身躲開，用槍指住他： &ldquo不準動！把刀丢掉！&rdquo 王柬芝顫抖一會，又兇惡地向娟子撲來。
娟子氣炸了！照他腿上狠狠開了兩槍！ 後面的人群趕上來，把已打傷的王柬芝扭住&hellip&hellip 教員呂錫鉛因吃多了油腥東西，又喝了不少涼水，這幾天颠晃着大驢頭，老往茅廁裡跑。
前天上課時，他拉到褲裆裡，學生說臭，他還賴學生不講衛生，在教室裡放屁呢。
今天一大早，他又蹲在茅廁裡拉稀，一面還想着昨晚王柬芝交給他的任務&mdash&mdash早飯後就到萬家溝去&hellip&hellip一聽槍響，他心裡有病，吓得沒拉完就提上褲子，越想越怕，又拉了一褲裆。
他剛出茅廁，就聽見有人問那年青的老師： &ldquo高老師！呂錫鉛哪去啦？&rdquo 那高老師見德強掄着槍，戰兢兢地回答： &ldquo啊啊，他大、大概，在茅、茅廁裡&hellip&hellip&rdquo 呂錫鉛見德強奔來找他，轉身就跑。
他拙笨地往牆上爬，已快爬到頂了。
誰知牆是泥和石頭壘的，又太陳舊&mdash&mdash泥散了，更加上他那又笨又沉的身子，吓得發抖的兩手，一個石頭被他踩活，兩手也沒抓住，就四腳朝天，連人帶石頭，噗哩崩噔跌進糞坑裡。
二三百學生用的糞坑，加上剛下過雨，象個井一樣。
他站起來稀糞還及到脖頸呢。
德強趕來将他逮住了。
村裡的人們聞聲已趕到。
玉秋帶着民兵押起犯人，進行搜查&hellip&hellip 德強走進杏莉的家，人們的恸哭，使他發麻！ 杏莉母親已聲啞淚盡，抱着血淋淋的女兒，哭得死去活來！ 杏莉慢慢蘇醒過來，眼睛無神地看着她母親那哭皺了的臉，細聲說道： &ldquo媽，我不記你的仇，我認長鎖叔是我爹&hellip&hellip&rdquo說着又昏迷過去。
杏莉母親恸哭得更加厲害了！ 滿屋的男女老少，個個流淚，人人悲泣！ 母親坐在地上，懷裡放着杏莉的頭。
悲怆使她發昏，身子很難支持住了。
她輕輕地撫摸杏莉蒼白的臉頰，泣聲呼喚道： &ldquo杏莉！莉子！閨女！孩子&hellip&hellip&rdquo 杏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注視着母親的臉，一霎，細小的淚珠滾出眼角。
她細聲叫道： &ldquo大媽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孩子，你痛！大媽知你身上痛&hellip&hellip&rdquo母親急忙去揩她的淚水。
&ldquo我不痛，大媽&hellip&hellip&rdquo杏莉的臉搐動一下，&ldquo我，我是想到你家去，跟着你&hellip&hellip啊，大媽呀！你真好啊！德強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妹妹，我在這！&rdquo德強立刻應道。
他跪着蹲在杏莉身旁，緊握着杏莉的一隻手。
杏莉緊看着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ldquo德強哥，你來了！你把敵人抓住了&hellip&hellip你别哭，你真好啊！&hellip&hellip你很年青，别為我傷心&hellip&hellip打敵人要緊。
你要英勇下去！永遠&hellip&hellip&rdquo她以生命的最後一息，堅持着說出這最後幾句話。
沒等他回答，她那在柳葉似的淡淡眉毛下的細眯眯的眼睛就閉上了，喘出最後一口輕微的氣息！ 象焦雷轟擊腦門，德強感到一陣昏暈，忘記擦在他是很少流的眼淚，隻是看着她的臉，握緊着她那隻漸漸冰涼僵硬的小手！ 人們再三苦勸，杏莉母親還是止不住哭。
而這個時時為女兒着想，在黑暗痛苦中爬過十幾年的柔弱女人，怎麼能不哭啊！她痛苦極了！她恨自己害了孩子。
她撕自己的頭發，不願再活下去，她要撞死在女兒身旁！ 花子去拾掇炕，想把杏莉擡上去，但向炕跟一走，被什麼東西絆個踉跄。
她低頭一看，驚叫起來： &ldquo嗳呀！這是誰啊？&rdquo 大家一看，啊！一雙白胖的小腳露在外面。
于是就動手向外拖&hellip&hellip 那淑花幫着王柬芝殺了杏莉後，聽到外面槍又響人又喊，知道大事不好。
這女人更知道王柬芝的狠毒，他會為保密回來給她一槍的。
所以吓得又是屎又是尿，恨不得鑽進老鼠窟窿裡去。
驚恐中她發現了平常燒炕用的炕洞口，就趕忙向裡爬。
誰知美中不足，她長得太胖了，好容易挨着痛擠進個大屁股，但是兩隻腳怎麼也彎不進去了&hellip&hellip 大家把她拖出來一看，嘿！她可把炕洞裡的灰都摸到皮膚上了，黑的象個驢屎蛋蛋，身上還被磚頭擦破了好幾處。
人們見她身上一絲不挂，都愕然吃驚。
花子問道： &ldquo嫂子，她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這妖精！你賠我的孩子呀！&rdquo杏莉母親發瘋地撲上來，&ldquo你這婊子！漢奸的姘頭！天哪！我的孩子&hellip&hellip&rdquo 那淑花象雞吃米，雙腿跪在地上直叩頭，哀求道： &ldquo八路老爺，開開恩吧！寬大寬大咱婦女哪！都是他們幹的呀！我什麼都告訴你們&hellip&hellip别打我呀！我都說出來&hellip&hellip&rdquo
他忙向發出叫聲的門口奔去。
可是門推不動，他從門縫向裡一看：天哪，大事不好！王柬芝在殺他的女兒&mdash&mdash杏莉！他摸起磚頭就砸門&hellip&hellip 王柬芝一聽有人，忙從枕頭下抽出手槍，開門沖出來。
王長鎖見勢不好，轉身就跑，大喊大叫！ 王柬芝尾追不放！ 一個細條條的青年，穿着一身已褪色的軍裝，兩手插進口袋裡，滿臉流露出喜悅的光彩。
他那對黑大的眼睛，更顯得有神而英俊，隻不過現在裡面含的善良溫情的成份比過去更多些。
他漫不經心地邁着敏捷輕快的步子，走近杏莉家的大門口。
突然，一陣叫嚷聲和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使他立刻停住腳步。
他臉上的喜色、眼裡的溫情幾乎同時消失，随即換上緊張、警覺和勇敢的戰士表情。
他迅速抽出兩手。
就在這青年的感情驟然變換的同時，一個人猛地沖出大門，槍聲也随之響了，子彈打在門闆上。
那青年機靈地把身體閃到門旁，兩眼緊盯着門口。
王柬芝提着還冒煙的手槍竄出來。
青年見勢來不及多想，等王柬芝跑到跟前，他飛快地搶上去把腿叉開，噗嗵一聲，王柬芝那瘦高的身體被絆倒在地上，嘴裡啃滿一口土。
青年再上前一腳，踩住他伸向右前方握住手槍的手脖子，一把将槍奪過來。
王長鎖跑出好遠，聽到這摔倒的響聲，回頭一看，就急忙跑回來，喘籲籲地叫道： &ldquo啊！德強，德強啊！是你呀！&rdquo他見德強有些迷惑吃驚地看着他，又說：&ldquo他殺杏莉&hellip&hellip是大漢奸&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rdquo德強禁不住渾身一震，緊盯着王長鎖的臉。
王長鎖抽泣着，忽然叫道： &ldquo德強，快！快去抓呂錫鉛，也是漢奸！别叫他跑了！&rdquo 德強一聽，來不及再問，這離學校很近，怕呂錫鉛聞聲跑掉，就把已經摔傷的王柬芝交給王長鎖看管，提着槍直奔學校去了&hellip&hellip 王長鎖照躺在地上的王柬芝狠踢一腳，怒罵道： &ldquo你這兔崽子！&hellip&hellip&rdquo 王柬芝摔得并不重，隻是裝着爬不起來。
他見德強一走遠，猛地跳起，照王長鎖胸前狠狠一拳，立時沖進門去。
他慌忙地跑進屋，回身把門闩上。
他打開箱子，把譯電報的密碼本揣進腰裡，又抓起掉在血泊裡的那把匕首，眼睛四下掃了一遍，沒找到淑花。
他要殺死她，以防她洩密&hellip&hellip。
他聽着前面王長鎖的砸門聲，也來不及再找，把刀插進腰間，推開後窗，跳進花園裡，開開後門上了大街&hellip&hellip 娟子聽到槍聲，急急向南趕來。
街上有好多人，都驚恐地朝槍響的地方跑去。
昨晚開幹部會，大家讨論了王柬芝的老婆和長工的事。
經過分析，都覺得裡面有文章。
就決定今天找杏莉母親和王長鎖談談，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hellip&hellip 娟子正走着，猛見王柬芝匆匆從南走來。
看樣子他很緊張，别人和他打話也來不及說完，隻是一個勁地走。
娟子心裡一動，就迎着他走上去。
王柬芝一發現她，略一怔，就先開口說： &ldquo秀娟，婦救會長！是怎麼回事？哪裡打槍？&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想去看看。
你上哪去？&rdquo &ldquo噢，我，我想到萬家溝去一趟。
&rdquo他說着就走過去了。
由于人多，娟子開始沒看清他的身上有什麼特别。
可是當他一閃身，娟子那敏銳的眼光就發現王柬芝的黑衣服上有點點的血印，再見他不安的神情，那槍聲又是從南頭傳來的，娟子立時警覺，疾忙跟上他，叫道： &ldquo校長！等一下，我有點事！&rdquo 王柬芝已走出十幾步，聽見叫聲轉回頭，可是一發覺娟子的手在從腰裡向外掏什麼，立時知道不對頭，就放快腳步。
&ldquo哎，你等一等呀！&rdquo 王柬芝心一慌，顧不得其他，大跑起來。
&ldquo站住！&rdquo娟子推上子彈，緊緊追趕。
那王柬芝跑得更快了。
&ldquo站住！要不我開槍啦！&rdquo 王柬芝見跑不出去，就停下來，急忙從腰裡掏出密碼本，劃着火就燒。
娟子見他在燒什麼，更急了。
猛地沖上去，抓住王柬芝的衣領，怒喝道： &ldquo快把火熄掉！&rdquo娟子見他把燒着的東西摔到地上，急忙趕上去用腳踩。
王柬芝突然抽出匕首，照娟子背上就刺。
娟子飛快地閃身躲開，用槍指住他： &ldquo不準動！把刀丢掉！&rdquo 王柬芝顫抖一會，又兇惡地向娟子撲來。
娟子氣炸了！照他腿上狠狠開了兩槍！ 後面的人群趕上來，把已打傷的王柬芝扭住&hellip&hellip 教員呂錫鉛因吃多了油腥東西，又喝了不少涼水，這幾天颠晃着大驢頭，老往茅廁裡跑。
前天上課時，他拉到褲裆裡，學生說臭，他還賴學生不講衛生，在教室裡放屁呢。
今天一大早，他又蹲在茅廁裡拉稀，一面還想着昨晚王柬芝交給他的任務&mdash&mdash早飯後就到萬家溝去&hellip&hellip一聽槍響，他心裡有病，吓得沒拉完就提上褲子，越想越怕，又拉了一褲裆。
他剛出茅廁，就聽見有人問那年青的老師： &ldquo高老師！呂錫鉛哪去啦？&rdquo 那高老師見德強掄着槍，戰兢兢地回答： &ldquo啊啊，他大、大概，在茅、茅廁裡&hellip&hellip&rdquo 呂錫鉛見德強奔來找他，轉身就跑。
他拙笨地往牆上爬，已快爬到頂了。
誰知牆是泥和石頭壘的，又太陳舊&mdash&mdash泥散了，更加上他那又笨又沉的身子，吓得發抖的兩手，一個石頭被他踩活，兩手也沒抓住，就四腳朝天，連人帶石頭，噗哩崩噔跌進糞坑裡。
二三百學生用的糞坑，加上剛下過雨，象個井一樣。
他站起來稀糞還及到脖頸呢。
德強趕來将他逮住了。
村裡的人們聞聲已趕到。
玉秋帶着民兵押起犯人，進行搜查&hellip&hellip 德強走進杏莉的家，人們的恸哭，使他發麻！ 杏莉母親已聲啞淚盡，抱着血淋淋的女兒，哭得死去活來！ 杏莉慢慢蘇醒過來，眼睛無神地看着她母親那哭皺了的臉，細聲說道： &ldquo媽，我不記你的仇，我認長鎖叔是我爹&hellip&hellip&rdquo說着又昏迷過去。
杏莉母親恸哭得更加厲害了！ 滿屋的男女老少，個個流淚，人人悲泣！ 母親坐在地上，懷裡放着杏莉的頭。
悲怆使她發昏，身子很難支持住了。
她輕輕地撫摸杏莉蒼白的臉頰，泣聲呼喚道： &ldquo杏莉！莉子！閨女！孩子&hellip&hellip&rdquo 杏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注視着母親的臉，一霎，細小的淚珠滾出眼角。
她細聲叫道： &ldquo大媽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孩子，你痛！大媽知你身上痛&hellip&hellip&rdquo母親急忙去揩她的淚水。
&ldquo我不痛，大媽&hellip&hellip&rdquo杏莉的臉搐動一下，&ldquo我，我是想到你家去，跟着你&hellip&hellip啊，大媽呀！你真好啊！德強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妹妹，我在這！&rdquo德強立刻應道。
他跪着蹲在杏莉身旁，緊握着杏莉的一隻手。
杏莉緊看着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ldquo德強哥，你來了！你把敵人抓住了&hellip&hellip你别哭，你真好啊！&hellip&hellip你很年青，别為我傷心&hellip&hellip打敵人要緊。
你要英勇下去！永遠&hellip&hellip&rdquo她以生命的最後一息，堅持着說出這最後幾句話。
沒等他回答，她那在柳葉似的淡淡眉毛下的細眯眯的眼睛就閉上了，喘出最後一口輕微的氣息！ 象焦雷轟擊腦門，德強感到一陣昏暈，忘記擦在他是很少流的眼淚，隻是看着她的臉，握緊着她那隻漸漸冰涼僵硬的小手！ 人們再三苦勸，杏莉母親還是止不住哭。
而這個時時為女兒着想，在黑暗痛苦中爬過十幾年的柔弱女人，怎麼能不哭啊！她痛苦極了！她恨自己害了孩子。
她撕自己的頭發，不願再活下去，她要撞死在女兒身旁！ 花子去拾掇炕，想把杏莉擡上去，但向炕跟一走，被什麼東西絆個踉跄。
她低頭一看，驚叫起來： &ldquo嗳呀！這是誰啊？&rdquo 大家一看，啊！一雙白胖的小腳露在外面。
于是就動手向外拖&hellip&hellip 那淑花幫着王柬芝殺了杏莉後，聽到外面槍又響人又喊，知道大事不好。
這女人更知道王柬芝的狠毒，他會為保密回來給她一槍的。
所以吓得又是屎又是尿，恨不得鑽進老鼠窟窿裡去。
驚恐中她發現了平常燒炕用的炕洞口，就趕忙向裡爬。
誰知美中不足，她長得太胖了，好容易挨着痛擠進個大屁股，但是兩隻腳怎麼也彎不進去了&hellip&hellip 大家把她拖出來一看，嘿！她可把炕洞裡的灰都摸到皮膚上了，黑的象個驢屎蛋蛋，身上還被磚頭擦破了好幾處。
人們見她身上一絲不挂，都愕然吃驚。
花子問道： &ldquo嫂子，她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這妖精！你賠我的孩子呀！&rdquo杏莉母親發瘋地撲上來，&ldquo你這婊子！漢奸的姘頭！天哪！我的孩子&hellip&hellip&rdquo 那淑花象雞吃米，雙腿跪在地上直叩頭，哀求道： &ldquo八路老爺，開開恩吧！寬大寬大咱婦女哪！都是他們幹的呀！我什麼都告訴你們&hellip&hellip别打我呀！我都說出來&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