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紅樓》末世魂(3)

關燈
值得一提的是載畫中的李纨風采。

    李纨是屢屢被人們忽略的角色。

    即使畫中不可缺,也是一缺乏精彩的中年寡婦相,灰喪之色。

    而戴畫中的李纨,從結海堂社起,就風采出衆,如玉樹臨風,有女詞人李清照之姿。

    本來李纨出身金陵儒宦之家,作為衆人長嫂,總做詩社評官,必然才學滿腹,而早寡課子的生活,亦令其氣質清冷。

    其實李纨才是《紅樓夢》中真正标準的淑女。

     最後高鹗有一筆,寫黛玉死時李纨在場,倒合适。

    此人必應送黛玉者。

    除了她是寡婦不能參加寶玉婚禮,更有她是詩社主持,每評黛玉之詩,知其才情,亦應知其生死,實為一知音也。

    另外黛玉願望“質本潔來還潔去”,最後送她的亦應心地清潔的人。

    屆時探春也來了,倒令人對三小姐另有敬意。

     在群畫中,寶玉活潑饒舌,黛玉剔透風骨,寶钗一片滿月,俱有特征。

     同樣情趣的一幅,是描畫寶玉與衆姐妹們最初搬入大觀園,賞心怡目的狂歡時節,我稱之為“園中爛漫圖”。

    圖中主仆無分,時辰不論,場所合一。

    但見少女們彈琴吹箫,奕棋作畫,摘果鬥草,烹茶引鶴,不亦樂乎,不亦忙乎。

    而怡紅公子逍遙其間,得其所哉。

     我以為這幅畫非常成功,它有些來曆,就是中國傳統的那些“仙人行樂圖”。

    例如八仙之類。

    這些快樂之地不是仙山蓬萊,就是瑤池。

    甚至桃花源,也不能那麼隻事嬉遊不事耕作的。

     最初的大觀園,由于賈府内成人統治的手還不及伸到那裡,年青的主子們顯然善良溫和得多。

    而園中美景遍布,與青春的人們相呼應,與園中人的文化涵養,和她們的詩情、友誼、集會相協調,所以令大觀園産生了短暫的幻境生活。

     正是這短暫的美妙,給予了這些薄命女兒們一生中莫大的安慰和最後的快樂。

    這幅畫是對青春和詩意的歌頌,也是《紅樓夢》中最值得人留戀的夢境。

     “凹晶館聯句”一圖,中秋深夜湘黛于水邊之館詠月,這是一幅寒意可品。

    那凹晶館之凹完全畫出,是在園中一個低處看月。

    鶴、月俱在,二女如仙。

    有點“青娥素女俱耐冷,月中霜裡鬥婵娟”的古畫意。

     從這個中秋夜,意味着一部“紅樓”盛事走向衰涼。

    蘊“月盈則虧”之含意。

    此原來曹公之設計也。

    此恰為《紅樓夢》第七十六回,當居全書之中點,所以後人判斷原著《紅樓夢》應當是一百五十回。

     有些本來在書中是細節的事情,畫家卻選了出來單畫一幅。

    顯出慧眼獨具。

    如“鳳姐惠襲人”,就是襲人回家奔母喪時,鳳姐特意關照,她走時來辭,鳳姐嫌她衣服不氣派,特意送她裘皮大衣,以及物件銀兩,還說有事要她向這邊言聲。

    這分明是點出襲人的寶玉側室身份,賞她臉面。

    也顯出鳳姐在家庭中進行勾結的心機。

    明正言順的趙姨娘倒從來沒有得到過如此惠待。

     那鳳姐順着王夫人的竿子向上爬,知道王夫人已經認可襲人的暧昧地位。

    日後榮國府應該是寶二爺的天下,那寶二爺不是理家之人,還不是寶钗襲人之類聯手?那鳳姐在這邊不過是代管,其中拉下了多少虧空帳,現在還不得趕快打點? “紫菱洲懷姐”是寶玉重骨肉惜弱者的重要一筆。

    紫菱潇潇,寶玉背影,手扶漸枯的蓮蓬,緬懷之情,浸透畫面。

     迎春與他其實隔幾層,又是堂姐,又是庶出。

    他自己的同胞姐姐倒是貴妃娘娘元春,卻從來沒有聽見他懷念過。

     那元春因為自幼曾教育寶玉,心心念念,務以這個兄弟為重。

    但是見面便是大典,不自然,表達不了骨肉情。

    後來元春送禮又将他與寶钗拉扯,明顯是受了王夫人的指使。

    令寶玉大失親近之感,隻有宮廷之命。

    所以他倒不看重這個親生手足的姐姐了。

    其實寶玉可以稱之為“國舅”。

    連賈琏也被鳳姐捧為“國舅大老爺”了,何況真正元春的親弟弟? 寶玉從來不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