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自強的出路是武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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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發生在中平二年(185)的洛陽。名士張玄聽說司空張溫已被任命為車騎将軍,即将率軍西征,去讨伐涼州的邊章叛亂,便前往張溫處,進行遊說。他陳述了當今天下大亂的根源是宦官幹政,進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聞中貴人公卿已下當出祖道于平樂觀,明公總天下威重,握六師之要,若于中坐酒酣,鳴金鼓,整行陣,召軍正執有罪者誅之,引兵還屯都亭,以次剪除中官,解天下之倒懸,報海内之怨毒,然後顯用隐逸中正之士,則邊章之徒宛轉股掌之上矣。”(《後漢書》卷三六《張玄傳》)張玄說得很明白,現在張溫兵權在握,趁着達官貴人為他送行之際,先殺幾個罪大惡極者,然後就起兵殺宦官,解除天下苦難。但是,張溫卻認為自己做不了這樣的事。此事作罷。

    第三件事發生在中平五年(188)的冀州。冀州刺史王芬聚集了一批豪傑之士,他們是:陳逸、許攸、周旌、襄楷等人。陳逸,陳蕃之子,在陳蕃罹難之後,得到陳蕃友人的保護,逃匿民間。許攸,前面已經做過介紹,是“奔走之友”的成員之一,他在冀州的出現,莫非是有使命在身?周旌,事迹不詳。襄楷,這是一個與早期道教和佛教東傳都有關聯的人物,善“天文陰陽之術”,也正是基于他對天文變化的預測,“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真族滅矣”(《三國志》卷一《武帝紀》注引《九州春秋》),才使得王芬等人決計乘靈帝北巡之際,廢靈帝立合肥侯,并以地方盜賊橫行、侵擾郡縣為名,募集到了一支兵馬。後靈帝取消北巡,刺殺行動流産,王芬自殺。

    在這三件事中,窦武要控制北軍,張玄看重的是張溫手中兵權在握,王芬要募集郡國兵,思路基本一緻,就是以武力為依托,消滅控制皇權的勢力,乃至廢舊立新。看來,武裝已經成為解決東漢政治難題不可缺少的工具,而窦武的失敗,張溫的不作為,王芬的自殺,又使得武裝能否為士大夫所用成為問題。

    而桓靈以來,名士任俠蔚為風尚,士大夫出現武人化的傾向,使得武裝必将成為士大夫的囊中物。

    先來看名士任俠,這對于我們來說應該不陌生,前面講“奔走之友”中就有“力能兼人”的俠客伍孚,那位黨人名士張邈也是俠肝義膽。伍孚後來作為海内名士進了何進幕府,在那裡他并不孤單,同氣相求者有王匡、鮑信等人;王允也是文武兼修,“允少好大節,有志于立功。常習誦經傳,朝夕試馳射”(《後漢書》卷六六《王允傳》)。還有那洛陽公子的任俠仗氣,這洛陽公子中不僅有袁紹、袁術兄弟,還有日後将在漢末政治舞台上唱主角的曹操。仗氣是年青人的性格特征,無需深究。而任俠,就要有些功夫了,所以韓非子會說:“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韓非子·五蠹》)這裡舉曹操的一個例子:一次曹操偷偷摸進大宦官張讓的房間,被張讓發現,曹操就展示了一下他的武藝,“舞手戟于庭,逾垣而出”,于是,就有人評價他說:“才武絕人,莫之能害。”(《三國志》卷一《武帝紀》注引孫盛《異同雜語》)此外,任俠者多權謀、喜兵法。袁紹為何進出謀劃策,引外兵進京勤王,是一例;曹操彙集諸家兵法,編成了《接要》,還為《孫子兵法》作注,又是一例。

    這些任俠的名士們,後來大都要與軍事結緣,有着一段或長或短的軍旅生涯。像袁紹,擔任過西園軍将領;曹操,要比袁紹更早地接觸到武裝,他曾經作為騎都尉,率部進入颍川,與黃巾作戰。後來也進入西園軍,任典軍校尉。那時他的理想就是能夠為“國家讨賊立功”,封侯做征西将軍;袁術,從折沖校尉做到統帥宮内衛士的虎贲中郎将;王匡、鮑信等回到家鄉招募兵馬,有了自己的武裝……

    擔任軍職,加速了士大夫的武人化進程;接觸武裝直至控制武裝,使得士大夫在理性行政之外,又有了應對突發事件的強有力工具。窦武的覆轍不可重走,張溫的不作為成為過去,更不能像王芬那樣被逼上絕路,武裝最終要為士大夫所用,中平六年宦官斬殺何進,使得士大夫的武力得以釋放,外戚、宦官兩亡,京師的武裝理應置于士大夫的掌控之中,他們也要為東漢的政治前途作個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