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死他鄉:生的慘淡與死的無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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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後,韓馥決計離開這塊是非之地,遠遁他鄉,延續生命。

    可是,就這麼離去,袁紹那裡肯定不會答應的,而朱漢事件的發生為他尋找到了一個借口。朱漢本是韓馥舊部,這時做了袁紹的都官從事,韓馥執政冀州時,朱漢并沒有受到應有的禮遇,他一直懷恨在心。加上,他知道袁韓之間的糾葛,為了得到新主的賞識,并且可以發洩一下私憤,便擅自率兵圍攻韓馥的府邸,緻使韓馥的長子被毆傷。而袁紹這時剛剛在冀州站穩腳跟,百業待興,他不想因為韓馥的閃失而使自己失去民心,落個罵名,便殺了朱漢,算是給韓馥賠罪,對于韓馥要離開冀州的要求也就不好阻攔了。

    韓馥得以全身脫險,但今後的生活又怎樣處置呢?

    他決計去投奔陳留太守張邈,而張邈又是袁紹舊日的“奔走之友”,他去投奔張邈,不等于又入虎穴嗎?然而張邈與袁紹的友誼早已是明日黃花,在漢末新士人運動中,袁張已經反目成仇,袁紹甚至指令曹操去殺掉張邈,作為新士人成員之一的韓馥對此不會不知道的,投奔張邈,既可在這位實力派的羽翼下,過上一段舒心的日子,也可以免去袁紹的糾纏。這樣一來,韓馥就不用為自己的生存提心吊膽了。

    但是,做為流亡者,韓馥已經失去對自己生命的主動關懷,要被動地去接受他人的施舍,在張邈那兒,他能扮演怎樣的一個角色呢?是嘉賓?是幕僚?恐怕連張邈也不知道怎樣安置這位昔日的冀州刺史。韓馥也隻能在苦悶中度日,生的意義并沒有激發起他對未來的憧憬。

    不知挨過了多少時日,一天,袁紹的使者竟然來會晤張邈了,而恰恰韓馥又陪坐在那裡。使者與張邈的一番耳語,一下刺激了韓馥剛剛松弛的神經,他不能不去思忖其間的秘密,是袁張之間的仇怨已經化解?是袁紹要假張邈之手向自己開刀?是張邈要拿自己去取寵袁紹?還是袁張的交易涉及到自己的安危?……

    生的意義變得凄慘黯淡,韓馥已經無法自持,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生命道路上的陽光了,眼前一片漆黑,他徹底絕望了,心念被膠固在此時此刻,他茫然地走出張邈的大堂,在“溷(廁所)中”用一把書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韓馥就這樣走了,他的消逝,是漢末新士人在探求各自生存道路上一次血的體驗,在武力張揚的時代,在道義泯滅的衰世中,生的飄搖,催醒了新士人對生命的關懷,但,要斬斷橫亘在生命道路上的重重荊棘,需要付出的又實在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