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章 鬓影钗光 聯歡同看竹 珠香玉笑 鬥韻各生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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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一面請元荪明日準時到來,随喚劉耀山:“你送舅老爺回去,把地名記好,仍照我的規矩。

    ”一個中年馬弁立即應聲走過立正,連聲應是。

    元荪忍不住笑問道:“筠姊不是說不喜武夫排場麼,怎還要叫馬弁送我,有什麼規矩?”少婦笑道:“你不知道,明天再對你說,請上車吧。

    ”元荪說:“筠姊、阿妹請回。

    ”徑自登車,旁立馬弁關上車門,退過一旁,劉耀山便帶他跟車坐上前面,車随開行,往校場四條駛去。

     元荪坐在車内尋思,小時和筠清同學,彼此感情甚好,依着梅老師的心意,本想和兩家父母提說親事,一則女的年紀大了四五歲,二則女家富有,父母鐘愛太甚,選擇太苛,父親又正當不得意之時,雙方雖是多年同官至好,互結有兒女幹親,人情終不免有勢利之見,一方鐘愛女兒,既嫌男家無什家業,歲數又小,又是外省人,惟恐将來受苦,心中不願;一方又是中落的詩禮世族,把愛子前途看得頗重,覺着年紀太輕,婚姻一層尚談不到,自來家規又是媳婦年紀至少得比兒子小四五歲,女婿年紀至少得比女兒大四五歲,見女的反比男的大了五歲,就是一切中選也都礙難。

    何況兩家交情甚厚,來往頗密,深知女家富厚,人又生得秀氣,自幼父母嬌慣,惟恐将來境遇日非,新婦過門不耐操持家務。

    梅老師一探男女兩家口氣俱不願意,便不再提。

     過不兩年,先是筠清喪父,在日豪奢,以緻身後又留下不少虧空,父親還為他受了好些累。

    因他平日專顧虛面,不肯實說,迹近欺友,鬧得父親幾乎不了,未免氣忿。

    乃母又不通人情,由此漸漸疏遠。

    跟着梅老師病故,隻吊喪時與她姊妹見了幾面。

    自己年已漸長,因避男女之嫌,已不似同學讀書時親切,不久她全家回杭,便沒再通過音問。

     心雖當時惦念,也為避嫌,沒有寫信,想不到她那樣的家世人品會嫁給一個武人,适聽口氣和些稱謂,其中似有難言之隐。

    方承德人品談吐雖比尋常所見軍人要強得多,氣質終非純正一流。

    照适初見倨傲情形,對他還須留意自重,萬承他情不得。

    看她姊妹相待情分,仍是當年同學時親密神氣,以後定要常時邀約,不去既覺寡情,不好意思,常去又必添上許多應酬的費用了。

    思潮起伏,車已進了校場四條。

    元蘇本想令在胡同口外停車,步行入内,以免夜深驚動姊家人等,明日又許多盤诘,姊姊與這兩妹性情言語又是決不相投,能不見最好。

    誰知沿途想心事,“忘了招呼,車到門口方始警覺,隻得令汽車停住,車夫便将喇叭連按,馬弁先跳下去打門,元荪無法,隻得任之。

    跟着章家大門開放,随車馬弁開了車門,元荪早取兩個錢遞過,馬弁和車夫執意不受,恭敬答說: “奉有命令,不敢領賞,請舅老爺收回吧。

    ”元荪怎麼說也是不收,隻得罷了。

     車夫自去,門房老尚自從拙庵死後,便不見汽車上門,忽見元蘇半夜乘車回轉,随車還有馬弁,忙着把門關上,笑嘻嘻搶前開燈,與往日懶散情形迥乎不類。

    開完燈又趕回來賠笑悄聲問道:“這是舅老爺朋友的車麼?至少總也是位師長。

    舅老爺交上闊朋友,準得大闊起來。

    剛見大太問了您好幾次,叫我往李家打電話,問在那裡沒有。

    我說在大舅老爺那裡,因為外老太太快到,拾掇屋子,天晚住那兒啦。

    您明兒見太太就說打李家讓這位師長的汽車接走的得啦。

    ”元荪知他見主人病故,主母又有回川之訊,終日無精打采,必是姊姊叫他打電話,躲懶沒打,這時反向自己賣好,随口答應了兩聲。

    走到裡院,上房漆黑,知人早睡,悄悄溜進房去,開了燈,正脫衣準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