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教單于折箭 六軍辟易 奮英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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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二哥二嫂,隻不知曉蕾姑娘是否舍得離開你們?” 李清露道:“三弟快請起。

    我們隻求她向你補報,否則内心有愧。

    ”段譽道:“曉蕾姑娘要是不棄,願随我去大理,我就封她為郡主娘娘,也是我的妹子。

    ”李清露笑道:“曉蕾是給你做妃子的,你怎麼不要?”段譽笑道:“能做妃子,我自然求之不得,但總要她真心情願才成。

    要是她瞧中了我們大理國哪一位王公貴官、少年英雄,我就招他為郡馬,不用問三個問題,讓他們拜天、拜地、拜哥哥,就成了親。

    ” 李清露知他說的是當日問三件事的往事,臉也紅了,笑道:“曉蕾,你這個哥哥,人品英俊潇灑,性格文雅和順,今後你一心一意跟着他吧。

    ”曉蕾低垂了頭,說道:“公主,你待我恩重如山,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 李清露笑吟吟地瞧着二人,忽然想起一事,俯身到虛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虛竹連連點頭,說道:“好極,好極!不知她們肯不肯?”李清露道:“主人有命,她們不聽嗎?” 虛竹點點頭,說道:“梅蘭竹菊四位姊姊,你們從前服侍童姥,有很大功勞,此後轉而服侍我,不過以前我是個小和尚,現今我有了老婆。

    在靈鹫宮裡,除了我之外,上上下下不是老大娘,就是小姑娘,你們年紀慢慢大了,将來總得配個夫郎才是啊。

    ” 四女齊聲笑道:“主人,我們四姊妹都嫁了你做小老婆吧!”虛竹忙連連搖手,說道:“不成,不成!人貴知足,不可妄起貪念。

    貪嗔癡是為三毒,貪為三毒之首,務必去除。

    我早已有了人間第一、世上無雙的好老婆,決不能再娶第二個了。

    ” 四女齊道:“主人,那我們怎麼辦啊?偈谛偈谛,波羅僧偈谛!阿彌陀佛!” 蕭峰等見四女頑皮胡鬧,虛竹沒法管治,盡皆好笑。

     李清露道:“四個女孩兒,不可對主人無禮!”四女一聽,便不敢再鬧了,齊聲應道:“是。

    ”李清露道:“我跟你們主人商量過了,決定把你們也送給段三哥,他如喜歡你們美麗可愛,就一二三四,封了你們做四位嫔妃娘娘,要是他讨厭你們頑皮胡鬧,就一二三四,把你們關入天牢,關他個十七廿八年才放!” 段譽忙道:“這……這四位姑娘天真爛漫,天牢是決計舍不得關的,嫔妃也不敢封,我就一二三四,封她們為四位郡主娘娘。

    梅郡主、蘭郡主、竹郡主、菊郡主,哪一天你們想嫁了,隻須跟做哥哥的說一聲,做哥哥的即刻飛鴿傳書,送來缥缈峰靈鹫宮,請二哥二嫂定奪,兩位如說‘很好’,兄弟就全副嫁妝,吹吹打打送她成親。

    ” 虛竹和李清露還沒回答,四女已同聲說道:“皇上哥哥,你說過決不關我們進天牢,是不是?”段譽道:“是啊。

    ”四女道:“君無戲言?”段譽伸出手掌,說道:“一言為定。

    ”梅劍走過去,在他手掌重重一拍,道:“我們對你永遠忠心不二。

    ”蘭劍一擊掌,道:“千秋萬載,忠于陛下……哥哥。

    ”竹劍與菊劍也依次和他擊掌,一個說:“隻有小小胡鬧!”一個說:“決不違旨犯法!” 蕭峰等見段譽又收了四個義妹,笑吟吟地一齊鼓掌慶賀。

    四女嘻嘻哈哈地圍在段譽身邊胡說八道,又将曉蕾拉了過來,曉蕾紅着臉,隻微笑不語。

     段譽見虛竹雖得美滿姻緣,神色間總有郁郁之意,走近身去,說道:“二哥,多謝你送了五位美麗可愛的妹子給我。

    你既娶得這位世上無雙、人間第一的二嫂,怎麼仍不開心,是為了你去世的父母而傷心麼?”虛竹道:“色無常,有生必有死。

    父母去世,我雖傷心,倒也沒想不開。

    我心裡雖不開心,是因為終究做不成和尚。

    ” 段譽道:“二哥,我的佛法修為遠不如你。

    我說一段大乘經《維摩诘說說經》,請你指教:如來佛知道維摩诘生了病,派兒子羅睺羅去探病。

    羅睺羅說自己不配去,因為是釋迦牟尼的兒子,本該繼承做國王,但他舍棄王位而出家為僧,有人問他是什麼原因,他便講述出家的利益和功德。

    維摩诘認為他講得不對,因為在有為法的範圍中,可以分别有利無利,有功德無功德,但出家屬于無為法。

    《維摩诘說說經》中雲:‘時維摩诘來謂我言:“唯,羅睺羅,不應說出家功德之利。

    所以者何?無利無功德,是為出家。

    有為法者,可說有利有功德。

    夫出家者,為無為法。

    無為法中,無利無功德。

    羅睺羅,出家者,無彼無此,亦無中間……”’ “二哥,維摩诘居士是不出家的大居士,他勤修佛道,比出家的舍利弗、大目犍連、須菩提、富樓那、摩诃迦旃延、阿那律、優波離、阿難、大迦葉等等所有如來佛的大弟子,對正法更加通達,如來佛也認為如此。

    這些大弟子個個對他十分佩服,羅睺羅說:‘維摩诘言:然!汝等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即出家,是即具足。

    ’” 虛竹沉思片刻,說道:“三弟說得對,隻要心存佛教,向慕正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即出家,是即具足’!學習佛法,須當圓融。

    拘泥不化,乃我天性中的大病!”說着滿臉喜容,向段譽拜倒。

    段譽忙跪下還禮。

     菊劍拍手笑道:“哈哈,我們的皇上哥哥,比小和尚還更加老和尚。

    ”李清露向她白了一眼,斥道:“不可胡說!”菊劍與梅蘭竹三劍一齊伸伸舌頭,不敢說了。

     當下李清露和蕭峰、段譽告别,登車退回,與靈鹫宮九天九部諸女相聚。

    曉蕾與四劍在車子旁護送。

     這一日過了蔚州靈丘,埋鍋造飯。

    範骅沿途伏下一批批豪士,扼守險要的所在,斷橋阻路,以延緩遼兵的追擊。

     到第三日上,忽見東邊狼煙沖天而起,那是遼兵追來的訊号。

    群雄都心頭一凜,有些少年豪傑便欲回頭,相助留下伏擊的小隊,卻為玄渡、範骅等喝住。

     這日晚間,群豪在一座山坡上歇宿。

    睡到午夜,忽然有人大聲驚呼。

    群豪一驚而醒,隻見北方燒紅了半邊天,蕭峰和範骅對瞧一眼,心下均隐隐感到不吉。

    範骅低聲問道:“蕭大王,你瞧是不是遼軍繞道前來夾攻?”蕭峰點了點頭。

    範骅道:“這一場大火,不知燒了多少民居,唉!”蕭峰不願說耶律洪基的壞話,卻知他在女真人手下吃了個敗仗,心下不忿,一口怒氣,全發洩在無辜百姓身上,這一路領軍西來,定是見人殺人,見屋燒屋。

     大火直燒到天明,兀自未熄,到得下午,隻見南邊也燒起了火頭。

    烈日下不見火焰,濃煙卻直沖霄漢。

     玄渡本來領人在前,見到南邊燒起了大火,靶馬候在道旁,等蕭峰來到,問道:“喬幫主,遼軍分三路來攻,你說這雁門關是否守得住?我已派人不斷向雁門關報訊,但關上統帥懦弱,兵威不振,隻怕難抗契丹的鐵騎。

    ”蕭峰無言以對。

    玄渡又道:“看來女真人倒能對付得了遼兵,将來大宋如和女真人聯手,南北夾攻,或許能令契丹鐵騎不敢南下。

    ” 蕭峰知他之意,是要自己設法和女真人聯系,但想自己實是契丹人,如何能勾結外敵來攻打本國,突然問道:“玄渡大師,我爹爹在寶刹可好?”玄渡一怔,道:“令尊皈依三寶,在少林後院清修,咱們這次到南京來,也沒知會令尊,以免激動他的塵心。

    ”蕭峰道:“我真想見見爹爹,問他一句話。

    ”玄渡嗯的一聲。

     蕭峰道:“我想請問他老人家:倘若遼兵前來攻打少林寺,他卻怎生處置?”玄渡道:“那自是奮起殺敵,護寺護法,更有何疑?”蕭峰道:“然而我爹爹是契丹人,如何要他為了漢人,去殺契丹人?”玄渡沉吟道:“棄暗投明,可敬可佩!” 蕭峰道:“大師是漢人,隻道漢為明,契丹為暗。

    我契丹人卻說大遼為明,大宋為暗。

    想我契丹祖先為羯人所殘殺,為鮮卑人所脅迫,東逃西竄,苦不堪言。

    大唐之時,你們漢人武功極盛,不知殺了我契丹多少勇士,擄了我契丹多少婦女,現今你們漢人武功不行了,我契丹反過來攻殺你們。

    如此殺來殺去,不知何日方了?” 玄渡默然,隔了半晌,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段譽策馬走近,聽到二人下半截的說話,喟然吟道:“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巳時。

    野戰格鬥死,敗馬号鳴向天悲。

    鳥鸢啄人腸,銜飛上挂枯枝樹。

    士卒塗草莽,将軍空爾為。

    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蕭峰贊道:“‘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賢弟,你作得好詩。

    ”段譽道:“這不是我作的,是唐朝大詩人李白的詩篇。

    ” 蕭峰道:“我在此地之時,常聽族人唱一首歌。

    ”當即高聲而唱:“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顔色。

    ”他中氣充沛,歌聲遠遠傳了出去,但歌中充滿了哀傷凄涼之意。

     段譽點頭道:“這是匈奴人的歌,當年漢武帝大伐匈奴,搶奪了大片地方,匈奴人慘傷困苦,想不到這歌直傳到今日。

    ”蕭峰道:“我契丹祖先,當年和匈奴乃是同族,和當時匈奴人一般苦楚。

    ” 玄渡歎了口氣,說道:“隻有普天下的帝王将軍們都信奉佛法,以慈悲為懷,那時才不再有征戰殺伐的慘事。

    ”蕭峰道:“可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這等太平世界。

    ” 一行人續向西行,這一日過了代州的繁畤,眼見東南北三方都有火光,晝夜不息,遼軍一路燒殺而來。

    群雄心下均感憤怒,不住叫罵,要和遼軍決一死戰。

     範骅道:“遼軍越追越近,咱們終将退無可退,依兄弟之見,咱們不如四下分散,叫遼軍不知向哪裡去追才是。

    ” 吳長風大聲道:“那不是認輸了嗎?範司馬,你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勝也好,敗也好,咱們總得與遼狗拚個你死我活。

    ” 正說之間,突然飕的一聲,一枝羽箭從東南角上射來,一名丐幫弟子中箭倒地。

    跟着山後一隊遼兵大聲呐喊,撲了出來。

    原來這隊遼兵從間道來攻,越過了斷後的群豪。

    這一支突襲的遼軍約有五百餘人。

    吳長風大叫:“殺啊!”當先沖去。

    群豪跟着沖殺,奮勇争先。

    群豪人數既較這小隊遼軍為多,武藝又遠為高強,砍瓜切菜般圍攻遼兵,隻小半個時辰,将五百餘名遼兵殺得幹幹淨淨。

    有十餘名契丹武士攀山越嶺逃走,也都給中原群豪中輕功高明之士,追上去一一殺死。

     群豪打了個勝仗,歡呼呐喊,人心大振。

    範骅卻悄悄對玄渡、虛竹、段譽等人說道:“咱們所殲的隻是遼軍一小隊,這一仗既接上了,第二批遼軍跟着便來。

    咱們快向西退!” 話聲未了,隻聽得東邊轟隆隆、轟隆隆之聲大作。

    群豪一齊轉頭向東望去,但見塵土飛起,如烏雲般遮住了半邊天,霎時之間,群豪面面相觑,默不作聲。

    但聽得轟隆隆、轟隆隆悶雷般的聲音遠遠響着,顯是大隊遼軍奔馳而來,從聲音中聽來不知有多少萬人馬。

    江湖上的兇殺鬥毆,群豪見得多了,但如此大軍馳驅卻是聞所未聞,比之南京城外的接戰,這一次遼軍的規模又不知大了多少倍。

    各人雖都是膽氣豪壯之輩,陡然間遇到這般天地為之變色的軍威,卻也忍不住心驚肉跳,滿手冷汗。

     範骅叫道:“衆位兄弟,敵人勢大,枉死無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今日暫且避讓,日後再行反擊。

    ”群豪紛紛上馬,向西急馳,但聽得那轟隆隆的聲音,在身後老是響個不停。

     這一晚各人不再歇宿,見離雁門關漸近。

    群豪催騎疾行,知道隻要一進關門,扼險而守,敵軍雖衆,破關卻不容易。

    一路上馬匹紛紛倒斃,有的展開輕功步行,有的便兩人一騎。

    行到天明,離雁門關已不過十餘裡地,衆人都放下了心,下馬牽缰,緩緩而行,好讓牲口回力。

    但身後轟隆隆、轟隆隆的萬馬奔騰之聲,卻也更加響了。

     蕭峰下嶺到山側,猛然間看到一塊大岩,心中一凜:“當年玄慈方丈、汪幫主等率領中原豪傑,伏擊我爹爹,殺死了我母親和不少契丹武士,便是在此。

    ”側頭隻見一片山壁上斧鑿的印痕宛然可見,正是玄慈将蕭遠山所留字迹削去之處。

     蕭峰緩緩回頭,見到石壁旁一株花樹,耳中似乎聽到了阿朱當年躲在樹後的聲音:“喬大爺,你再打下去,這座山峰也要給你擊倒了。

    ”他一呆,阿朱情緻殷殷的幾句話,清清楚楚地在他腦海中響起:“我在這裡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隻怕你不能來。

    你……你果然來了,謝謝老天爺保祜,你終于安然無恙。

    ” 蕭峰熱淚盈眶,走近摩挲樹幹,那樹比之當日與阿朱相會時已高了不少。

    一時間傷心欲絕,渾忘了身外之事。

     忽聽得阿紫叫道:“姊夫,快退!快退!”阿紫奔近身來,拉住蕭峰衣袖。

     蕭峰擡頭遠遠望去,隻見東面、北面、南面三方,遼軍長矛的矛頭猶如樹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經合圍。

    蕭峰點了點頭,道:“好,咱們退入雁門關再說。

    ” 這時群豪都已聚在雁門關前。

    蕭峰和阿紫并騎來到關口,關門卻兀自緊閉。

    一名宋軍軍官站在關門城頭,朗聲說道:“奉鎮守雁門關指揮使張将軍将令:爾等既是中原百姓,原可入關,但不知是不是勾結遼軍的奸細,因此各人抛下軍器,待我軍一一搜檢。

    身上如不藏軍器者,張将軍開恩,放爾等入關。

    ” 此言一出,群豪登時大嘩。

    有的說:“我等千裡奔馳,奮力抵抗遼兵,怎可懷疑我等是奸細?”有的道:“我們攜帶軍器是為了助将軍抗遼,倘若失去趁手兵器,如何對遼軍打仗?”更有性子粗暴之人叫罵:“他媽的,不放我們進關麼?大夥兒攻進去!” 玄渡急忙制止,向那軍官道:“相煩禀報張将軍知道:我們都是忠義為國的大宋百姓,先前便是我們派人前來禀報遼軍來攻的。

    敵軍轉眼即至,再要搜檢什麼的,耽誤了時刻,那時再開關便危險了。

    ” 那軍官已聽了人叢中的叫罵之聲,又見許多人穿着奇形怪狀的衣飾,不類中土人士,說道:“老和尚,你說你們都是中土良民,我瞧有許多不是中國人吧?好!我就網開一面,大宋良民可以進關,不是大宋子民,可不得進關。

    ” 群豪面面相觑,無不憤怒。

    段譽的部屬是大理國臣民,虛竹的部屬更是各族人氏都有,或西域、或西夏、或吐蕃、或高麗,若隻大宋臣民方得進關,那麼大理國、靈鹫宮兩路人馬,大部份都不能進去了。

     玄渡說道:“将軍明鑒:我們這裡有許多同伴,有的是大理人,有的是西夏人,都跟我們聯手抗擊遼兵,都是朋友,何分是宋人不宋人?”這次段譽率部北上,嚴守秘密,決不洩露是一國之主的身份,以防宋朝大臣起心加害,或擄之作為人質,兼之大理與遼國相隔雖遠,卻也不願公然與之為敵,是以玄渡并不提及關下有大理國極重要人物。

     那軍官怫然道:“雁門關乃大宋北門鎖鑰,是何等要緊所在?遼兵大隊人馬轉眼即到,我若随便開關,給遼兵沖了進來,這天大禍事誰能擔當?” 吳長風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你少啰唆幾句,早些開了關,豈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那軍官怒道:“你這老叫化,本官面前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他右手一場,城垛上登時出現了千餘名弓箭手,彎弓搭箭,對準城下。

    那軍官喝道:“快快退開,若再在這裡擾亂軍心,可要放箭了。

    ”玄渡長歎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雁門關兩側雙峰夾峙,高聳入雲,這關所以名為“雁門”,意思說鴻雁南飛之時,也須從雙峰之間通過,以喻地勢之險。

    群豪中雖不乏輕功高強之士,盡可翻山越嶺而走,但其餘人衆難逾天險,不免要為遼軍聚殲于關下了。

     遼軍限于山勢,東西兩路漸漸收縮,都從正面壓境而來。

    但除了馬蹄聲、鐵甲聲、大風吹旗聲外,卻無半點人聲喧嘩,的是軍紀嚴整的精銳之師。

    一隊隊遼軍逼關為陣,馳到弩箭将及之處,便即退住。

    一眼望去,東西北三方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人馬。

     蕭峰朗聲叫道:“衆位請各在原地稍候,不可移動,待在下與遼帝分說。

    ”單騎縱馬而出。

    他雙手高舉過頂,示意手中并無兵刃弓箭,大聲叫道:“大遼國皇帝陛下,臣南院大王蕭峰有幾句話向你禀告,請你出來。

    ”他這幾句話鼓足内力,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遼軍十餘萬将士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變色。

     過得半晌,猛聽得遼軍陣中鼓角聲大作,千軍萬馬如波浪般向兩側分開,八名騎士執着迎風招展的八面金黃色大旗,馳出陣來。

    其後一隊隊長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兩旁,接着是十名錦袍鐵甲的大将簇擁着耶律洪基出陣。

     遼軍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四野,山谷鳴響。

     關上宋軍見到敵人如此軍威,無不栗然。

     耶律洪基右手寶刀高舉,遼軍立時肅靜,除了偶有戰馬嘶鳴,更無半點聲息。

    耶律洪基放下寶刀,大聲笑道:“蕭大王,你說要引遼軍入關,怎麼關門還不大開?” 此言一出,關上通譯便傳給鎮守雁門關指揮使張将軍聽了。

    關上宋軍立時大噪,指着蕭峰指手畫腳地大罵。

     蕭峰知耶律洪基這話是行使反間計,要使宋兵不敢開關放自己入内,心中微微一酸,當即下馬,走上幾步,說道:“陛下,臣蕭峰有負厚恩,重勞禦駕親臨,死罪,死罪。

    ”說着便跪倒在地。

     突然兩個人影從旁掠過,當真如閃電一般,猛向耶律洪基欺了過去,正是虛竹和段譽。

    他二人見情勢不對,情知今日之事,唯有擒住遼帝作為要脅,才能保持大夥周全,一打手勢,便分從左右搶去。

     耶律洪基出陣之時,原已防到蕭峰重施當年在陣上擒殺楚王父子的故伎,早有戒備。

    親軍指揮使一聲吆喝,三百名盾牌手立時聚攏,三百面盾牌猶如一堵城牆,擋在遼帝面前。

    長矛手、刀斧手又密密層層地排在盾牌之前。

     這時虛竹既得天山童姥的真傳,又練了靈鹫宮石壁上武學的秘奧,武功之高,實已到了随心所欲、無往而不利的地步,而段譽在得到鸠摩智的畢生修為後,内力之強,亦是震古铄今,他那“淩波微步”施展開來,遼軍将士如何阻攔得住? 段譽東一晃、西一斜,便如遊魚一般,從長矛手、刀斧手間相距不逾一尺的縫隙之中硬生生地擠了過去。

    衆遼兵挺長矛攢刺,因相互擠得太近,非但傷不到段譽,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虛竹雙手連伸,抓住遼兵的胸口背心,不住擲出陣來,一面向耶律洪基靠近。

    兩員大将縱馬沖上,雙槍齊至,向虛竹胸腹刺到。

    虛竹忽然躍起,雙足分落二将槍頭。

    兩員遼将齊聲大喝,抖動槍杆,要将虛竹身子震落。

    虛竹乘着雙槍抖動之勢,飛身躍起,半空中便向耶律洪基頭頂撲落。

     一如遊魚之滑,一如飛鳥之捷,兩人雙雙攻到。

    耶律洪基大驚,提起寶刀,疾向身在半空的虛竹砍去。

     虛竹左手手掌探,已搭住耶律洪基寶刀刀背,乘勢滑落,手掌翻處,抓住了他右腕。

    便在此時,段譽也從人叢中鑽将出來,抓住了耶律洪基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