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沖入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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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一顆心牢牢系在小龍女身上,對程英與陸無雙都隻當作好友看待,萬難想到二女對他其實鐘情已深,明知這錦帕可使李莫愁懷念舊情、饒得一命,卻都拿來贈給了他。

     他坐在床上,呆呆出神,忽聽得遠處雞聲又起,接着幽幽咽咽,程英竟自吹起箫來,想是她布陣已完,一舒積郁,吹的是一曲“流波”,但聽她箫聲雖然柔細,卻無悲怆之意,隐隐竟有心情舒暢,無所挂懷的模樣。

    楊過聽了一會,拿起瑤琴,依韻相和,那七弦琴琴聲和平中正,與箫聲溫雅委婉一合,更是動發。

     陸無雙坐在土堆之後,聽着表姊與楊過相和,東方漸現黎明,心想:“師父轉瞬即至,我的性命是挨不過這個時辰了。

    但盼師父見着錦帕,饒了表姊和他的性命,他二人……”陸無雙的性格本來刁鑽刻薄,與表姊相處,程英從小就處處讓她三分。

    但此刻臨危,她竟一心一意盼望楊過平安無恙,心中對他情深一片,暗暗許願隻要能逃得此難,就算他與表姊結成鴛侶,自己也是死而無憾。

     正自出神,猛擡頭,突見土堆外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道姑,右手拂塵半舉,衣襟飄風,正是她師父李莫愁到了。

     陸無雙低呼一聲,拔劍站起。

    此時楊過的瑤琴正彈到回腸蕩氣的吃緊當口,程英凝神吹箫,全心浸在音樂之中,陸無雙雖然低呼,她竟聽而不聞,但說也奇怪,李莫愁竟站着一動不動,隻是側耳傾聽。

     原來她聽到琴箫相和,想起了少年時與愛侶陸展元共奏樂曲情景,雖然一個吹笛,一個吹笙,但這曲“流波”,卻是當年常相吹奏的。

    數十年已過去,想思難忘,恩怨不斷,她悄立門外聽着琴箫酬答,曲盡綢缪,當真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突然之間,她縱聲大哭起來。

     這一下鬥放悲聲,更是大出陸無雙意料之外,她平素隻見師父嚴峻兇殺,那裡有半點軟心?怎麼明明是要來報仇殺人,竟在門外痛哭起來?但聽她哭得愁盡慘極,回腸百轉,不禁自感酸楚。

     她這麼一哭,楊過和程英也自驚覺,瑤琴和玉箫之聲都震了一震,節拍竟然散亂。

    李莫愁心念一動,突然間縱聲而歌,聲音極是凄婉,歌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别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白層雲千山蒼雪,隻影向誰去?” 那琴箫聲中本來充滿愉樂之情,李莫愁此一歌,不但詞意悲切,聲調更是哀怨,而且節拍與那“流波”之曲全然不同,隻唱得幾句,程英的箫聲已險些跟着她的節拍而吹。

    楊過一驚,急忙加強琴聲,将程英帶了轉來。

    李莫愁的歌聲漸漸細,卻是越細越高。

    楊過心神微亂,竟順着那“歡樂趣”三個字彈出,待她轉到“離别苦”三字時,已不自禁的給她帶去。

    程英功力本淺,更君跟随而上。

     李莫愁暗暗喜歡,心想:“我不必出手,隻須這歌聲就唱得你二人神颠倒,束手待縛。

    ”那知心中一喜,歌聲即起感應,“就中更有癡兒女”這一句,唱得帶了歡樂之意。

    楊過得此良機,立時轉調,連着程英一齊轉回“流波”。

    李莫愁見功敗垂成,不由得大怒,更拔高音,下面這三句唱得大是凄厲,隻是歌聲中含有怒意,楊過盡自對抗得住。

     這四人之中,陸無雙武功最低,她初時不明師父何以忽然縱聲歌唱,直到聽了一半,這才明白雙方其實已經交上了手。

    楊過與程英二人合力,還抗不住師父歌聲的攻擊,心知師父見到茅屋外所布的土陣,不敢貿然闖進,先用歌聲擾亂己方三人心神,使這土陣發揮不出成力。

    她聽了一陣,隻覺琴箫之音時時錯失,知道楊程二人已是手忙腳亂,但可惜自己無法出手相助,隻有暗自焦急。

     李莫愁見一曲既終,對方并未降服,當下更轉新詞。

    她自知适才末能取勝,全因自己忽嘉忽嗔,先亂了心意,于是凝神專志,盡想着悲苦之情。

    這一來,楊過與程英果然更加難以抵禦。

    楊過切盼與程英的箫聲相合,但剛一湊合,立時被歌聲隔斷。

    要知程英雖對他極有情愫,他心中卻無蜜意相答,二人靈犀不能暗通,那就難抗強敵,隻聽得琴弦越提越高,铮的一聲,第一根“征弦”登時斷了。

     程英吃了一驚,箫聲微亂,瑤琴中第二根“羽弦”又自崩斷。

    李莫愁歌聲長縱,第三根“宮弦”再絕。

    這一來,程英的箫聲已無法和琴聲相和。

    李莫愁逼近茅屋之時,早已看到土陣的陣法,知道這些土陣似亂七八糟,其實中間暗藏五行生克的變化,本來乘着楊過弦斷韻亂,大可長軀直入,但對這土陣不免忌憚,心念一,突然繞到左側,高歌聲中,躍過土堆,破壁而入。

     原來程英所布的土陣東一堆,西一堆,全都用以守住大門,卻未想到那茅屋牆壁不牢,給李莫愁繞開正路,雙掌起處,推破土壁,攻了過去。

    程英和陸無雙大驚,各提長劍,奔進屋中。

     楊過見李莫愁破壁進屋,也是一驚,但想自己身上有傷,無法起身相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