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論争—《紅樓夢》的地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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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在《紅樓夢辨》中最先提出地點問題,傾向于書中所寫的事情發生在北京,但也表示不能遽下斷語,搜尋作品的例證,與南方對景的地方也不少。他在寫給顧颉剛的信中說:“從本書中房屋樹木等等看來,也或南或北,可南可北,毫無線索,自相矛盾。”俞平伯:《紅樓夢辨》第116頁。因此俞平伯隻是提出問題,并沒有解決問題。

    1924年4月,即《紅樓夢辨》由亞東圖書館出版一年之後,劉大傑在北京《晨報副刊》上撰寫商榷文章劉大傑:《紅樓夢的地點問題》,載《晨報》“藝林旬刊”第2号,1925年4月20日出版。,提出《紅樓夢》的地點在陝西長安。這在當時确乎是出入意表的新見解,因為《紅樓夢》的地點之争,向來隻有南京和北京兩說,從未有人主張寫的是陝西長安。劉大傑的證據,主要是書中有幾處提到“長安”字樣,如第十七回介紹妙玉:“因聽說長安都中,有觀音勝迹,去年随了師父上來”;第三十八回寶钗持蟹賞桂詩:“桂霭桐陰坐舉觞,長安涎口盼重陽”;第五十六回甄寶玉在夢中說:“我聽見老太太說,長安都中也有個寶玉”,以及第十五回鳳姐為水月庵老尼之事,“假托賈琏所囑,修書一封,連夜往長安縣來”等等。他的這一觀點立即遭到李玄伯的反對,認為《紅樓夢》的地點,不過是作者所經曆過的各個地方的代表,“謂為南京既非,北京亦不是”,當然更不是長安,因為曹雪芹從未到過陝西。至于長安兩字,李玄伯解釋說:“長安兩字常為文人所用,已變成京師之意。文章内或欲模古或避重複,每稱京師曰長安。”李玄伯;《紅樓夢的地點問題》,載《猛進》第八期,1925年-4月20日。

    李玄伯的文章,發表在1925年4月20日出版的《猛進》第八期上,5月11日,劉大傑即在《晨報副刊》著文作答劉大傑;《再說紅樓的地點問題》,載《晨報副刊》1925年5月11日第104号。。5月22日,李玄伯又在《猛進》上刊出《再論紅樓夢及其地點》一文,繼續進行駁難。12月1日,《晨報》出版七周年紀念增刊,劉大傑在《紅樓夢裡重要問題的讨論及其藝術上的批評》一文中,再次提出《紅樓夢》的地點在陝西長安。他并且把文章送給胡适看,胡适說:“據種種的考證,曹雪芹永遠沒有和陝西長安發生過關系。他死的時候,确實在北京。書中雖說長安,因古人多稱京師為長安的緣故。”見劉大傑《紅樓夢裡的重要問題的讨論及其藝術上的批評》一文的“附記”,載1925年12月1日出版的《晨報七周年紀念增刊》但劉大傑并沒有接受胡适的意見,仍然堅持長安說。這之前,他還曾寫信給俞平伯,結果遭到俞的反駁,認為他的證據是“水中撈月”,明确表示“不能贊同”,并推薦李玄伯的文章要他看參見劉大傑和俞平伯的通信,載1925年5月26日出版的第116号《晨報副刊》,題目标為《通信二則》。,等于在劉、李論争中站到了李玄伯的一邊。

    劉大傑的長安說顯然無法成立。特别後來甲戌本出現,前面有一篇“凡例”,明确标示:“書中凡寫長安,在文人筆墨之間,則從古之稱,凡愚夫婦兒女子家常口角,則曰中京,是不欲着迹于方向也。”使長安說從根本上失去了存在理由。但這一場關于《紅樓夢》地點問題的論争,卻很有影響,後來不斷有人重提這一“舊話”,即使未獲一緻結論,也可以起到激發人們的紅學興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