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回 靈石築五女談心 古杉坪二仙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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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收藏的當兒,叩關求見,才恰到好處。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雖有不平,無妨俟諸異回。

    那寶箓非比尋常,習後功力,尚視各人修為來定高下。

    你葉姑真個精習,發揮它的全力,尚須時日,何況你們。

    可是隻要當時緊記全書,自能循序漸進。

    再過二三年,異派妖邪極少敵手。

    那時無論什麼極惡窮兇,除之均非難事,何在今日?如若因此延誤,悔之無及,我對葉姑也白用心了。

    以我計算,事固不會如此,終是謹慎些好。

    " 二女領命,候到天色甫明,便即拜别起身,先往川邊倚天崖飛去。

    遁光神速,不消多時,便入川境。

    也是二女一時高興,經過巫峽上空時,偶然目注下方,瞥見層崖峽峙,江流如帶。

    那麼蕭森雄奇幽險的川峽,空中俯視,直似一條蜿蜒不絕的深溝。

    水面既窄,當日天又睛和,江上風帆三三兩兩,絡繹不絕。

    過灘的船,人多起岸,船夫纖拉着搶上水,動辄數十百人拉着一條長纜,盤旋上下。

    于危崖峻壁之間,看去直似一串螞蟻在石邊蠕動,那船也如兒童玩具相似。

    二女難得出外,覺着好玩,左右還早,所禦遁光無形無聲,外人又看不出,便把遁光降低,沿着川峽西行。

    人一降低,景物顯大,覺出江山之勝,與空中所見别是一番景象。

     二女俱有山水之癖,并發動了夙好,可是這一臨近,才看出那些纖夫之勞無異牛馬,甚或過之。

    九十月天氣,有的還穿着一件破補重密的舊短衣褲,有的除一條纖闆外,隻攔腰一塊破布片遮在下身,餘者通體赤裸,風吹日曬,皮膚都成了紫黑色。

    年壯的看去還好一些,最可憐是那年老的和未成年的小孩,大都滿面菜色,骨瘦如柴,偏也随同那些壯年人前呼後喝,齊聲呐喊,賣力争進,一個個拼命也似朝前掙紮。

    江流又急,水面傾斜,水的阻力絕大。

    遇到難處,齊把整個身子搶仆到地上,人面幾與山石相磨。

    那樣山風凜冽的初冬,穿得那麼單寒赤裸,竟會通體汗流,十九都似新由水裡出來,頭上汗珠似雨點一般往地面上亂滴,所争不過尺寸之地。

    看情景,每過一灘,少說也須兩三個時辰。

    上下起載,還不在内。

    二女越看,越覺得這些纖夫實在勞苦可憐,不由動了恻隐之心。

     說也奇怪,二女因是孿生靈嬰異質,未到武夷以前,不特言動如一,連心意也都一樣,從無相左。

    及至武夷出來,表面上還不怎顯異樣,心意卻在無形中有了出入。

    一開始都還記着父親别時不令多管閑事之誡,雖可憐那些苦人,隻是心裡動念,沒有一定打算出手,遁光卻緩了好多。

    有兩三次謝琳看不下限,意欲施為,俱為謝璎阻住,并道: "巫峽有名的浪惡灘險,終年如此。

    沿江土人以此為生,已成習慣,我們助他一時,濟得什事?何況來時爹爹再三叮囑,什事都不許管,如何可以違背?我們真有好心,何在今日,将來再從長計較,為行旅造福,作一長久之計,不更好嗎?"謝琳隻得罷了。

    說時,二人漸漸飛過峽中最著名的蘇、攝二灘。

     二女見江波漸平,風勢已正,既不想管閑事,便想催動遁光升空急飛。

    彼此正問答間,忽聽前面喧嘩之聲彙成一片。

    往前細看,原來上流三四裡纖道上,有三隊纖夫,每隊三五十人不等,所拉的船卻隻是三條輕載的客船,每船相去十餘丈,正同搶着上流。

     船并不大,江上看去又那麼風平浪靜,一條小船,平均四五十人奮力扯纖,竟會搶不上去。

    這還不說,最怪的是對岸有一危崖,纖夫們背着纖闆上來,似不費力,可是船一駛近崖前,便如釘在水上一樣;一任纖夫們拼命前掙,汗流如雨,把全身都掙仆到地上,兀自不能再進一步。

    船頭系纖的将軍柱,已被拉成了弓形,可是江波粼粼,平穩無風,看不出一點有阻力的異兆。

    後兩船上人見前船這等情景,俱都不敢再上。

    三船上人都在忙着點香燭祭神許願,驚惶萬狀。

    二女方覺有異,猛聽哭喊之聲,那頭一條船倏地易進為退,順流倒駛下去。

    那些纖夫們吃不住勁,事出意外,纖得又緊,不及放脫身上纖闆,紛紛随同往後倒跌地上,被那船帶着在山石上往回亂滾,身多不由自主。

    纖道本窄,有的已被帶落斷崖之下,幸有纖闆套住,人未落江,身卻虛懸空中。

    全都吓得心驚膽戰,驚叫悲号,江峽回音甚是凄厲,看去慘極。

     二女心慈好善,怎再看得下這等慘狀?事有湊巧,就在此時,謝琳先前本在四下查看,哭聲一起,同時又發現一件可疑之事,不禁省悟。

    怒喝:"姊姊,你快去救那些可憐人,先把船定住。

    我往前面看看是什東西鬧鬼。

    "謝璎心急救人,也沒聽完乃妹的話,便即飛起首施法力,先把那船定住,再把落岸的人托上,人卻沒有現身。

    就這晃眼的工夫,那頭條船已倒退好幾十丈。

    二、三兩船見此異變,吓得連忙扳舵退避,僥幸沒被倒退下來的船撞上。

    這兩船纖夫把纖闆慌不疊地取下,總算見機得快,隻随船溜退了二三十丈,便吃謝璎把船定住。

    船住以後,落岸的纖夫又似被人托了上來。

    未落岸的因都工于此道,這類事均有經曆防備,百忙中各把纖闆活扣拉脫,全都受了輕重傷,幸而均非緻命。

    船人見忽轉危為安,又有些異迹,俱當神佑,自去叩謝江神,紛紛猜疑。

    不提。

     謝璎見受傷人多,大都不輕,本心還想施救。

    回顧謝琳已往前面危崖凹中飛去,猛想起行時父親之言,不禁心動,無暇再顧受傷諸人,趕緊過去一看,隻見謝琳正處治一個小妖童,業已現出原身。

    妖童似知不敵,破口大罵:"狗丫頭無故上門欺人,是好的,随我見我娘去。

    "謝琳已用法寶将妖童罩住,聞言叱道:"無知妖孽,竟敢為禍行旅。

     你那父母師長決非善類,正好一起除害。

    想借此放你,卻是休想!你自在前引路,我仍用寶光押着你,尋往妖穴便了。

    "謝璎雖覺謝琳不應多事,但見這妖童形态醜怪,一身妖氣,無故害人,所行之事又極陰毒可惡。

    除非适才見死不救,既救人便須救徹,留此妖邪,不知以後為害多少生靈。

    又見妖童雖在寶光籠罩之下,仍似有恃無恐,不住厲聲辱罵,也實可氣。

    暗忖:"自有護身神光,身形說隐即隐,百邪不侵,如有糾纏,給他一走,料也不緻誤事。

    但是爹爹既有預誡,仍以小心為是。

    自己且不露面,人在暗中總好一些。

    "便向謝琳傳聲示意。

    謝琳卻甚托大,答說:"區區麼麼小醜,他那父母師長也必有限,除他容易,不必顧慮許多。

    "謝璎仍未将身現出,妖童竟似有了警覺,手指謝琳罵道:"狗丫頭,我知你還有同黨,無須鬼鬼祟祟,放光明些,有本事,隻随我去。

    "随說随試探着斜飛而上。

    謝琳立意掃盡妖邪,為川峽行旅除害,一面還罵,一面指定寶光,随同沿崖而上,往崖後飛去。

     謝璎忙追近前,傳聲悄問謝琳與妖童争鬥經過。

    才知謝琳因風平浪靜,而纖拉不動,心疑有異,先向四外查看,并無異狀。

    也是合該有事。

    江船倒退時,二女遁光正停在那危崖的近側江岸之上,纖夫們往後一倒,謝琳目光恰也掃向對崖,一眼瞥見危崖壁立千切,都是上下如削,沿江而西。

    惟獨纖夫經行的對面,好似昔年曾崩塌過,空出半裡長一大段,日受風日雨水侵蝕沖刷,成了一片大崖坡,由上斜行向下,直與水面相接。

    赤石童山,寸草不生,雖可上通崖頂,山石革确,勢極險峻,上面也無人家。

    近水濱處卻立着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道童,生得豹頭虎項,濃眉如帚,一雙突出的魚眼直泛兇光,嘻着一張闊口;鼻子大得出奇,隻是橫扁不高;前額、下巴與兩腮齊向外凸,更顯得臉往裡凹;一雙大耳,左邊戴着一枚兩寸大小的金環;手足粗短而大,穿着一身白麻布的短衣褲,赤着雙足。

    通體膚黑如漆,相貌醜怪,神情甚是詭異。

    一手戟指下流的船,口中念念有詞,看見船人驚惶号叫,對岸纖夫倒跌受傷,哭喊慘狀,哈哈大笑,好似以此為樂。

     謝琳知是妖童鬧鬼,不禁怒從心起,更不尋思,忙招呼謝璎速去救人,徑直當先飛去。

    在有無相神光護身之下,身已隐去,妖童原不能見。

    隻為謝琳疾惡心甚,去勢忒急,未免略帶破空之聲。

    妖童雖是童裝,年紀并不在小,又得過厲害妖人傳授,邪法頗高。

     因是日前有土人侮慢了他,特意在此生事。

    先已暗用妖法,使那些拉纖的土人出了許多臭汗,意猶未足,末了竟施毒手,将船迫得順流而下。

    看見船人纖夫狼狽滾跌之狀,正在得意,忽覺疾風飒然,由斜空中迎頭飛堕,便知來了敵人。

    仗着家傳護身邪法,慌不疊忙縱遁光閃開來勢,同時張口一噴,周身立在墨雲籠罩之下。

    大頭搖處,左耳金環忽化一圈紅光飛起,戟指罵道:"何方無知鼠輩,敢來暗算小祖師爺!有本領,現出原形,與小祖師爺見個高下,看你是什東西變的。

    鬼頭鬼腦,掩藏則甚?" 謝氏姊妹素來行事光明,此行隐身,乃為省去途中遇敵耽延,原意也是将妖童擒到無人之處,問明來曆,盤出罪狀,再行處治,并非有意暗算。

    吃妖童一罵,再忍不住,立現身形。

    方要還口喝罵,不料妖童自負練就一雙怪眼,差一點的隐身法決隐不住,竟看不出來人絲毫蹤影,心中也是有些驚奇。

    素日機巧變詐,手下又毒又快,忙先行法護身,口中喝罵,暗打主意,準備敵人一現身,立下毒手,幾面夾攻。

    人才照面,沒等謝琳開口,早急不如快,雙手齊揚,左手一蓬五色飛針,右手一道赤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