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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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草,就去向殺他的人獻殷勤呢?對了,我們要搞垮他們。

    能,完全能!要相信汪總裁的卓越領導和精辟的見解。

    他早說過,日本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共産黨。

    還不明白嗎?這山區是膠東共産黨的老窩,他們賴以圖存的命根子。

    所以,我們這些國家的棟梁&mdash&mdash國民黨員們,不能坐視待斃,而要行動起來!嘿,老呂,腦子清醒些吧!等我們勝利了,毋庸說你那個小小的書記職位,就是當區長、縣長,又有什麼不可呢!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哈哈&hellip&hellip,宮少尼跟着笑了。

     呂錫鉛臉上的苦皺紋也舒展開來了。

     過了一會,王柬芝又苦惱地說: &ldquo唉,不知怎麼鬧的,電台就是溝不通,真成問題。

    你們去都不合适,哪裡能找個适當的人去聯絡一趟呢?唉&hellip&hellip&rdquo 忽然,門響了。

    他們有些吃驚。

    宮少尼打開門,見是長工,才松口氣。

    王柬芝一股怒氣沖上來,可馬上又笑了,說: &ldquo是長鎖呀,坐坐吧。

    &rdquo 王長鎖一見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要退回去,聽東家這末一讓,忙陪笑道: &ldquo啊,是先生們哪!咱是來問問校長,明兒村上要大車送公糧,咱去不去?&rdquo 王柬芝早對家人聲明過,不準叫他二爺、東家或掌櫃的,一律稱校長。

    王長鎖說罷,他忙答道: &ldquo嗨,這還用問,抗日的事嘛,咱還能落後!去,一定去!&rdquo 王長鎖一出門,宮少尼狠狠地盯他一眼,輕蔑地笑笑&hellip&hellip 他忽然心裡一亮,對王柬芝說: &ldquo哎,叫這家夥去怎麼樣?&rdquo &ldquo你傻啦,他能靠得住?&rdquo 宮少尼卻意味深長地笑着,他笑得有故。

     十四年前,正在牟平城念書的王柬芝,被還沒死的父親叫回家成親。

     他,一個年青的花花公子,城市裡那末多風流女人,早迷惑了他。

    何況他正在一天一封情書,向那個賣弄風情擺身價子的縣長小姐求愛呢?可是他拗不過固執的父親,結果和一個沒落地主家的閨女成了親。

     他是那樣輕蔑她,讨厭她,沒住幾天就走了。

    王柬芝根本不承認自己有老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位可憐的千金小姐,就這樣完結了她在閨秀中的美妙夢景。

    她守着這座陰森高大的住宅,是多末空虛和孤寂,多末陰冷和痛苦!家裡除去一個快老死已不管事的公公外,什麼别的人也沒有了。

    她是唯一的主人。

    她無聊地和狗講話,找貓作伴。

    她深深感到自己前途的渺茫。

    漸漸她埋怨父母不該把她嫁給這樣的富人家,她仇恨這個有錢少爺的無情。

    她甚至想到不如跟個窮人好,有個人做伴,就是苦,也比這年青青的守活寡好受啊!她覺得世界上的人都比她好過,她是個最不幸的人了。

     她慢慢地注意到年青力壯的長工王長鎖。

    開始她是從窗口上、門縫中窺看他那赤臂露腿的黑紅肌肉和厚實粗壯的體格。

    後來借故同他說話,吩咐他做她目光能及到的地方的活計,再後來,她索性不要他上山,專門替她照料家務。

     王長鎖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整天連句話都不肯多說,他忠厚淳樸得有些遲鈍。

    他作夢也沒想到一個有錢有勢人家的年輕女主人會注意到他。

    他根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老婆。

     然而,熾燃在女人心頭的野性情火,使她愈來愈大膽的進攻了。

    這老實人初發覺時,立即逃避,他以為她是在戲弄他,他不相信她心裡會真有他,搞不好她會把他一擲,他就要立即粉碎。

    但受苦人善良的同情心是強烈的,這心情象蟲子一樣悄悄地爬出來,他感激她,同情她&hellip&hellip 一個大風雪的深夜裡,王長鎖披着衣服到馬棚裡去給牲口添草。

    突然,一個黑影撲到他身上,伏偎在他懷裡。

    他一時吓呆了&hellip&hellip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他沒有叫起來,嘴張不開;也沒把她推開,他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他屈服了,做了她的俘虜&hellip&hellip從此以後,每當夜靜更深的時候,王長鎖就偷偷地溜進女主人的屋裡。

    她正在等着他。

     他們幸福歡樂過後,都會一齊感到前途的可怕,充滿了恐怖。

    這時,她就說: &ldquo不要怕,咱們就這樣過下去。

    他反正是不回來了。

    唉,又有什麼法子啊&hellip&hellip&rdquo 不久,有了孩子。

    天哪,怎麼辦呢?自古有多少私情的男女,都是為有了孩子而敗露慘遭喪命的呀!正在他們驚恐萬狀的時候,老公公死了,王柬芝回來送殡,住了幾天又走了。

    她歡喜極了,可以生下自己的孩子了!因為她可以把孩子說成是王柬芝的,能輕易地遮蓋過去了。

    就這樣,把杏莉生下來了。

    而以後,一有了胎就打掉&hellip&hellip 看來,他們是多末殘忍呐!可是感情使他們難分,社會逼使他們不這樣就無法生存。

     他們在表面上還是主仆關系,實際上卻起了變化。

    她覺得他就是她的丈夫,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就是她的命根子,她的一切。

     宮少尼來當教師了,這位年青的表弟看上了這位表嫂。

     她雖是三十幾歲的人,可并不顯老,她還很漂亮,太陽很少曬到她那白嫩細膩的皮膚,她有着蛋形均稱的紅暈臉孔,在月牙兒似的淡淡眉毛下,藏着一雙細眯着的秋波閃閃的眼睛,她那袅娜的身軀,突出的胸脯,纖細的小手,就連前額和眼角上細細的條紋,在表弟看來,都是故意生出來迷人的。

    他想,這樣守着這末多年空房的女人,一見他這樣年青風流的美男子,還不象蒼蠅見到血,趕都趕不走嗎? 可不料,宮少尼碰到幾鼻子灰,幾乎使他倒了黴。

    他又羞又怒,又恨又惱,就越眼饞心癢。

    但無隙可乘,又怕鬧出事來,隻好忍氣吞聲,暗找孔子鑽。

    當宮少尼發現她已有情人時,越發加上個醋字。

    可是他不舍得把她損害&mdash&mdash這在他來講實在不難,隻要向王唯一講一聲,就要了他們的命&mdash&mdash卻又一直插不上手。

    現在他笑了,心裡湧出一個美妙的圈套,這圈套足以使那美人兒,不能不投向自己的懷抱。

     宮少尼知道表兄不愛妻子,外面另有女人,但是前幾年在外面跟從王柬芝的經驗,使他更明白表兄是個奸詐的人,假如照直說出自己的圈套,可能會對自身不利。

    所以他隻藏頭露尾地把表嫂和王長鎖勾搭的事說了幾句,他說的是那末含糊,那末巧妙,連呂錫鉛也聽不出個頭腦來。

    但從王柬芝時時擡眼向他望着的表情上,他知道表兄聽懂了,漸漸地表兄臉上泛起那熟悉的陰冷的微笑,這是他決定什麼主意的預兆。

    啊!表兄可能和自己想同心思了。

    其實宮少尼對王長鎖并沒有寄于什麼太大的希望,他隻不過想借此達到占有表嫂的目的。

    宮少尼哪裡知道王柬芝卻抓住了一根重要繩索,這條繩索把王長鎖和杏莉的母親,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身邊。

     自從王柬芝回來後,王長鎖早不敢同杏莉母親來往了。

    杏莉母親一天到晚愁颦着眉臉,偷偷地哭泣,在王柬芝面前,還要做出高興的樣子。

    她希望他快點走,永遠别再回來;可是看情形他倒要長久住下來,這是她不能忍受的啊。

    她一點法子也沒有,惟有在看到她和王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