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回 天未湧金輪 海氣荒涼觀日景 洞中驚黑眚 岚光明麗訪仙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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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打草驚蛇呢?"說時因恐豔屍崔盈邪法高強,機警異常,所勾結的妖黨決非弱者,特用本門傳聲之法,免被警覺。

     易靜自從上次随李甯父女人内取寶,幾乎為聖姑仙法所敗,心便有些不快。

    聞言想起師谕,知聖姑平生言出必踐,不到所限除妖日期,妄自入内,必受挫折,心中老大不服。

    暗忖:"聖姑原是旁門出身,後雖成道,仍非上乘正宗。

    加以前孽未盡,又在洞中羁滞數百年,直到孽滿,助她的人到來,除了妖屍,方始功行圓滿,證果飛升。

    又聞她昔年性情孤僻,剛愎自信,說了便做,就錯也無反悔。

    妖屍已為所殺,不早将形神消滅,情甘沉滞數百年,姑息養奸,使其養癰贻患,隻因當初一句無心之言的原故。

    如今妖屍已近複體重生,此時除她,羽毛未豐,自較容易,并且有機可乘。

    不早下手,等氣候成長,不特除她艱難,更不知有多少人受害。

    别人費了心力,為之除害消孽,莫非為限日期還差兩三年,甯甘養癰贻患,聽憑妖屍坐大為惡,無人能制,無形中造下許多孽因,身受其累?對于除妖的人,不特不在暗中相助,反倒作梗,未免不近情理。

    果真如此,自己也可以大義責難,料她說不過去。

    師父想因聖姑是洞中主人,慨然将仙洞相讓,并把生平聚斂的法寶、道書全數留贈,不便不依照主人意旨行事;同時又想借此磨煉門人。

     雖有'不到日期,不可妄入'之言,但又附有'如因自昧仙機,誤入險境陷身,不能脫去,速将所賜靈符如法施為,便可保身待援'等語。

    那靈符又隻自己獨有,分明早已算定自己必在事前入内無疑。

    此事,師父隻命自己和癞姑、英瓊三人主持,也未提到須人相助的話。

    妖屍神通廣大,不在此時乘機入内,将來定更難制。

    至于上次取寶受挫,是因為不知内中埋伏虛實,禁制重重,變化相生,事前又無什戒備,所以幾乎吃虧。

    自從開府,得了本門真傳,在靜瓊谷修煉了些日,功力已大精進;洞中虛實和諸般埋伏妙用,也俱由師父詳為指點。

    再将前師所傳之寶,預先取出,防身備用;再隐去身形入内,小心戒備行事,自信便是聖姑為敵,也奈何不得,何況斷無暗助妖屍,與己為敵之理。

    如能就此除去妖屍,自是絕妙;如若妖屍仗着聖姑原設埋伏禁制,防護隐蔽,暫難如願,好歹也将幾件最關緊要的法寶、道書先盜到手,以免日後落于妖屍和有力妖黨之手,并雪上次受挫之恥。

    隻是兩師妹俱都謹慎,且先不與明言,事成之後再說。

    "易靜主意打定,因沒把池中妖邪看得太重,心裡又正盤算下手之策,便脫口笑答道:"谷口禁制未動,可知池底妖邪伎倆有限,師妹未免過于小心。

    我原以順便探看下面有無異狀,既然如此,速返靜瓊谷問明紅兒他們,再議也好。

    "說罷,随往靜瓊谷飛去。

     其實易靜為了上次負氣,自恃劫後重修,法力高強,未免輕視仇敵。

    實則豔屍崔盈和新勾結諸同黨,個個厲害,妖氣全吃行法隐去,不露一毫形迹。

    對靜瓊谷諸人不肯加害,乃是别有顧忌,否則早已一個也難幸免。

    而易靜等三人降落商談之地,相隔幻波池不過一箭之遙,雖未行抵池邊,三人言動,早被下面輪守的妖人用妖法窺了去。

    妖屍原意,不到功候十分完滿,全身禁制脫去,能夠飛騰變化,随意出入遊行,并将仙鑰和那幾件異寶奇珍一齊取到,決不多事,免生枝節,贻誤全局。

    可是敵人真要尋上門來,那也不能容忍,樂得借用聖姑所留禁制,誘使入伏,來一個除一個解恨。

    當時輪守的又是妖黨中比較兇狠的一個,一旦開池,便會立即暴起。

    雖然三人不至于敗,但一經交手,開了争端,靜瓊谷便無甯日了。

    當三人走時,那妖人正仰着一張猙獰醜臉,目射兇光,隔着池上飛瀑奇景,向上冷笑。

    三人一個也未覺察,晃眼飛抵谷上。

     英瓊覺着神雕奉命每日飛空守望,就說隐去身形,怎見自己回山,不曾親身來迎? 心中一動,已随易靜、癞姑一同飛下。

    剛過禁網,一眼瞥見衆弟子俱在洞外疏林之中踞石坐談,神情似頗不安。

    神雕鋼羽獨立在林側怪石之上,比較安詳。

    見三人突然飛降,俱都喜出望外,紛紛出迎,拜倒在地。

    英瓊笑道:"你們怎不用功,在此作什?"袁星随衆起立,首先答道:"弟子等因連日危機隐伏,山中多事,正由上官師妹教那先天乙木禁制,就便聚在一起,小心戒備,以防萬一呢。

    "癞姑笑道:"這猴兒說話沒個條理,你也不找個明白人問話。

    "易靜便命衆弟子一同入内詳說。

    癞姑攔道:"先莫進去,他們既守在此,必有原因,且問明了再說。

    "随喚劉遇安述說經過。

     原來衆弟子自從三位師長行後,先照所說,在洞中修煉,極少出谷。

    隻神雕隐身高空,環飛了望,一連數日,山中俱無異兆。

    這日衆人做完早課,天已黃昏,正去洞外竹林旁閑談說笑,等候新月。

    忽見神雕飛下,向袁星說:"适才發現二妖人直入幻波池内,等了好一會,不見出來。

    "因師命不許多事,自知力弱,頭一次聽過,也就丢開。

    哪知第二日起,四五日内,神雕又在空中接連看見好幾起妖人在池底進出。

    米、劉、袁、上官諸人聽此情形,知道池底仙府已被妖法攻破,妖屍已在嘯聚妖黨,準備脫困作怪。

    靜瓊谷相去不遠,早晚必來生事。

    又多存有貪功之念,自恃能夠隐形,隻要不和妖人動手,就不緻被看破。

    因池中妖黨不時由下飛上,卻不遠走,隻在隐秘之處低語密議,看去與池中妖屍不似同心同德。

    神雕當日還見先有兩人正在嶺東南危崖之下避人密談,随後又有二男一女同往無心相遇,兩下裡互語,均帶忿容。

    因看出對方人多勢衆,邪法頗強,恐引到谷中,防其警覺,未敢近前。

    五妖人匆匆各散,俱向山外飛去,過不片時,又都回轉。

    分明這些妖黨與豔屍崔盈多是表面勾結,并非真誠聯合。

    不是心有叵測,各有貪圖,便是妖屍仗着淫豔狐媚,并以洞内藏珍為餌,施展權術,使衆妖邪專為自己一人效命,互相疑貳猜忌,以便操縱利用。

     衆人算什師長南疆之行,不久即回,既想窺探一點虛實,又以所居密迩妖窟,防其有什圖謀,先探明了真情,好有準備應付。

    加以神雕再三告知衆人隐形窺伺無妨,但妖人中頗有能者,遇上必須知機遠避,不可近前交手,尤忌開池探看。

    衆人知它素來性傲恃強,新近脫毛換胎以後,功候日深,尋常妖人決不在它心上,它尚如此小心,可知厲害。

    因此去時也頗謹慎,議定四人分作兩起,一起留守,一起往探,互相輪流,稍有警兆,立即馳回自保。

    哪知去守伺了三日,一個妖人也未遇上,幻波池仍是好好的,看不出一絲邪氣上騰。

    如非知道神雕雖喜與袁星相戲,對于别的同門卻互相敬重,不會向衆虛言,直要疑是說诳取笑了。

     這日上官紅和袁星一起前往窺伺,因自聞報以後,長日守伺,毫無迹兆,未免膽大疏忽了些。

    又想起神雕曾說,妖人時往嶺東危崖之下密議,袁星便去往嶺東,隻上官紅一人在池旁守伺。

    先照易靜所傳法術隐形,本不緻被人看出。

    因是久候無迹,忽然想起: "本來所習隐形、飛遁之術,聽師父說甚是神妙。

    雖然用時必須心中默記靈符,始能生效,美中不足;但是将來功候一到,或是将來把妖屍奪去的那本道書重又奪回,看過悟出妙用,便無此弊。

    行時還囑随時勤習,自從師父走後,日随諸師兄修道煉法,閑來便自聚談,一直不曾重溫舊業。

    反正無事,何不就便演習。

    "想到這裡,因二法不能同時并用,上官紅還算謹慎,惟恐池底妖人萬一就在這交替行法瞬息之間,突然沖波飛起,被其撞見,特避開正面,走向離池稍遠的怪石之後,四顧無人,以為上有神雕隐形巡視,便撤去隐形之法。

     哪知事有湊巧,正趕衛仙客、辛淩霄夫妻為了上次幻波池盜寶,自恃法力高強,不把聖姑禁止男子入她内宮禁地,觊觎藏珍的遺言放在心上;又以心貪、不願外人分潤,意欲獨得,隻夫妻二人同往,不約同道相助,以緻陷身池内,寶未盜成,反耗損了許多真元,如非易、李二人相救,幾遭不測。

    匆匆逃出以後,夫妻二人劫運将臨,不特恨極了聖姑,因易、李二人救他們稍晚,緻被毀去多年功行,同樣恨之入骨。

    又以脫困時所見二女行徑,雖不似深知洞中細底,但是此事極秘,海内外修道之士休說全知,便知道有那地方的,都寥若晨星。

    自己既想入内,如不深悉内中微妙,以及對付各層埋伏禁制的法術法寶,多高法力也是無用。

    這兩女既能深入,總知道幾分虛實,寝宮寶庫重地雖然難進,藏珍必被奪去不少。

    于是由妒生恨,又加了一層仇怨。

    後來雖訪查出二女是峨眉女弟子中能手,救他們先實無法下手,并非有心見死不救。

    那守在門外,被自己用千金铊撞了一下沒撞傷,反幾乎吃了他虧的那和尚,竟是白眉禅師弟子李甯。

    情知鑄錯,無如利令智昏,又仗恃昔年先師鐘愛,遺賜了好幾件厲害法寶和原習的幾種大法,因一入内便己被困,心身受禁,全未用上,近年又交結了兩三個法力極高的前輩散仙,越想越不死心。

    盡管知非禅師、鐘先生、遊龍子、韋少少、小髯客、向善等一幹同門師兄看出他夫妻劫運将臨,倒行逆施,苦口相勸,終是陽奉陰違,執迷不悟。

    因聞豔屍崔盈将要複體回生,聖姑藏珍除幾件最重要的和一部道書外,好些法寶俱被前遇二女得去,由教祖妙一真人分賜諸女弟子,不久恐還要再去,心中忿妒,圖謀更急。

     回山以後,二人便自閉洞府,靜修養息了數月,重新準備停當。

    鑒于上次人單勢孤,沒有成功,反倒受傷慘重,稍微存了點戒心。

    但因洞中藏珍已被二女得去多半,所存有限,尤其那部道書和幾件重寶,不舍分潤外人,夫妻計議,先往窺探一次。

    如仍原樣,妖屍氣候未成,不曾勾結外邪入内,元神尚在強力禁制之中,不能随意變化作祟,便不尋人相助,憑着熟路輕車,小心戒備,當時下手行事;外邪如已引進;妖屍必已行動自如,能夠就着原有禁制抵禦,便難成功;妄入反有危險,豁出自己少得,立即回轉尋人相助。

    因為妖屍回生期近,事隔數月,虛實難知,去時隐了身形。

     二人原是正派門下有道之士,此時不過運數将終,不能自制,失了常度。

    老遠發現,離池不遠有一少女身形,由隐而現。

    先疑是妖屍勾來的黨羽,趕緊隐身,飛近落下。

    細一查看,身形已隐,覺得那女子豐神秀朗,仙骨珊珊,休說是塵世所無,便月宮情女素娥,料想也不過如是,不禁大為驚異。

    自己形聲隐秘,看那少女情景,不似因為人來受驚隐去,知她不久還要複現。

    等了一會,不見動靜,隻得先自入池窺探。

    哪知下面竟有妖人設壇防守,陷阱隐密,邪法十分厲害。

    尚幸存有戒心,徑借水遁穿入,不曾揭樹開池。

    剛越過上面層波,瞥見池底似有異狀,立即知機,停身空中,向下查看。

    那妖人法壇設在中洞門内,不近前直看不出。

    可是隻要降到中部,便入了禁網。

    來人法力再若高強,邪法不能加害,便即誘入内洞,由妖屍發動原有禁制埋伏,将人擒去,決無幸免。

     衛、辛二人在上面本來不會被看破,因在三日以前衆妖人受妖屍愚弄蠱惑,互相疑忌仇殺,起了一次火并。

    内中有兩妖人看破妖屍淫兇陰毒,背人去往上面密計,竟欲乘虛盜寶,背叛逃走。

    給妖屍警覺,用以立威,欲取姑與,故意示人以隙,暗中嗾使守門的同黨,等二人盜寶逃出,快要上升,突然發動邪法。

    兩妖人中的一個知那守門妖黨最是兇毒,已為妖屍所惑,甘心效死,貪色輕友,一落彼手,必受慘禍,決無情義可言,所以一見不妙,立即舍身,自行兵解,元神遁去。

    另一個自恃與那妖人多年同道至友,至多所盜法寶被其截留,聽上幾句難堪的話,不緻便下毒手。

    沒想到對方受妖屍播弄,本已嫉恨成仇,見他負盟盜寶,樂得假公濟私;加以妖屍在旁使上一些妖淫惡毒的手腕,一挑逗,怒火妒焰一齊狂熾,立以毒手相加。

    那一妖人偏又法力不弱,一見對方翻臉,也即暴怒,施展全力相抗,鬧得兩敗俱傷。

    結局是妖屍見計已遂,立即變臉,假說逃人無情無義,忍無可忍,難再保全,随施邪法,幫助守門妖人将逃的一個制往。

    這一來,既報了叛她之仇,又立了威,使衆妖人知她本身法力,聖姑禁制不曾全解尚且如此,以後稍有違忤,便是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