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迎面打來的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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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武去而複轉,丁氏父子連忙賠笑起迎,張羅茶水,三甲并問丁虎:"大門怎未關好?"陳武笑道:"我見天氣太冷,想要回取風鏡,恐你父子出進費事,恰巧道旁人家竹籬有一大缺口,又沒有人,我聽姑父說過這裡地勢,人家前面是土房,後面都是一些空地菜園和柴草堆,極容易走,特地繞将過來。

    誰知風大路滑,幾乎絆倒了兩次,你們不必客套,改日再見吧。

    "說罷拿起風鏡要走。

    剛一轉身,猛覺眼前寒光一閃。

     陳武從小便随這位填房的姑母學了一身本領,甚是自負,又倚仗畢貴班頭的勢力橫行鄉裡,兇暴非常。

    畢貴因三元常時警告,屢次管教,均因後妻潑悍,愛這兩個前房的内侄,非但袒護,并将陳武和乃兄陳文留居在家傳授武藝,代管産業。

    因自身中年無子,曾有過繼之念,這兩弟兄又頗能幹,手底來得,乃妻再一縱容越發膽大。

    當早依了畢妻馬翠風,本想敵人厲害,不是對手,後經密計,雖隻命他暗中報信,并還囑咐不要張揚,陳武卻是心粗氣壯,覺着二捕名震山東,決不吃這一套,飛賊欺人太甚,這等膽大妄為從來所無,越想越恨,哪知什麼利害輕重,抱着一身勇氣冒失尋來。

    因二捕不曾述說經過,雖聽畢妻警告,見人以後心膽立壯,仍不知道利害,人又好狡,走前看出主人全家聽說自己失盜若無其事,再一想起白泉居餘富所說的一點勸告和二捕走前口氣,心想,他們出來訪案,怎會來到丁家,知道二捕心思不會白用,當時賣弄鬼聰明,借裝烤火,暗将風鏡留下,打算去而複轉,借題窺探,故意逞能,照平日所聞訪案之法着一閑棋,并拿不準。

     到了路上,四顧無人,朝二捕悄悄一說,不料正合心意,畢貴更是遷怒丁氏父子,恨不能由他身上尋出線索,趙三元更因失财心痛,見畢貴也遭損失,同病相憐,有點沉不住氣,又覺陳武無名小卒,丢人無妨,萬一因此一來窺破隐秘,豈非快事?何況客還未到,主人先就殺雞備酒,開門迎出,說話神情全都可疑,對頭多一半和主人串通,隐在暗處,此舉出其不意,就被說破也有理說,對方這高本領,決不緻與一無名後生為難,越想越對心思。

    暗中留意,街上冷清清的,隻有三個土人拱肩縮背,帶着一身寒相,頭也不擡,往回急趕,業已回到各人家裡,無論如何不會被人聽去,忙低聲指示機宜,故意貼着南牆急走,卻令陳武由人家竹籬内縱進,繞往丁家房後窺探。

     陳武年輕好勝,開頭十分得意,又知人都畏寒,守在屋内,房後一帶都是積雪鋪滿的荒地和蓋着蘆簾的白菜地,連過三四家人的後園均未見人,心想趙老頭真個心多,硬說這裡窮人都是賊黨,最好不要被人看破。

    如其遇人還要照他所說回答,這前後二十多家園地都被冰雪布滿,哪有絲毫人影?正在邊想邊照趙三元所說貼着沿途草堆豬圈輕悄悄掩将過去,忽聽身後有人說話,偏頭側顧,乃是一個老婆子,背朝自己正在罵豬罵狗,并未被其看見,相隔也遠,心正好笑,猛覺腳底一絆,一個立足不穩,連沖撲出去一兩丈,再一收不住勢就此滑跌了一跤。

    起身一看,罵豬的老婆子業已回屋,相隔六七家還有一個老漢出取柴草,也剛走回。

    細一察看,原來所過之處是片斜坡,腳底一根粗樹枝半段凍埋冰雪之中,半段露在外面,方才聞聲回顧,分了心神,走得太急了些,腳底又滑,絆了一下,連那樹枝也被踢飛,灑了一地于雪,不是身強力壯,學會武功,人非受傷不可,就這樣,一隻皮手套也被擦破。

     陳武方在暗罵:"這老乞婆該死,好端端罵什豬狗,害小爺跌了一跤。

    不是趙老頭再三囑咐,不揍你一頓才怪,真他奶奶的叫人生氣!"哪知念頭還未轉完,腳底又絆了一下,總算看出冰雪太滑,沒有跌倒,一看又是一根樹枝,身旁恰是一座草堆,心中生疑,和捉迷藏一般兩面張望了兩次,哪有人影,斷定自不小心,這一來加了仔細,前途隻剩五六家便是丁家後屋,隔壁也有一人剛剛轉身,這三起人均未發現自己,一路留心,轉眼趕到,總算不曾再跌,側身貼着廊柱,隔着紙窗朝裡偷聽,一面輕輕整理衣服,方覺室中笑語談論毫無可疑,所說也近情理,白來一趟,還跌了兩跤,心中失望,不知怎的被主人看破,隻得就勢推門走進。

     沒想到剛要走出,敵人便顯顔色,休說陳武,便是久經大敵的二捕驟出不意也避不開,剛"嗳"的一聲驚呼,蒲刺一響,頭上皮風帽已被敵人暗器打中,同時覺着面前癢蘇蘇有一條白影飄動,當時吓得往後倒退,取下一看,乃是一把小尖刀,刀柄上附着三指來寬一張紙條,側顧丁虎口角間好似帶有一絲笑容,表面卻在假裝驚惶。

    自覺丢人,驚魂乍定,怒火重又上撞,一聲大喝。

    回手拔出身邊暗藏的鐵尺便往外追,耳聽丁氏父子連聲急呼:"這是影無雙,快些請回,不要惹他!"丁三甲更郎得顫聲哀告:"請俠客爺憐念,不要累他受害!"話還不曾聽清,目光到處,門外冰雪地上空蕩蕩的,哪有敵人影子?方想此刀迎面飛來,敵人必在對面,忽聽呼的一聲,眼前一暗,一股急風帶着一片墨雲由方才立處房頂上突然飛起,掠頂而過,上下相去不滿一丈,過時并有大篷碎雪殘冰當頭打下,所戴皮風帽已連刀掼落,吃那碎冰打得頭臉生疼,殘雪灑在頭頸裡面見熱化水,順背脊骨流下,再吃冷風一吹,裡外冰涼,驟出不意,又吓了一大跳,那片墨雲業朝前面暗雲之中斜飛上去,這才看出那是從未見過的雕形怪鳥,丁氏全家老少又在後面同聲急喊,料知厲害,不是玩的。

     少年好勝,又不知鳥便是敵人變化,還想怒罵,後經丁氏父于搶出勸說,問明對頭能變大烏飛騰,越發心驚,忍着氣憤回到屋中,取過紙條一看,上面都是警告之言,并有與二捕前途相見的話,帽子齊頭頂穿破一洞,頭發刺斷了一大絡,稍差一點休想活命,刀之鋒利和敵人手法之準簡直少見。

    因紙條上附有"此刀好好保存,還要親自取回"之言,又驚又急,料知前途有事發生,越想心越寒,惟恐落單,苦吃更大。

    冬日天短,黃昏已近,自己孤身一人,趙老頭那樣自負的人聽他口氣那麼膽怯,可知不是易與,還是趕緊追上他兩個,人多壯膽,免得受人暗算,丢了人還無處伸冤,便向丁氏父子恐吓說: "此是要犯,方才的事不許聲張!" 丁虎見他剛嘗到滋味又在狐假虎威,倚勢欺人,不禁有氣,正想開口,忽聽門外哈哈笑罵:"小狗不要臉!"陳武到底年輕,當着外人面子挂不住,二次怒吼開門縱出,手中鐵尺剛剛一揚,還未發話,仿佛瞥見一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