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回 千裡傳真 一鑒芳塘窺萬象 衆仙鬥法 五雲毒瘴失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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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聲甚傲,随往殿前窺探,因紅發老祖不比衆妖徒好欺,恐被識破,沒敢直入大殿,隐身殿門外鐘架後面偷聽。

    聽出對方受人蠱惑,與本門為仇,主意已決,任是易、李二人如何委曲,也不可免,心中自是有氣。

    聽完奸謀,等了一陣,無甚意思。

    見衆妖人紛來殿中參谒,領受機宜,陣法已然變動,守陣妖人來去頗繁,所有能者多半派出,直以全力施為,必欲置來人于死地而後快。

    三人暗罵:"無知妖孽,少時便叫你們知道厲害。

    " 正尋思間,忽見兩個妖人飛入殿内,匆匆說了幾句,重又走出。

    三人認出是姚開江、洪長豹的妖魂。

    昔年曾與對敵,知他們和各派妖人來往最密。

    紅發老祖今與正派為仇,更是受了這為首諸妖徒的日常慫恿離間所緻。

    二妖人一個在戴家場為怪叫花淩渾傷了元氣,僅得保住殘軀,大約新近才經乃師苦心祭煉,略微複原,不然終日神魂颠倒,宛如廢人;一個吃綠袍老祖用妖法斬成粉碎,隻剩生魂逃回,看去形體尚未凝固。

    二妖俱遭慘禍,依然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癞姑等三人本就覺這二妖人可殺而不可留。

    方、元二人又加想到前生的殺身大仇,急于乘機報複,便要追往查看二妖人所伏陣地,以便少時下手。

    癞姑想:"對方有心屈辱來人,召見還須些時,反正無事,二妖人也實可惡,正好助方、元二人報那前仇。

    "立即應諾,一同尾随下去。

    二妖人在紅發門下本來居長,法力也高。

    無如一個元神受了重創,一個軀體已失,山人中找不到好廬舍,又不願借用漢人形體,正在修煉神魂,等候機遇。

    法寶又多半失去,法力也迥非昔比。

    平日演習陣法,不是正經臨敵之時,紅發老祖因他們是長徒,不欲使其傷心,依然令與雷抓子、秦玠諸人并列。

    今日強敵當前,自然覺着二人難勝重任;雷、秦諸妖徒又極忌刻,向師力說二人法力不濟,恐有失誤,必須調開。

    紅發老祖耳軟,便即把二人召來,令其移往後方無關大局之處把守,把原有陣中要地,讓與法力較高的同門。

    二妖徒全都心雄好勝,自覺無顔,又是傷心,又是怨恨,失勢已久,不敢違逆師命,匆匆交代,去往後陣。

    忿恨之餘,無心中談到當日之事,恰被三人趕來,把山口外所伏教外妖邪以及那些機密全都聽去。

     三人知道此時若報仇,将引起敵人警覺,出陣更是艱難。

    忙退下來,到了無人之處。

     癞姑道:"我原說呢,陣中妖法甚是惡毒,不似平日所聞老怪行徑,原來竟有鸠盤婆老妖孽的妖幡法寶在内,并還藏有本身教中的厲害邪法,把好幾種妖陣設在一起,感化相生。

    怪不得看去那麼惡毒陰險,連陣名都不知曉。

    照此情形,恐連易師姊兩世修為,見多識廣,也未必能全看出。

    别的妖陣中樞法台多在中央,此陣法台,卻深藏洞内,變化神速玄妙,一經入伏,發動陣法,休想脫出。

    我們三人如非得那前輩仙長指示,囑令按時早來,無心中潛入洞中窺見法台要地,出陣以前先做手腳,隻恐我五人合力,在有好些奇珍異寶,也難脫身呢。

    "元皓笑道:"姊姊說得極是。

    我适才還想那位前輩仙師既令我們照書行事,末了又有從心所欲,相機接應之言,覺着奇怪,原來指此而言。

    這一來我們大可放心大膽,想到就做好了。

    "方瑛道:"話雖如此,身在虎穴,妖陣如此厲害,還是謹慎些好。

    "癞姑道:"我聽說妖屍神通變化,厲害非常。

    此陣為他而設,我們竟能随意出入,不太容易了麼?以此來論,老怪勢出不已,設此妖陣,一切多是借用,并非好行兇惡,本門師長欲為保全,必有可恕之道。

    否則視此妖邪行徑,縱有白、朱二老情面,也早誅戮了。

    我們少時到了洞内,如全給他毀去,鸠盤婆不答應老怪尚在其次,異日妖屍來犯,如何抵禦?還須給他留些後手,不能盡去呢。

    " 二人方點頭應是,忽見妖徒由殿中走出,站向台口似要發話,卻先和台前二亭侍衛耳語,知又鬧鬼,忙同飛身趕去。

    三人才一落地,妖徒便傳易、李二人進見,說完面帶驕矜之色,朝兩亭侍衛微笑示意,反身回走,癞姑料又令侍衛折辱來人,便賭氣把守亭妖人禁制,不能言動。

    易、李二人也已走了上來。

    癞姑略現身形,扮了一個鬼臉,便率方、元二人尾随在後,暗中戒備,一直隐伏殿外。

    俟到雙方破裂,易、李二人用兜率寶傘脫身遁走,衆妖紛紛追去。

    知易、李二人有法寶、飛劍護身,至多被困,決無妨害,便不随往,徑往神宮内飛去。

    三人才到中進,便見紅發老祖飛了回來,恐被覺察,忙即避入别室。

    方想事情也許要糟,老怪回洞必往法台行法,當着他面,怎能下手?正悔适才疏忽,隻顧偷看雙方争論變臉,晚到一步,以緻下手艱難。

    忽見紅發老祖并未去往法台,急匆匆照直往後洞飛去,一晃便已閃過。

     三人見他行徑可疑,尾随進去一看,後洞金門忽然開啟,遙望門内,有二人童守侍,拜伏在地。

    紅發者祖已然飛進,金門重又閉合,更無動靜。

    三人見當臨敵之際,敵人忽然退回後洞不出,越覺可疑。

    因前見敵人曾由法台後現身,裂壁而出,以為是由後洞走向法台,忙又回轉,欲往法台探看。

    猛瞥紅光一閃,忙即回顧,隻見一片紅光擁着一個老妖人,身佩寶囊,由當中通路飛行,往洞外駛去,相貌與先進後洞的敵人生得一般無二,隻是矮小了許多。

    三人這才悟出,是敵人的元神化身。

    來人隻是兩個後輩,竟以全力相加,好生不解。

    敵人已走,洞中空虛,正好下手。

    到了法台門外,先把守門二妖人禁制,不令出聲行動,然後試探着走進門去。

    那法台乃是全陣總圖中樞運用之地,命脈所在,幾件向人借來的法寶和那主幡多在台上。

    紅發老祖本為對付妖屍而設,當日也是大意,沒想到來人不隻兩個,另有能手隐身暗入根本重地。

    又看出易、李二人法寶、飛劍神奇,如不運用玄功變化,便将全陣發動也難收功。

    又想:"所設陣法共是九層,層層相生,可分可合,具有無窮妙用。

    似此後進小輩,自己還有玄功變化,隻要到陣中主台,把頭兩層陣法妙用發揮,必可成擒。

    最主要的還是那護身法寶、飛劍,休看适才易、李二人通行全陣,乃是一時僥幸混入。

    自己親身施為,稍加變化,決識不透,無須把九層陣法一齊發動。

    "所以沒留意到洞内陣圖重地。

    而癞姑等三人不知底細,所聽山人之言語焉不詳,認定洞中法台是全陣樞紐,還當是無心奇遇,立意破那妖幡。

    沒有想到陣中另設有八座主台,隻要乘隙隐身沖到台上,将現搬用的一座台上主幡破去,妖陣威力便可減去多半。

    等到敵人發覺,另将下餘六座妖陣連環發動,人已脫身遁出陣去了。

    這一來卻鬧了個損人不利己。

    如非癞姑心存忠厚,又不願為妖屍減去強敵,法寶還保留了幾件,不曾毀滅,不等四九大劫到來,紅發老祖已無幸理。

    這且不提。

     癞姑等三人到了裡面一看,隻見洞内光線昏茫,冷風襲人,氣象陰森,十分愁慘。

     法台上大小幡幢,共有四五十面,幡色深黑,上繪許多白骨骷髅。

    每幡上面各有一個相貌猙獰,色如死灰,兇睛暴露,直泛綠光,滿口白牙上下森列,似要攫人而噬的死人頭骨。

    當中更有大小九個骷髅頭骨,臨空浮沉,于陰風邪霧之中時隐時現。

    下面一個五尺方圓的大圓盆,内盛鮮血。

    那九個骷髅隻要由隐而現,盆中鮮血立化血光,蓬勃而起,将全台罩住,四壁立被映成了暗赤顔色,奇腥刺鼻。

    似這樣隐現明滅,變幻不止,除人頭骷髅形相異常慘厲兇惡外,也無甚别的異處。

    可是三人那麼高法力,置身其中,竟是頭暈神昏,心搖目眩,身上直打寒噤,由不得汗毛皆立。

    知道不妙,忙運玄功,各自鎮攝心神。

    癞姑又将屠龍師太所傳佛光放起,護住三人全身,見已無害,這才上台破那主幡。

     三人俱都行家,法台乃全陣樞紐,雖能于彈指之間變換陣法,發揮陣中妙用,威力至大,但本身全仗行法人主持守護;譬之極精良的殺敵利器,放置地上,無人運用,門戶又忘了封禁,效力已失。

    盡管那些法器妖幡俱有鬼魂憑附,通靈神異,但系借用之物,威力已差得多;而三人護身佛光又是百邪不侵,無能為害,法力又高。

    于是容容易易便将台上三面最主要的妖幡毀去。

    三人因知這類妖幡多與主人靈感相通,一有人破去,對方立即警覺。

    陣中尚有二人被困,事機貴速,不敢停留。

    見台上腥風邪霧随即迸散,三面主幡已化烏有,立即隐形飛出。

    照着仙示和姚、洪二妖徒所說密語,相互參考,尋到較易沖進的門戶,有方、元二人的寶網護身,直入陣内。

     三人先并不知易、李二人所在,外觀隻是一片迷茫,以為和先前一樣,主幡已破,料無甚驚人阻力,隻認清門戶入内,便可少去阻礙,将人尋到。

    及至進陣一看,全陣已成血海,深悔适才不能當機立斷,将全法台毀去,以緻妖陣仍有如此厲害。

    事已至此,隻好率方、元二人各自發揮六甲分光輪,沖破千尋血浪,無限妖光,姑試往前沖去。

    這時,雙方鬥法正急,陣中妖法已全發動,四面俱是鬼哭神号,異聲大作。

    易、李二人的寶光、劍光又吃濃密的血光遮住,本難發現。

    事有湊巧,三人前行之處與雙方相持之處,正是相對,隔得又近,恰好無心撞上。

    癞姑機智,既恐妖陣厲害,茫茫血海,無處尋找易、李二人蹤迹;又恐所破主幡感應強敵,突然跟蹤趕來,彼暗我明,容易受害;又知陣中步步為伏,無窮變化。

    所以進不多遠,更令方、元二人前進不可太急,務須審慎,把各人所有法寶全數準備停當,似防萬一變生倉促,敵人暗下毒手,六甲分光輪不能抵禦時,好有一個接替。

    方、元二人方說不會,癞姑道:"你兩兄妹知道甚麼。

    自來驕敵必敗,我見多了。

    此陣乃紅發、鸠盤兩個老怪物的精力合壁,妖法何等厲害。

    此主隻能在血海中開路沖行,并不能破它。

    入陣不遠,所擇門戶又極恰當。

    如今敵人尚未遇到一個,就可大意的麼?" 二人也覺言之有理,方要應對,忽見分光輪飛光電漩之處,前面血光滾滾湧來,卻又無甚過分阻力。

    青光飛揚上去,又向四外沖散,覺着奇怪。

    未及開口,癞姑已看出有異,心疑前面有人,忙令二人把分光輪上寶光縮短,緩緩前行。

    又進二三十丈,前面血浪越發洶湧。

    再行丈許,便聽紅發者祖喝罵之聲。

    料知敵我已在相持,心中大喜,悄囑二人觑準方向,冷不防猛沖上去。

    紅發老祖一心擒捉敵人,因那妖幡并非自己祭煉,中央法台恰與這三幡不連,被人毀去,毫未警覺。

    才聽對方有人回答,便見青光若虹,飛芒電馭,疾駛而來,認出了此寶來曆;又聽主幡被毀,又驚又急。

    見敵已逃,忙着回洞查看,自然無心追趕。

    癞姑等三人也真神速,口中說話,手中施為,才一照面,便将人救出陣去,隐形遁走,臨走還使敵人受了一點小挫。

     易、李二人聽完經過,贊佩不置。

    事已交代,如不再與敵人計較,本可聽其自往峨眉尋仇,或是日後遇上,再作計較,暫時舍之而去。

    無如英瓊這口紫郢劍,乃本門鎮山之寶,必須奪回。

    又以師父仙書所示,此事不能算了。

    還有妖徒所召來的一些妖人,俱是奉命誅戮,遇上時不得輕縱之人。

    如往奪劍,無論明暗,均非易與,同門中并有數人為此遭劫。

    欲追,結仇固然更深,還傷好些自己人;欲罷,勢又不許。

    端的進退兩難,想不出甚兩全之法。

    英瓊偏又愁急寶劍,到後聽完前事,立即運用玄功,想将劍收回。

     接連幾次,那劍似被絕大神力吸住,掙脫不得。

    易靜、癞姑均和英瓊親厚逾常,見她愁急,再三勸慰說:"老怪豈不知本門寶劍,外人難于使用?僥幸奪去,自必時刻留心防守。

    你越心急收回,他把持越緊。

    隻能欲取姑與,或是從緩,或再與他對敵之時,驟出不意,突以全力收回,方可得手。

    此是不特無效,轉使驚疑,易生他變,最好暫且放開。

     此時祖師遺傳鎮山之寶,現落敵手,凡我同門,誰能坐視?不過事戒輕率,謀定後動,大家從長計議,想好主意,再作道理不遲。

    "英瓊無法,隻得怏怏而止。

     妖陣兇險,敵人勢盛,又勾引了好些教外妖邪,憑這賓主五人決難取勝。

    但又恐累同門,不肯用法牌傳音告急。

    衆人商量了一陣,仍無結果。

    最後癞姑忿道:"老怪無恥,聽他口氣妄自尊大,卻強搶後輩的寶劍。

    深悔适才沒将他由鸠盤老虔婆那裡借來裝點門面的幾件法寶全毀了去,容他猖狂,真是可惜!我想他借來之物,定必貴重。

    好在他那妖宮虛實已得,輕車熟路。

    我們與他明鬥,衆寡相殊。

    不如由我們用地行法直入妖宮,乘隙将幾件法寶盜來和他換,老怪借人之物不能失落,必允無疑。

    你們以為如何?"易靜道:"你也大把老怪小看了。

    先前得手,原是老怪驕狂自恃,不曾防備,師妹和方、元二位驟出不意,加以湊巧,方始得手。

    行險僥幸,已是可一而不可再。

    何況老怪失了妖幡,何等悔恨痛惜,最後戒備,自在意中。

    又知我們能由地底飛行,空有妖陣,全無阻隔,勢必加緊防範。

    弄巧還要将計就計,暗設陷阱,誘人上套。

    如何去得?"癞姑道: "這也不好,那也顧忌,莫非罷了不成?我也明知衆同門一來,雖不免于有人受傷,但決占上風無疑。

    事又成了定數,難于避免。

    所以此時進退兩難,總想自己的事,何必連累别人?師父又曾說過,當接到法牌傳音時,自家度德量力,不可冒失前來,盡管定數,也未始不想保全。

    我們既知此事上體師心,下顧同門義氣,何妨姑作人定勝天之想?萬一此行将劍盜回,或是盜得他的法寶與他對換,免去諸同門一劫,豈不是好?至于老怪陷阱周密一節,我也料到。

    我想成功與否,自是難料,失陷或者不會,還是由我趁熱一行。

    也許老怪見我們剛才逃敗,未必如此大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