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回 華拳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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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什麼毒?"胡斐從懷中取出那隻蓋碗的碗底,道:"在參湯中下的毒,這是盛過參湯的碗。

    "程靈素拿到鼻邊,嗅了一下,她是下毒的大行家,如何不知?說道:"好厲害,是鶴頂紅。

    "胡斐道:"能救不能?"程靈素不答,探了探馬一鳳的心跳,說道:"若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能有這種珍貴的毒藥。

    "胡斐恨恨的道:"不錯,下毒的乃是相國夫人,兵部尚書的母親。

    "程靈素道:"啊,咱們這一行人中,竟出了如此富貴的人物。

    "胡斐見她不動聲色,似乎馬一鳳中毒雖深,尚有可救,心下稍寬。

    程靈素翻開馬一鳳的眼皮瞧了瞧,突然低聲"啊"的一呼。

    胡斐忙問:"怎麼?"程靈素道:"參湯中除了鶴頂紅,還有番木鼈。

    "胡斐不敢問"還有救沒有?"卻問:"怎生救法?"程靈素皺眉道:"兩樣毒藥夾攻,這一來便大費手腳。

    "返身入室,從藥箱中取出兩顆白色藥丸,給馬一鳳服下,說道:"須得找個清靜的密室,用金針刺她十三處穴道,解藥從穴道中送入體内,倘若馬上施針,定可解救。

    隻是十二個時辰之内,不得移動她身子。

    "胡斐道:"福康安的衛士轉眼便會尋來,不能在此處施針。

    咱們到鄉下找個荒僻所在。

    "程靈素道:"那便得趕快動身,那兩粒藥丸隻能延得她一個時辰的性命。

    "說着歎了口氣,又道:"我這位同行相國夫人心腸雖毒,下毒的手段卻低。

    這兩樣毒藥混用,又和在參湯之中,毒性發作便慢了,否則馬姑娘這時哪裡還有命在?"胡斐匆匆忙忙的收拾物件,說道:"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勝過咱們毒手藥王的神技?" 程靈素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聽得馬蹄聲自遠而近,奔到了宅外。

    胡斐抽出單刀,說道:"說不得,隻好厮殺一場。

    "心中暗自焦急:"敵人定然愈殺愈多,危急中我隻能顧了二妹,可救不得馬姑娘。

    "程靈素道:"京師之中,隻怕動不得蠻。

    大哥,你把桌子椅子堆得高高的,搭一個高台。

    "胡斐不明其意,但想她智計多端,這時情勢急迫,不及細問,于是依言将桌子椅子都疊了起來。

    程靈素指着窗外那株大樹,說道:"你帶馬姑娘上樹去。

    "胡斐還刀入鞘,抱着馬一鳳,走到窗外的樹下,縱身躍上樹幹,将馬一鳳藏在枝葉掩映的暗處。

    但聽得腳步聲響,數名衛士越牆而入,漸漸走近,又聽得那姓王的管家出去查問,衆衛士粗聲呼叱。

     程靈素吹熄燭火,另行取出一枚蠟燭,點燃了插在燭台之上,關上了窗子,這才帶上門走出,躍上樹幹,坐在胡斐身旁。

    胡斐低聲道:"共有十七個!"程靈素道:"藥力夠用!"胡斐這時已知那蠟燭的煙焰中有毒。

    隻聽得衆衛士四下搜查,其中有一人的口音正是殷仲翔。

    衆衛士忌憚胡斐了得,又道袁紫衣仍在宅中,不敢到處亂闖,也不敢落單,三個一群、四個一隊的搜來。

    程靈素将一塊石塊遞給胡斐,低聲道:"将桌椅打下來!"胡斐笑道:"妙計!"石塊飛入,擊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

    那桌椅堆成的高台登時倒塌,砰嘭之聲,響成一片。

    衆衛士叫道:"在這裡,在這裡!"大夥倚仗人多,争先恐後的一擁入廳,隻見廳上桌椅亂成一團,便似有人曾經在此激烈鬥毆,但不見半個人影。

    衆人正錯愕間,突然頭腦暈眩,立足不定,一齊摔倒。

     程靈素悄步入廳,吹滅燭火,将蠟燭收入懷中,向胡斐招手道:"快走吧!"胡斐負起馬一鳳,越牆而出,隻轉出一個胡同,不由得叫一聲苦,但見前面街頭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一隊官兵正在巡查。

    胡斐忙折向南行,走不到半裡,又見一隊官兵迎面巡來。

    他心想:"福大帥府有刺客之事,想來已傳遍九城,這時到處巡查嚴密,要混到郊外荒僻的處所,倒是着實不易。

    "但聽得背後人聲喧嘩,又是一隊官兵。

    胡斐見前後有敵,無地可退,向程靈素打個手勢,縱身越牆,翻進身旁的一所宅子。

    程靈素跟着跳了進來。

     落腳處甚是柔軟,卻是一片草地,眼前燈火明亮,人頭湧湧。

    胡斐和程靈素都吃了一驚:"料不到此間亦有官兵。

    "聽得牆外腳步聲響,兩隊官兵聚在一起,在勢已不能再躍出牆去,隻見左首有一座花叢遮掩的假山,胡斐負着馬一鳳,便往假山後一躲。

     突然間假山後一人長身站起,白光閃動,一柄攮子當胸紮到。

    胡斐萬料不到這假山後面竟然埋伏有敵人,如此悄沒聲的猛施襲擊,隻得摔下背上的馬一鳳,伸左手往他肘底一托,右手便即遞拳。

    這人手腳竟是十分了得,回肘斜避,攮子橫紮,左手施出擒拿手法,反勾胡斐的手腕,化解了他這一拳。

    最奇的是他臉上蒙了一塊黃布,始終一言不發。

    胡斐心想:"你不出聲,那是最妙不過。

    "耳聽得官兵便在牆外,他隻須張口一呼,那便大事不妙。

    兩個人近身肉搏,各施殺手。

    胡斐瞧出他的武功是長拳一路,出招既狠且猛,武功造詣竟不在秦耐之、周鐵鹪一流之下,何況手中多了兵刃,更占便宜。

    直拆到第九招上,胡斐才欺進他懷中,伸指點了他胸口的"鸠尾穴"。

    那人極是悍勇,雖然穴道被點,仍飛右足來踢,胡斐又伸指點了他胫上的"中都穴",這才摔倒在地,動彈不得。

     程靈素碰了碰胡斐的肩頭,向燈光處一指,低聲道:"像是在做戲。

    "胡斐擡頭看去,但見空曠處搭了老大一個戲台,台下一排排的坐滿了人,燈光輝煌,台上的戲子卻尚未出場。

    其時正當乾隆極盛之世,北京城中官宦人家有什麼喜慶宴會,往往接連唱戲數日,通宵達旦,亦非異事。

    胡斐籲了口氣,拉下那漢子臉上蒙着的黃布,隐約可見他面目粗豪,四十四五年紀,低聲道:"這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