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回 奇景麗春秋 灼灼花枝明似焰 極光涵海嶽 沉沉丹井酷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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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衆人見了極光方共稱奇,那六角形的大小極光,倏地變成圓形,好似百餘輪大小華日,朗照遙空。

    内中一輪,四邊忽射出無數長短大小不等的芒角,精光萬道,越發強烈。

    緊跟着近側諸輪也受了反應,紛紛學樣。

    晃眼之間,滿天大小極光全受波及,各射出長短精芒。

    一時霞光電射,銀雨流星,比起先前所見還要強百倍。

    端的乾坤僅有之奇,神妙無窮,不可思議,決非常人所能懸揣。

    一會,極光又由分而合,漸漸往一處移動,兩輪芒角隻稍一相接,立似有極大力量吸引,聯成一片,越聚越多,光也不再有規則。

    等全聯上以後,忽似春雲舒卷,展了兩展,電一般略微掣動,倏地伸長,又恢複了初現時的景象,變化神速異常。

    衆人多是慧目法眼,連金蟬、易靜、癞姑三個目力最強的,俱未看出它是如何複原。

    方想主人說今日極光現時最短,時已子正,怎麼還無退意? 耳聽海上踏波飛行之聲,似有人來。

    正各低頭向陷空島海面查看,猛覺眼前一暗,那萬千裡長,橫亘北天的流蘇光幕已經不見,同時身上冷意為之一消。

    這時北極正是晝夜長明的季節,極光斂後,依舊斜陽照林,花明葉媚,水态山容,秀潤如活。

     再看海上踏波之人,乃是靈威叟含笑走來。

    易靜忙率衆人起立迎了上去,謝了島主賜宴盛意。

    靈威叟笑道:"北極荒寒,無甚佳肴,隻有野果海物,不成敬意,何必言謝? 諸位道友道法高深,會心不遠,島宮陣圖适才想已洞若觀火。

    今奉島主之命,來引諸位道友去往丹室盜藥,請即起行何如?"易靜道:"我等末學後進,本來愚昧無知,莫測高深。

    幸蒙島主老前輩念其遠來不易,諸般教益,啟迪愚蒙,又承道友引導指點,雖然管窺蠢測,略悉一斑,終恐法力淺薄,難勝重任。

    無如島主大命,何敢不遵?隻好仰托島主福庇,道友雅愛,勉為其難了。

    "靈威叟道:"家師原以諸位道友必能勝任,不過想試驗一番,始有此舉。

    否則,靈玉膏雖然所剩無多,續斷卻是盡有,早相贈了。

    不過諸位道友務要記準:前半陣圖埋伏,諸位道友大約已知其中微妙,似難實易,無關重要,倒是中下層比較容易的兩處,卻要多請留意哩。

    "易靜等謝了指教。

    靈威叟道:"新近島主在海面上設下與玄冥界相同的禁制,并曾立約,無論何人來見,必須先由玄冥界和這裡海面安然飛越,方始相見。

    如有甚事要約,便須通行完了迷宮疑陣,由丹井中層穿行,去往霜華殿中二次相見,方可應允。

    那疑陣共有周天三百六十五個門戶,多高法力也難走完,稍一疏忽,便被陷入乩壇以内,兩儀之火一齊來攻,決難禁受。

    這本是島宮中第一難關,也是諸位道友機緣湊巧,此陣已移往别處。

    隻乩壇為全陣中樞,内有好些法器,因那陣新移,不曾備妥,還未移去。

    雖因陣已他移,難再發生妙用,仍能看見一點端倪,諸位道友一到就知道了。

    時已不早,請仍和前一樣,淩波而渡,免有阻礙,又延時候,老朽前面領路了。

    "說罷,當先往海面上踏波亂流而渡。

    衆人緊随在後,各自運用玄功,在水波上淩虛飛駛。

    海面本來不遠,眨眼到達陷空島。

     金、石等八人均是初至,上島一看,那島作圓形,四邊海岸隻有裡許來寬,過去便是适才對岸遙望的那一圈仰盂形的大圓島壁。

    因是海底萬年寒鐵築成,遠看已極輝煌,這一近看,那島壁高約十丈,通體寒光閃閃,耀目生輝,光鑒毛發。

    島岸盡是五色珊瑚靈砂,襯得景象越發富麗雄偉,草木卻不見一根。

    先前易靜、癞姑入見島主,原由左行不遠,由一圓門之中走進。

    這次靈威叟引了繞壁而左,一路言笑,繞行兩三裡路,忽然停住。

    島壁通體渾成,不見縫隙,隻衆人停處,壁上現有不少金釘,看去生鑄上去。

    及至靈威叟用手分别推按,全能移動。

    衆人這時方才看出,那金釘含有不少妙用。

    方在留心注視,隻見靈威叟把金釘移動了七八個,便即停手,壁中随起了金鐵交鳴之聲。

    跟着精光明滅,那島壁似走馬燈一般,忽左忽右,兩面急轉如飛,不多時立處對面現出一個空洞,不住變幻,一瞥即隐。

    急轉有二三十下,眼前一花,島壁靜止,壁上金釘不見,現出一個大圓門,約有七八丈大小。

    随了靈威叟入門一看,那圓壁外觀堅厚,實則紙也似薄。

    但是共有九層,每層間隔約有五尺,分别兀立,門内并不相連。

    李英瓊見了奇怪,試用手乘空略推,似甚脆薄,心中奇怪,笑問易靜:"适才師姊所進的門也和這裡一樣麼?"易靜搖了搖頭。

    英瓊方覺問得冒失,忽然身側似有微風飄過。

    如在以前,英瓊沒有看出人影,必當是風。

    近來連經大陣,功力又複精進,知道有人隐身自側越過。

    因身是客,主人又無敵意,适才冒失發問已經後悔,料是宮中徒衆隐身經過,也許奉命來此窺伺,多言有失,也未說破。

    那人也頗謹慎,原貼門邊隐身飛人,恰值英瓊想摸那門壁,故意退向門側,無心中恰巧相值,兩下裡幾乎撞上,所以覺出微風飒然,由身側飛過。

     餘人均因隔遠,不曾覺察。

    癞姑、金蟬與靈威叟肩随而行,已快将九層鐵門走完,猛見靈威叟面色驟變,喃喃默念,自言自語,卻聽不出是甚麼言語,好似想甚麼心事神氣。

     将門過完以後,靈威叟立即回身行法,将門隐去,全壁依舊渾成如一,強笑對衆道: "諸位道友,成功之後,自有人引往霜華宮大殿與島主相見,歸路要近得多,無須由此出入了。

    " 衆人見他說時,面上神色不定,方在不解,靈威叟忽又說道:"老朽忽然想起一事,忘了去做,意欲請諸位道友在此少候,不要走動,老朽少去即回如何?"衆人聽這幾句話語聲甚低,意甚驚惶,料非為己而發。

    易靜首答:"道友隻管請便,我等在此恭候便了。

    "靈威叟随縱遁光往前飛去。

    那九層鐵門以内正對着一條向前低斜向下的長甬道,與易靜、癞姑二人第一次入門所見别處宮殿台榭景物大不相同,恐有差池,俱都立定相候。

    靈威叟去有刻許工夫,方始面帶憂急之容回轉,見了衆人,強笑道:"老朽自不小心,有勞久候。

    這條甬路乃通往丹井的秘徑,途中已減少幾處阻力,故與先前二位道友所行之路不同,後半所見卻是一樣。

    諸位道友仍照預計行事便了。

    "易靜暗察其詞色,不似有甚麼虛假,隻不知他适才之行,何事慌張。

    英瓊也未想到,靈威叟此行與進門時所遇隐形自身側越過之人有關,也就丢開,并未在意。

    仍由靈威叟引路,往甬道中走進。

     那甬道也和島壁一樣,俱是寒鐵所制,大小也差不多,路面微微往下傾斜。

    衆人剛走過去,靈威叟道:"适才諸位道友因老朽有事延誤,到時不免稍遲。

    由此甬道通行,雖可免去前宮幾層阻礙,但盡頭處有一關口,也頗難破。

    此關不在先前二位道友所見之列,必須老朽引進,也是如此。

    現在為時将近,老朽拼擔兩分不是,索性把前面禁制停住,送諸位道友直達丹井上層入口的靈癸殿前去吧。

    "易靜知道這麼一來,比起原路預計要少去好幾層難過的關口,忙即謝了。

    靈威叟随掐靈訣施為,朝着前面說了幾句隐話。

     耳聽一片铿锵之聲由遠處傳來,全甬道壁上立發出銀雪也似的光華,閃動甚疾。

    同時上下兩壁一齊自行移動,電也似急往前駛去,直和禦劍飛行差不多少。

    晃眼回顧來路入口,已看不見,才知這甬道竟是活的,此時正往地面以下行進。

    正急駛間,靈威叟又道: "此是島主法力,内有元磁真氣妙用。

    那盡頭處設有本島的吸星球,五金之質到此全被吸去。

    我知峨眉飛劍與别派不同,開府以後,開讀長眉真人仙敕大書,得有天府真訣,所用之劍,又均神物,不緻被它吸去,但到底掙脫吃力,又是突如其來。

    我已命輪值弟子将此球妙用止住,可以無阻。

    但是關口上禁法不曾全撤,仍要諸位應島主之約,自行沖破。

    現已将到盡頭,請諸位道友各施法力準備,最好不用五金之寶,由一位在前開路,諸位道友緊随在後,看見前面有一輪銀光阻路,立即飛起,破光而出。

    外面便是丹井上面陣圖所在之地,老朽不便随往,自往霜華宮中恭候便了。

    "易靜道:"老先生如此盛情,其何以報?"靈威叟道:"此原家師意旨如此,諸位道友必欲不忘綿薄,老朽生子不肖,名喚靈奇,不聽教訓,一意孤行,老朽又無暇管教。

    所幸此子雖然乖僻,尚知自愛,向不與妖邪交往,為此積怨也多。

    諸位道友日後相遇,稍微推愛垂注,便足感天德了。

    " 衆人自是謙謝允諾。

    石生和易震都是口快,正想告以适在海旁看見,未及開口,靈威叟又似觸動心事,忽然說道:"老朽不才,事尚未完,前面即是甬道出口,可自依言行事,恕不遠送了。

    "說罷,不俟衆人答話,身已離地,化作一道寒光,朝前飛去,一閃不見,神情比前還要匆遽。

     衆人俱覺奇怪,方在談論,說了才十幾句話,猛瞥見遠遠一點銀光迎面飛來,知道所說關口已到。

    因身被甬道帶同飛駛,好似人在舟中順着急流而下,銀光看似對面迎來,實則仍在盡頭處懸着,并未曾動。

    易靜本心想用散光丸、彈月弩二寶,因恐毀損主人法寶,忙令金蟬取出玉虎當先;又令癞姑、英瓊一用佛光,一用牟尼珠,護住衆人身子;自己将散光丸取在手中,又令衆人一同準備太乙神雷,以防萬一。

    所有五金之寶,全數緊藏法寶囊内,一概不用。

    衆人動作原極迅速,剛剛準備停當,對面銀光已越現越大,晃眼飛近。

    金蟬手上玉虎眼口中的兩道藍光,一道紅光,已然遠射出百丈以外。

    衆人也各自如言施為,同時聯合飛起。

    仙家至寶,果然不同,衆人才一離地,那甬道便已停止飛移,銀光已停住。

    衆人身還未到,那藍紅二色三道精光,已似長虹電射,直向銀光中沖了進去,當時沖開一個大洞。

    衆人遙見内裡似一光巷,看去約有十來丈深。

    知已無礙,忙把遁光一催,在佛光寶光環繞之下急飛過去,一晃飛出銀光以外。

     易靜、癞姑一看甬道外面果是首次入宮時,靈威叟奉命引往的島宮中心,丹井上層靈癸殿前設陣圖的所在。

    記得此處相隔島面已數百丈之多,來路甬道隻是微微前傾,後一飛動,更是平行,怎會下得這麼深?及至回顧那來路甬道,正飛也似和吊橋一樣往上懸去。

    銀光搖曳中,似見靈威叟影子一閃,晃眼離地百餘丈。

    再看殿的右旁上空百餘丈,也有一團銀光懸住,與此東西相向。

    知那甬道伸縮自如,高下由心,連自己這等目力,事前誤認是縮地之法,均未看出,主人法力,可想而知。

    如非先有默許,故意命盜,另具深心,要想深入丹室重地盜此靈藥,更不知如何艱難呢。

    事前已有成算,便不往别處去走動,徑直引了衆人往殿前陣圖正門走去。

     金、石等八人初到,見當地乃是一個又大又高的天井,相隔上面出口,少說也有三四百丈。

    立處是在井當中的一片廣場,大約百畝以上。

    身後是一座白玉建成的大殿,四邊井壁。

    另有幾所玉室。

    因下面丹井在陣圖中心,陣不曾破,不知多深。

    前面陣圖,隻在水晶一般的平地上面,畫就兩儀、四象、九宮、八卦的圓點,乍看井無異狀。

    因易靜、癞姑俱說内中奧妙非常,比起易象上的河圖不同,要多生出好些變化,不敢冒失走進。

     各照預計,先由易靜率了甄易弟兄四人去打頭陣,将陣勢引發。

    等到生出變化,再由癞姑同了金蟬、石生、阿童、英瓊等五人,如法施為,把反河圖後天五行制住以後,易靜等五人再倒換着穿陣而下,去盜靈藥。

    不過這陣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