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燈
小
中
大
。
過去窮人念不起書&mdash&mdash你知道，小兄弟念書是多末的苦&mdash&mdash現在念書不花錢，應該叫她們去。
人年青時不念幾年書，以後工作困難可就大了&hellip&hellip&rdquo姜永泉的話在母親心中鳴響，回萦，使她蓦地擡起頭： &ldquo對，革命要緊，孩子前程重要！我老了，吃些苦受些罪怕什麼呢！&rdquo 母親眼前還是夾在雜草中的那棵還未開花的鮮嫩的苦菜。
苦菜雖苦，可是好吃，它是采野菜的姑娘到處尋覓的一種菜。
苦菜的根雖苦，開出的花兒，卻是香的。
母親不自覺地用手把苦菜周圍的雜草薅了幾把。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讓采野菜的女孩子能發現這棵鮮嫩的苦菜，還是想讓苦菜見着陽光，快些長成熟，開放出金黃色的花朵來！？ 接着，母親把頭發理理，咬着牙用力站起來，疼痛難熬地拖拉着腿走到泉水邊。
那澄清的溪水在亂石上漩着渦兒涓涓地流着。
母親坐在石頭上的影子倒映在水裡，雖然晃動不定，但連她下颚右面那顆黑痣也清楚地照出來。
她卷起摔傷那隻腿的褲子，仔細地洗滌由于長時流着已發僵變成黑赭色的血漬，摳出鑽進肉裡變成血蛋蛋的黃沙子。
洗幹淨後，她把衣服裡的小襟撕下一塊，包好傷口。
她又蘸着水抹了幾把臉，立時覺得清涼了好多。
她幹脆又用手舀起一些水喝下去，心裡舒服爽快起來。
象是陰涼清甜的泉水給了她力量，母親又擔起水來！走到陡坡處，她就半桶半桶地提上山去，終于把水挑到地裡了！ 母親，她雖失去青春時代的體力，就連成年人的一般體格也被摧殘，但她有着任何人所沒有的精神力量。
這種永遠燃燒永不息滅的信念的火，能使人返老還童，變得年青！變得美麗！ &ldquo媽呀，快來看哪！八路軍！那末多啊！&rdquo德剛和嫚子一見母親來了，幾乎是同時叫喊起來，一齊偎纏在母親身上。
兩顆小心靈激動得簡直要跳出來了。
母親擦擦滿臉的汗，望着山下行進着的部隊行列，興奮地笑了。
德強離家半年多了，沒有一點信息，母親也知道軍隊到處奔波打仗是很難來信的。
她見到軍隊的人，總要打聽打聽兒子的消息。
每次都碰到戰士們和氣而帶點抱歉地回答： &ldquo老大娘，軍隊裡的人可多着啦，不能都認識&hellip&hellip&rdquo 但她總不灰心，還是見面就要問問。
母親覺得每個八路軍都和自己的兒子一樣，家裡也有個象她一樣的母親，在日夜思念着兒子。
擔心他能吃得飽嗎？穿得暖嗎？衣服破了有人補嗎？病了有人照管嗎？&hellip&hellip一聽到槍聲，就聯想到自己兒子身上，心就不由得跳起來，仿佛每顆子彈都會打到她孩子身上。
母親把給軍隊做的每一雙鞋，每一件衣服，織的每一尺布，都和給自己孩子做的那樣，用出她的最大心血。
由于對自己孩子的疼愛，逐漸擴大起來，她愛每一個戰士，愛整個八路軍。
本來婦救會不叫她做軍用品，娟子一份就行了。
可是她哪能放棄為自己的孩子&mdash&mdash那些離家别母的戰士們，盡一分力量的機會呢！ 姜永泉擔任區裡的教導員①不在王官莊住以後，母親就把南屋騰出來，專供軍隊住。
每次來住的戰士，很快就跟她熟了。
①教導員&mdash&mdash即區委書記。
因戰時區中隊特别重要，是營的編制，區委直接掌握，區委書記兼任其教導員職務。
同時黨在當時不公開，一般都稱區委書記為教導員。
她給他們把炕燒熱，補洗衣服。
戰士們不讓她做，她就生氣地說： &ldquo你們這些孩子，這是對誰呀！在我這裡不跟在你們家一樣嗎？我的孩子到你們家，不也打攪你們的媽媽嗎？快别說了，再說大娘要生氣啦！&rdquo 戰士們看着這位和自己母親一樣親的老大娘，又感動又親熱，最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後來婦救會就負起這個工作，保證駐軍不用自己洗補衣服。
有次母親家住了一班戰士，就是王東海那一班。
其中有一個戰士們都叫他小李的戰士，母親最疼愛他了。
這青年戰士，也真讨人喜歡，秀子、德剛就連嫚子在内，幾天就和他親得比親哥還熱幾分。
母親知道他是昆侖縣人，父親被鬼子殺了，他和老娘到處讨飯吃。
八路軍一來，他就參軍了。
現在他母親在哪，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
正為此，母親對他更疼愛些。
小李生了病，母親無微不至地伺候他，使他很快好了。
她由此聯想到，兒子在外面生了病是否有人管呢？可是當她看到戰士們象親兄弟一樣親，還有象慈母一樣的上級，她的心就寬慰了好些。
做母親的哪個不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呢！ 軍隊要走了，這是全村從大人到小孩最難過的事情。
秀子失去慣有的活潑勁，知道害羞地别過臉去，偷偷地擦着眼淚；德剛卻緊抱着戰士的胳膊，大聲地乞求：&ldquo快回來呀！還到俺家來住啊！&rdquo嫚子不老實地在母親懷裡&ldquo鼓湧&rdquo①，亂伸着兩隻小胳膊，大嚷大叫，希望戰士們多親幾下她的小臉蛋&hellip&hellip ①鼓湧&mdash&mdash活動掙脫的意思。
多用來形容小孩子在母親懷裡全身不停地活動着，急着尋求什麼的表示。
母親默默地聽着戰士們的激動告别：&ldquo大娘！真麻煩你老人家啦！我們一定多殺敵人，來報答你的恩情！&rdquo仔細地看着每張年青的臉，要把每個人都牢牢記在心上。
她一直把戰士們送出村，站在村頭的堤壩上，望着漸漸走遠、依然留戀不舍地向後揮手的隊伍，直到看不見最後一個影子，她才慢慢地走回家。
夕陽已靠山了。
天上迤逦着幾塊白絲條般的雲彩，塗上一層晚霞，宛如鮮豔奪目的彩緞，裝飾着碧藍的天空，和青山綠水媲美，映襯着春天的風光。
遠遠看去，象大雨後山上下來的洪水一般的軍隊行列，從山根的大路上，浩浩蕩蕩向村中走去。
母親懷裡抱着、手裡攜着孩子，一進村，就覺出一種反常的熱鬧，街上到處洋溢着愉快的歡笑。
&hellip&hellip 母親到家天已經昏黑了。
一堆戰士在院子裡，一見她進來，忙迎上來： &ldquo哈！老大娘回來了。
&rdquo &ldquo呀！老房東來啦！&rdquo &ldquo德剛，還認識我不？&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母親一看，知道又是那班戰士回來了，連忙笑着應和着。
王東海走上來，親切地笑着說： &ldquo大娘，又來打攪你老人家啦！&rdquo &ldquo嗳呀！可别那末說。
你們再不來，大娘也想壞啦！嗨，你們可真辛苦啦！&rdquo母親轉向屋裡叫道： &ldquo娟子，娟子！&rdquo &ldquo媽，俺姐早出去照料隊伍啦！&rdquo秀子在屋裡回答道。
&ldquo哦，那你快燒水。
&rdquo &ldquo不用啊，大娘！不渴。
&rdquo戰士們齊聲謝絕。
&ldquo哈，我早在這燒呢！&rdquo秀子笑着說。
德剛早和戰士們嬉鬧起來。
他偎在一個坐在小凳上的戰士懷裡，和另一個戰士在玩&ldquo剪剪報&rdquo。
隻見他瞪着機伶的大眼睛，握着小拳頭，和那戰士倆嘴裡說着&ldquo剪剪報&rdquo，各自把手伸出張開。
那戰士手大有些遲緩，剛伸出一個大拇指和食指，表示&ldquo剪刀&rdquo，德剛馬上就把手握緊&mdash&mdash&ldquo石頭&rdquo。
&ldquo石頭&rdquo能磨&ldquo剪刀&rdquo，那戰士輸了。
于是那戰士就把手伸出來，另一隻手用一個指頭指着自己的鼻子。
德剛一打他的手，嘴裡同時喊&ldquo耳朵&rdquo，那戰士錯指到嘴上，德剛又喊鼻子，他又指到耳朵上去了&hellip&hellip這樣&ldquo鼻子&rdquo&ldquo耳朵&rdquo地喊，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嫚子被這個戰士抱着親一氣，那個兩手舉着逗一回，她還會給戰士們唱&ldquo小闆凳，兩邊歪，我跟媽南山去拔菜&hellip&hellip&rdquo的歌呢。
有說有笑，有唱有鬧，可把個小院落熱鬧翻翻了！ 母親正陶醉在歡樂的氣氛裡，王東海湊近她，興奮地說： &ldquo大娘，德強我打聽着了！&rdquo &ldquo在哪？！&rdquo母親象聽到春雷。
&ldquo在我們團部裡。
當通訊員。
我見着他了，把你家的事都告訴他啦。
哈，他可比早先又高又胖了。
大家都誇獎他能幹哩！&rdquo &ldquo哦，好！那就好！&rdquo母親的全身都浸泡在幸福中。
她覺得&mdash&mdash不，簡直是看見了，經過她的心血孕育，她的奶汁、她的懷抱，她的雙手，她的一切一切努力，撫養成人的兒子，現在已和站在她面前的王東海班長那樣高大有力了！ 晚飯後，母親要到南屋去，打算把戰士們要補的衣服、鞋子拿來，趁夜裡做做。
她剛走到大門口，就遇到蘭子領着一大群姑娘迎上來。
蘭子眨眨那俏皮的灰色眼睛，笑着說： &ldquo大嬸呀，你那班同志住好了嗎？&rdquo &ldquo沒有哩。
還在院子裡呆着呐。
&rdquo 姑娘們知道母親在說笑，就假認真地嚷嚷着： &ldquo好吧，讓咱們來安排安排吧&hellip&hellip&rdquo 母親笑着把她們擋住，說： &ldquo去你們的吧！等你們這些青婦隊來，同志們早累壞啦！ 去，快去吧！到别的家照料去。
&rdquo 其中一個身材苗條、有一雙活潑爛漫的黑眼睛的女孩子，認真地說： &ldquo大媽呀，俺們要來拿衣裳洗&hellip&hellip&rdquo她還沒說完，就受到同伴的你推她拉的責備，脊背上還挨了一個姑娘的一拳。
女孩子嗳喲叫了一聲。
母親被她們逗的笑得合不攏嘴，指着她們說： &ldquo咳，到底是俺玉子老實，說實話給大媽。
好哇，你們這些鬼丫頭，還有蘭子你這青婦隊長，都是一肚子猴，欺負我老婆子哪。
我可早看透你們的心思啦。
快給我走，再不走我可要發火啦&hellip&hellip&rdquo 母親笑着瞅着姑娘們嘻嘻哈哈叽叽格格，簇擁着走了，就轉回身向南院裡去。
她一進門，看到一個光膀子的戰士，忽地一下把什麼東西放到身後去了，又不自然地笑着打招呼。
母親裝作沒看到，趁他們讓坐時，她一面說：&ldqu
過去窮人念不起書&mdash&mdash你知道，小兄弟念書是多末的苦&mdash&mdash現在念書不花錢，應該叫她們去。
人年青時不念幾年書，以後工作困難可就大了&hellip&hellip&rdquo姜永泉的話在母親心中鳴響，回萦，使她蓦地擡起頭： &ldquo對，革命要緊，孩子前程重要！我老了，吃些苦受些罪怕什麼呢！&rdquo 母親眼前還是夾在雜草中的那棵還未開花的鮮嫩的苦菜。
苦菜雖苦，可是好吃，它是采野菜的姑娘到處尋覓的一種菜。
苦菜的根雖苦，開出的花兒，卻是香的。
母親不自覺地用手把苦菜周圍的雜草薅了幾把。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讓采野菜的女孩子能發現這棵鮮嫩的苦菜，還是想讓苦菜見着陽光，快些長成熟，開放出金黃色的花朵來！？ 接着，母親把頭發理理，咬着牙用力站起來，疼痛難熬地拖拉着腿走到泉水邊。
那澄清的溪水在亂石上漩着渦兒涓涓地流着。
母親坐在石頭上的影子倒映在水裡，雖然晃動不定，但連她下颚右面那顆黑痣也清楚地照出來。
她卷起摔傷那隻腿的褲子，仔細地洗滌由于長時流着已發僵變成黑赭色的血漬，摳出鑽進肉裡變成血蛋蛋的黃沙子。
洗幹淨後，她把衣服裡的小襟撕下一塊，包好傷口。
她又蘸着水抹了幾把臉，立時覺得清涼了好多。
她幹脆又用手舀起一些水喝下去，心裡舒服爽快起來。
象是陰涼清甜的泉水給了她力量，母親又擔起水來！走到陡坡處，她就半桶半桶地提上山去，終于把水挑到地裡了！ 母親，她雖失去青春時代的體力，就連成年人的一般體格也被摧殘，但她有着任何人所沒有的精神力量。
這種永遠燃燒永不息滅的信念的火，能使人返老還童，變得年青！變得美麗！ &ldquo媽呀，快來看哪！八路軍！那末多啊！&rdquo德剛和嫚子一見母親來了，幾乎是同時叫喊起來，一齊偎纏在母親身上。
兩顆小心靈激動得簡直要跳出來了。
母親擦擦滿臉的汗，望着山下行進着的部隊行列，興奮地笑了。
德強離家半年多了，沒有一點信息，母親也知道軍隊到處奔波打仗是很難來信的。
她見到軍隊的人，總要打聽打聽兒子的消息。
每次都碰到戰士們和氣而帶點抱歉地回答： &ldquo老大娘，軍隊裡的人可多着啦，不能都認識&hellip&hellip&rdquo 但她總不灰心，還是見面就要問問。
母親覺得每個八路軍都和自己的兒子一樣，家裡也有個象她一樣的母親，在日夜思念着兒子。
擔心他能吃得飽嗎？穿得暖嗎？衣服破了有人補嗎？病了有人照管嗎？&hellip&hellip一聽到槍聲，就聯想到自己兒子身上，心就不由得跳起來，仿佛每顆子彈都會打到她孩子身上。
母親把給軍隊做的每一雙鞋，每一件衣服，織的每一尺布，都和給自己孩子做的那樣，用出她的最大心血。
由于對自己孩子的疼愛，逐漸擴大起來，她愛每一個戰士，愛整個八路軍。
本來婦救會不叫她做軍用品，娟子一份就行了。
可是她哪能放棄為自己的孩子&mdash&mdash那些離家别母的戰士們，盡一分力量的機會呢！ 姜永泉擔任區裡的教導員①不在王官莊住以後，母親就把南屋騰出來，專供軍隊住。
每次來住的戰士，很快就跟她熟了。
①教導員&mdash&mdash即區委書記。
因戰時區中隊特别重要，是營的編制，區委直接掌握，區委書記兼任其教導員職務。
同時黨在當時不公開，一般都稱區委書記為教導員。
她給他們把炕燒熱，補洗衣服。
戰士們不讓她做，她就生氣地說： &ldquo你們這些孩子，這是對誰呀！在我這裡不跟在你們家一樣嗎？我的孩子到你們家，不也打攪你們的媽媽嗎？快别說了，再說大娘要生氣啦！&rdquo 戰士們看着這位和自己母親一樣親的老大娘，又感動又親熱，最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後來婦救會就負起這個工作，保證駐軍不用自己洗補衣服。
有次母親家住了一班戰士，就是王東海那一班。
其中有一個戰士們都叫他小李的戰士，母親最疼愛他了。
這青年戰士，也真讨人喜歡，秀子、德剛就連嫚子在内，幾天就和他親得比親哥還熱幾分。
母親知道他是昆侖縣人，父親被鬼子殺了，他和老娘到處讨飯吃。
八路軍一來，他就參軍了。
現在他母親在哪，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
正為此，母親對他更疼愛些。
小李生了病，母親無微不至地伺候他，使他很快好了。
她由此聯想到，兒子在外面生了病是否有人管呢？可是當她看到戰士們象親兄弟一樣親，還有象慈母一樣的上級，她的心就寬慰了好些。
做母親的哪個不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呢！ 軍隊要走了，這是全村從大人到小孩最難過的事情。
秀子失去慣有的活潑勁，知道害羞地别過臉去，偷偷地擦着眼淚；德剛卻緊抱着戰士的胳膊，大聲地乞求：&ldquo快回來呀！還到俺家來住啊！&rdquo嫚子不老實地在母親懷裡&ldquo鼓湧&rdquo①，亂伸着兩隻小胳膊，大嚷大叫，希望戰士們多親幾下她的小臉蛋&hellip&hellip ①鼓湧&mdash&mdash活動掙脫的意思。
多用來形容小孩子在母親懷裡全身不停地活動着，急着尋求什麼的表示。
母親默默地聽着戰士們的激動告别：&ldquo大娘！真麻煩你老人家啦！我們一定多殺敵人，來報答你的恩情！&rdquo仔細地看着每張年青的臉，要把每個人都牢牢記在心上。
她一直把戰士們送出村，站在村頭的堤壩上，望着漸漸走遠、依然留戀不舍地向後揮手的隊伍，直到看不見最後一個影子，她才慢慢地走回家。
夕陽已靠山了。
天上迤逦着幾塊白絲條般的雲彩，塗上一層晚霞，宛如鮮豔奪目的彩緞，裝飾着碧藍的天空，和青山綠水媲美，映襯着春天的風光。
遠遠看去，象大雨後山上下來的洪水一般的軍隊行列，從山根的大路上，浩浩蕩蕩向村中走去。
母親懷裡抱着、手裡攜着孩子，一進村，就覺出一種反常的熱鬧，街上到處洋溢着愉快的歡笑。
&hellip&hellip 母親到家天已經昏黑了。
一堆戰士在院子裡，一見她進來，忙迎上來： &ldquo哈！老大娘回來了。
&rdquo &ldquo呀！老房東來啦！&rdquo &ldquo德剛，還認識我不？&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母親一看，知道又是那班戰士回來了，連忙笑着應和着。
王東海走上來，親切地笑着說： &ldquo大娘，又來打攪你老人家啦！&rdquo &ldquo嗳呀！可别那末說。
你們再不來，大娘也想壞啦！嗨，你們可真辛苦啦！&rdquo母親轉向屋裡叫道： &ldquo娟子，娟子！&rdquo &ldquo媽，俺姐早出去照料隊伍啦！&rdquo秀子在屋裡回答道。
&ldquo哦，那你快燒水。
&rdquo &ldquo不用啊，大娘！不渴。
&rdquo戰士們齊聲謝絕。
&ldquo哈，我早在這燒呢！&rdquo秀子笑着說。
德剛早和戰士們嬉鬧起來。
他偎在一個坐在小凳上的戰士懷裡，和另一個戰士在玩&ldquo剪剪報&rdquo。
隻見他瞪着機伶的大眼睛，握着小拳頭，和那戰士倆嘴裡說着&ldquo剪剪報&rdquo，各自把手伸出張開。
那戰士手大有些遲緩，剛伸出一個大拇指和食指，表示&ldquo剪刀&rdquo，德剛馬上就把手握緊&mdash&mdash&ldquo石頭&rdquo。
&ldquo石頭&rdquo能磨&ldquo剪刀&rdquo，那戰士輸了。
于是那戰士就把手伸出來，另一隻手用一個指頭指着自己的鼻子。
德剛一打他的手，嘴裡同時喊&ldquo耳朵&rdquo，那戰士錯指到嘴上，德剛又喊鼻子，他又指到耳朵上去了&hellip&hellip這樣&ldquo鼻子&rdquo&ldquo耳朵&rdquo地喊，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嫚子被這個戰士抱着親一氣，那個兩手舉着逗一回，她還會給戰士們唱&ldquo小闆凳，兩邊歪，我跟媽南山去拔菜&hellip&hellip&rdquo的歌呢。
有說有笑，有唱有鬧，可把個小院落熱鬧翻翻了！ 母親正陶醉在歡樂的氣氛裡，王東海湊近她，興奮地說： &ldquo大娘，德強我打聽着了！&rdquo &ldquo在哪？！&rdquo母親象聽到春雷。
&ldquo在我們團部裡。
當通訊員。
我見着他了，把你家的事都告訴他啦。
哈，他可比早先又高又胖了。
大家都誇獎他能幹哩！&rdquo &ldquo哦，好！那就好！&rdquo母親的全身都浸泡在幸福中。
她覺得&mdash&mdash不，簡直是看見了，經過她的心血孕育，她的奶汁、她的懷抱，她的雙手，她的一切一切努力，撫養成人的兒子，現在已和站在她面前的王東海班長那樣高大有力了！ 晚飯後，母親要到南屋去，打算把戰士們要補的衣服、鞋子拿來，趁夜裡做做。
她剛走到大門口，就遇到蘭子領着一大群姑娘迎上來。
蘭子眨眨那俏皮的灰色眼睛，笑着說： &ldquo大嬸呀，你那班同志住好了嗎？&rdquo &ldquo沒有哩。
還在院子裡呆着呐。
&rdquo 姑娘們知道母親在說笑，就假認真地嚷嚷着： &ldquo好吧，讓咱們來安排安排吧&hellip&hellip&rdquo 母親笑着把她們擋住，說： &ldquo去你們的吧！等你們這些青婦隊來，同志們早累壞啦！ 去，快去吧！到别的家照料去。
&rdquo 其中一個身材苗條、有一雙活潑爛漫的黑眼睛的女孩子，認真地說： &ldquo大媽呀，俺們要來拿衣裳洗&hellip&hellip&rdquo她還沒說完，就受到同伴的你推她拉的責備，脊背上還挨了一個姑娘的一拳。
女孩子嗳喲叫了一聲。
母親被她們逗的笑得合不攏嘴，指着她們說： &ldquo咳，到底是俺玉子老實，說實話給大媽。
好哇，你們這些鬼丫頭，還有蘭子你這青婦隊長，都是一肚子猴，欺負我老婆子哪。
我可早看透你們的心思啦。
快給我走，再不走我可要發火啦&hellip&hellip&rdquo 母親笑着瞅着姑娘們嘻嘻哈哈叽叽格格，簇擁着走了，就轉回身向南院裡去。
她一進門，看到一個光膀子的戰士，忽地一下把什麼東西放到身後去了，又不自然地笑着打招呼。
母親裝作沒看到，趁他們讓坐時，她一面說：&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