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弓射鹄志銳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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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真情實況——這對研究《紅樓夢》文本至關重要,曹雪芹家族的“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正是這個時期,《紅樓夢》中賈府的大悲劇展開的時代背景也正是此前此後——還曆史真面目,“補白”,不搜集資料,作細緻研究,那怎麼能有成果?這樣的“煩瑣”,是面對鹄的,拉弓以射靶心的必要。

     周先生的這部新著,不僅體現出他對曆史特别是清史的熟稔,還有對中華古典文化的飽學與融通,更凸顯現出了他治“曹學”的完整體系,就是把曹雪芹寫作《紅樓夢》放在氏族文化的大框架内來加以研究,何謂“詩禮簪纓之族”,曹雪芹祖上的文化積累如何承傳到了他的筆下,其明末清初的祖輩如何從南方遷播到北方,後來他祖上那一支又如何從豐潤遷往鐵嶺腰堡并在那裡被俘為奴,以至考出曹雪芹的生日是雍正二年的閏月四月二十六日……這些“曹學”文章絕不是些拉弓無鹄的花架子,而是整合為一把解讀《紅樓夢》的鑰匙。

    有人置疑這樣的研究是否以“曆史”取代了《紅樓夢》的“本事”,甚至認為這樣研究是不懂得小說屬于虛構的産物。

    周先生早在其第一部“紅學”著作《紅樓夢新證》中就明白寫出,“至于穿插拆借、點綴渲染,乃小說家之故常”,後來在其著作中又多次申解從生活素材到小說文本必經加工改造虛構渲染的讨論前提。

    英國人研究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認為那是一部自傳性小說,并從狄更斯生平史料出發,解讀小說中的人物與情節,如果我們不以為怪,為什麼一到研究《紅樓夢》時,指出其具有自傳性質,利用史料與小說文本互證細考,就如此的大驚小怪、不能容忍呢?周先生以氏族文化的框架為研究“曹學”的體系,在這本書裡滿弓射鹄,收獲極豐,如全書最後一篇2002年新作《青史紅樓一望中》,從史實上論證了“曹雪芹家為何成了雍正的眼中釘”,又以此為鑰匙,精确地解讀了《紅樓夢》第三回裡金匾“榮禧堂”和銀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的生活依據與深刻内涵,像這樣以鞭辟入裡的探究所奉獻出的鑰匙,對熱愛《紅樓夢》的讀者們來說,難道不是最好的學術禮物嗎? “紅學”研究是一個公衆共享的話語空間,誰也不能壟斷。

    周先生在自序裡說:“錯謬不當,誠望指正——擺事實,講道理,舉反證,揭破綻,有利于大家共同勉勵求進。

    ”周先生目前已經近乎目盲耳聾,又痛失老伴,仍以铮铮學術骨氣,锲而不舍地奮力拉弓射鹄,他還特别能夠提攜後進,鼓勵創新,平等切磋,親切交流,拜讀《紅樓家世》,真有早春幽谷中忽見老梅盛開的感覺,這樣的老梅堪稱國寶,願樹長在,花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