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後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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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我要活》,是描寫自願從軍的紅軍士兵的,但這人也如聶維洛夫所寫許多主角一樣,高興地爽快地愛着生活。

    他遇見春天的廣大,曙光,夕照,高飛的鶴,流過窪地的小溪,就開心起來。

    他家裡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小孩,他卻去打仗了。

    他去赴死了。

    這是因為要活的緣故;因為有意義的人生觀為了有意義的生活,要求着死的緣故;因為單是活着,并非就是生活的緣故;因為他記得洗衣服的他那母親那裡,每夜來些兵丁,腳夫,貨車夫,流氓,好像打一匹乏力的馬一般地毆打她,灌得醉到失了知覺,呆頭呆腦的無聊的将她推倒在眠床上的緣故。

    &rdquo 瑪拉式庚(SergeiMalashkin)〔9〕是土拉省人,他父親是個貧農。

    他自己說,他的第一個先生就是他的父親。

    但是,他父親很守舊的,隻準他讀《聖經》和《使徒行傳》〔10〕等類的書: 他偷讀一些&ldquo世俗的書&rdquo,父親就要打他的。

    不過他八歲時,就見到了果戈理,普式庚,萊爾孟多夫〔11〕的作品。

    &ldquo果戈理的作品給了我很大的印象,甚至于使我常常做夢看見魔鬼和各種各式的妖怪。

    &rdquo他十一二歲的時候非常之淘氣,到處搗亂。

     十三歲就到一個富農的家裡去做工,放馬,耕田,割草,&hellip&hellip 在這富農家裡,做了四個月。

    後來就到坦波夫省的一個店鋪子裡當學徒,雖然工作很多,可是他總是偷着功夫看書,而且更喜歡&ldquo搗亂和頑皮&rdquo。

     一九○四年,他一個人逃到了墨斯科,在一個牛奶坊裡找着了工作。

    不久他就碰見了一些革命黨人,加入了他們的小組。

    一九○五年革命的時候,他參加了墨斯科十二月暴動,攻打過一個飯店,叫做&ldquo波浪&rdquo的,那飯店裡有四十個憲兵駐紮着:很打了一陣,所以他就受了傷。

    一九○六年他加入了布爾塞維克黨,一直到現在。

    從一九○九年之後,他就在俄國到處流蕩,當苦力,當店員,當木料廠裡的工頭。

    歐戰的時候,他當過兵,在&ldquo德國戰線&rdquo上經過了不少次的殘酷的戰鬥。

    他一直喜歡讀書,自己很勤懇的學習,收集了許多少見的書籍(五千本)。

     他到三十二歲,才&ldquo偶然的寫些作品&rdquo。

     &ldquo在五年的不斷的文學工作之中,我寫了一些創作(其中一小部分已經出版了)。

    所有這些作品,都使我非常之不滿意,尤其因為我看見那許多偉大的散文創作:普式庚,萊爾孟多夫,果戈理,陀思妥夫斯基和蒲甯。

    研究着他們的創作,我時常覺着一種苦痛,想起我自己所寫的東西&mdash&mdash簡直一無價值&hellip&hellip就不知道怎麼才好。

     &ldquo而在我的前面正在咆哮着,轉動着偉大的時代,我的同階級的人,在過去的幾百年裡是沉默着的,是受盡了一切痛苦的,現在卻已經在建設着新的生活,用自己的言語,大聲的表演自己的階級,幹脆的說:&mdash&mdash我們是主人。

     &ldquo藝術家之中,誰能夠廣泛的深刻的能幹的在自己的作品裡反映這個主人,&mdash&mdash他才是幸福的。

     &ldquo我暫時沒有這種幸福,所以痛苦,所以難受。

    &rdquo (瑪拉式庚自傳) 他在文學團體裡,先是屬于&ldquo鍛冶廠&rdquo的,後即脫離,加入了&ldquo十月&rdquo。

    一九二七年,出版了描寫一個革命少女的道德底破滅的經過的小說,曰《月亮從右邊出來》一名《異乎尋常的戀愛》,就卷起了一個大風暴,惹出種種的批評。

    有的說,他所描寫的是真實,足見現代青年的堕落;有的說,革命青年中并無這樣的現象,所以作者是對于青年的中傷;還有折中論者,以為這些現象是實在的,然而不過是青年中的一部分。

    高等學校還因此施行了心理測驗,那結果,是明白了男女學生的絕對多數,都是願意繼續的共同生活,&ldquo永續的戀愛關系&rdquo的。

    珂剛教授在《偉大的十年的文學》中,對于這一類的文學,很說了許多不滿的話。

     但這本書,日本卻早有太田信夫的譯本,名為《右側之月》,末後附着短篇四五篇。

    這裡的《工人》,就從日本譯本中譯出,并非關于性的作品,也不是什麼傑作,不過描寫列甯的幾處,是仿佛妙手的速寫畫一樣,頗有神采的。

    還有一個不大會說俄國話的男人,大約就是史太林了,因為他原是生于喬具亞〔12〕(Georgia)&mdash&mdash也即《鐵流》裡所說起的克魯怎的。

     綏拉菲摩維支(A.Serafimovich)的真姓是波波夫(Ale-ksandrSerafimovichPopov),是十月革命前原已成名的作家,但自《鐵流》發表後,作品既是劃一時代的紀念碑底的作品,作者也更被确定為偉大的無産文學的作者了。

    靖華所譯的《鐵流》,卷首就有作者的自傳,為省紙墨汁,這裡不多說罷。

     《一天的工作》和《岔道夫》,都是文尹從《綏拉菲摩維支全集》第一卷直接譯出來的,都還是十月革命以前的作品。

     譯本的前一篇的前面,原有一篇序,說得寫分明,現在就完全抄錄在下面:&mdash&mdash 綏拉菲摩維支是《鐵流》的作家,這是用不着介紹的了。

    可是,《鐵流》出版的時候已經在十月之後;《鐵流》的題材也已經是十月之後的題材了。

    中國的讀者,尤其是中國的作家,也許很願意知道:人家在十月之前是怎麼樣寫的。

    是的!他們應當知道,他們必須知道。

    至于那些以為不必知道這個問題的中國作家,那我們本來沒有這種閑功夫來替他們打算,&mdash&mdash他們自己會找着李完用〔15〕文集或者吉百林〔14〕小說集&hellip&hellip去學習,學習那種特别的巧妙的修辭和布局。

    騙人,尤其是騙群衆,的确要有點兒本事!至于綏拉菲摩維支,他是不要騙人的,他要替群衆說話,他并且能夠說出群衆所要說的話。

    可是,他在當時&mdash&mdash十月之前,應當有騙狗的本事。

    當時的文字獄是多麼殘酷,當時的書報檢查是多麼嚴厲,而他還能夠寫,自然并不能夠&ldquo暢所欲言&rdquo,然而寫始終能夠寫的,而且能夠寫出暴露社會生活的強有力的作品,能夠不斷的揭穿一切種種的假面具。

     這篇小說:《一天的工作》,就是這種作品之中的一篇。

    出版的時候是一八九七年十月十二日&mdash&mdash登載在《亞佐夫海邊報》〔15〕上。

    這個日報不過是頓河邊的洛斯托夫地方的一個普通的自由主義的日報。

    讀者如果仔細的讀一讀這篇小說,他所得的印象是什麼呢?難道不是那種舊制度各方面的罪惡的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