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胡斐大鬧佛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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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家丁踢倒在地,橫轉門闆,壓在六人身上。

    俞朝奉叫道:"唉,不要胡鬧,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典當是誰的産業?" 胡斐心想:"瞧你這副尖酸刻薄的樣兒,佛山鎮上定有不少貧民吃過你的苦頭。

    "走到櫃台之前,夾手一把抓住他的辮子,從高高的櫃台後面揪了出來,壓在門闆之下,接着走到門口,抱起門邊那隻又高又大的石鼓,砰的一聲,摔上了門闆。

    這石鼓何止五百斤重,這一摔上去,門闆下七人齊聲慘呼,有的更是痛得屎尿齊流。

    門外閑人與櫃台内的衆朝奉也是同聲驚叫起來。

     胡斐又抱起另一隻石鼓,叫道:"惡狗還沒死,再得加一個石鼓!"說着将那石鼓往空中一抛,眼看又要往門闆上落去,但聽得衆人齊聲大叫,他雙手環抱,倏地将石鼓抱住,又壓在門闆之上。

    這時門闆已壓了一千餘斤,雖由七人分擔,但人人已壓得筋骨欲斷。

    俞朝奉大叫:"好漢爺饒命!快取銀子出來!"胡斐道:"什麼?你還要我取銀子出來?"俞朝奉身子瘦弱,早已被壓得上氣不接下氣,忙道:"不……不……我是叫當裡取銀子出來……" 典當裡其餘的朝奉見情形不對,一封封銀子捧将出來,一百兩一封,一共是六十封,胡斐将銀子都堆在門闆之上,說道:"六條惡狗當六千兩,還有一個朝奉呢?難道堂堂英雄典當的一位大朝奉,還不及一條惡犬嗎?至少得當三千兩。

    "這六千兩銀子,足足有三百七十餘斤,又壓在門闆上,下面七人更是吃重不起。

     正亂間,忽然門外有人叫道:"那一個雜種吃了豹子膽,到鳳老爺的鋪子裡來混鬧?"人群往兩旁一分,闖進來兩條漢子,兩人一般的高大魁偉,黑衣黑褲,密排白色扣子,武師打扮。

    胡斐身形一晃,竄到兩人背後,一手一個,抓住了兩人後頸。

    那兩人正是英雄典當的護院,閑着無事,卻在賭場賭博,聽得當鋪中有人混鬧,這才匆匆趕回,那知還沒瞧清楚胡斐的身形面目,已被他抓住要害,提了起來。

     胡斐雙手一抖,一個身上落下七八張天九牌,另一個手中卻掉下兩粒骰子。

    胡斐笑道:"好啊,原來是兩個賭鬼!"騰騰兩聲,将兩人摔在門闆之上。

    這兩個護院武師武藝雖然平平,身子的重量卻是足斤加三。

    門闆上又加了四百來斤,隻壓得下面七人想呻吟一句也是有聲無氣。

     典當的大掌櫃隻怕鬧出人命,忙命夥計又捧出三千兩銀子去,不住向胡斐打躬作揖,陪笑說好話,心中卻暗自納悶:"怎地鳳老爺不親來料理?"胡斐所以在酒樓中命人烹狗,到典當中來當人,用意也是要激鳳人英出來。

    他自從少年時在商家堡鐵廳遇險之後,行事極為謹慎,心想這鳳人英既然号稱"南霸天",家中的布置隻怕比商家堡更厲害,常言道:"強龍不鬥地頭蛇",若是趕上門去與他為難,隻怕中了他的毒計,是以先鬧酒樓,再鬧當鋪,那知鳳人英始終不露面,倒也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見又有三千兩銀子搬到,頭一擺,道:"一齊放在門闆上。

    "衆夥計明知這一放上去,又是加上一百八九十斤,但不敢違拗,隻得一包包的放了上去。

     胡斐叫道:"你們這典當是皇帝老子開的麼?怎樣做事這等橫法?"大掌櫃笑道:"不敢,不敢,好漢爺還有什麼吩咐?"胡斐道:"當東西的沒當票麼?"那大掌櫃心想這六個家丁皮粗肉厚,壓一會兒還不怎樣,這俞朝奉隻怕一命嗚呼,一疊聲的叫道:"快寫當票。

    "櫃面的朝奉不知如何落筆,見大掌櫃催得緊,隻得提筆寫道:"今押到鳳府家丁六名,俞朝奉一名,皮破肉爛,手足殘缺,當足色紋銀九千兩正。

    "原來天下當鋪的規矩,即使你當的是全新完整之物,他也要寫上"殘缺破爛"的字樣,以免贖當時有所争執。

    當鋪中當活人,那從所沒有之事,那朝奉寫得慣了,也給加上"皮破肉爛,手足殘缺"八字評語。

     大掌櫃将當票恭恭敬敬,遞了過去,胡斐一笑放下,提起兩名武師,喝道:"将石鼓取下來。

    "兩個武師想一人搬一個石鼓,卻不夠力氣,隻得二人合力,一個個的擡了下來。

    胡斐道:"好,咱們到賭場去逛逛。

    你兩條大漢,擡着本錢跟我來。

    " 兩名武師給他治得服服帖帖,一前一後擡着門闆,端了九千兩紋銀,跟在胡斐後面。

    看熱鬧的閑人見他赤手空拳,鬥垮了佛山鎮上第一家大典當,無不興高采烈,但怕鳳老爺見怪,卻不敢走近和他說話,聽他說還要去大鬧賭場,更是人人精神百倍,跟在後面的人越來越多。

     那賭場開設在佛山鎮盡頭一座關帝廟裡,大門上寫着"英雄會館"四個大字。

    胡斐大踏步走進門去,隻見大殿上圍着黑壓壓一堆人,正在擲骰子押大小。

    開寶的寶官濃眉大眼,穿着佛山鎮的名産黑膠綢衫褲,敞開胸膛,露出黑毵毵的兩叢長毛,見到胡斐和那兩名武師進來,一塊大門闆上放着近百封銀子,心裡一怔,叫道:"蛇皮張,你做什麼?"那姓張的武師努一努嘴,道:"這位好漢爺要來玩一手。

    " 那寶官聽蛇皮張說得恭敬,素知鳳老爺交遊廣闊,這人年紀雖輕,多半是他老人家的朋友,心想:"好哇,你是擡了銀子給咱們場裡送來啦,開飯店的不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