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回 一叟運玄功 電轉飙輪穿地肺 群仙憐浩劫 無形弭禍上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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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至寶,用處甚大,毀了可惜,也須早為移開,以免阻礙。

    此時必須着手準備,貧道等期前趕來,也是為此。

    圓光中所現景象,乃是乙道友所弄狡猾,真身早已深入地層之下。

    那先天乙木戊土之氣,不過暫時在上層禁制内,阻他脫出,并傷害他不得,此時深入下層,更無所施。

    道友不信,我請同來諸道友略一施為,便可見出真相了。

    " 天癡上人一半也是因為适才明見乙休在地底陣圖内行法抵禦,四處亂竄逃遁,後來好容易照着寶鏡圓光所現形影,師徒多人合用全力,用極厲害的禁法,才将他困在西南方死門上。

    以自己法眼觀察,所見決無差謬,幻影化身,哪有這等神通?妙一真人偏說是已快将地肺攻穿,如非偷觑台前圓光,地底所禁仇人形影遲滞,直似作僞,與初禁時活躍情景不同,有些可疑,幾乎認作虛語。

    聞言方欲回答,倏地金光耀眼,全島大放光明。

    同時九道金光霞彩,以自己法台為中心,分九面直射下來。

    空中輔佐行法諸弟子,連那磁峰法網,全在金光籠罩之下。

    天癡上人忙擡頭一看,空中四方八面,俱有法力高強之士現身,齊朝自己含笑,點頭為禮。

    除卻九宮方位外,那全陣機樞中央三元主位上,也有浮空三片祥光,上擁三人,更是厲害:一是峨眉派中第一位名宿長老東海三仙中的玄真子,一是掌教夫人妙一夫人,還有一位是唇紅齒白,相貌俊美,氣度安詳的小和尚。

     這小和尚雖然初遇,卻與前聽同道和幾個大弟子由外歸來提說過的采薇僧朱由穆相貌神情裝束一般無二。

    既與玄真子、妙一夫人并立中央主位重地,自然定是此人無疑。

    久聞他乃前明天潢貴胄,生具仙根仙骨。

    幼即好道,被白眉神僧度去,授以真傳。

    因他來自皇室,生具異禀,小時讀書過目成誦,喜愛文學詞章,绮思未退,出家以後,幾堕情關。

     為此還轉過一劫,從小皈依,再入空門,戒律益發謹嚴,已成了白眉衣缽傳人,法力高強,幾乎無人能敵,異派妖邪多半聞風喪膽。

    又聽說是駝鬼好友,今既來此,其意可知。

     再看那九宮方位上,有的不止一人,共有十二三人。

    見過的隻有一半,已無一個是好惹的,不相識的尚不在内。

    才知來人實是為此大舉,先禮後兵。

    連九宮方位和中樞要地,早已暗中被人制住。

    好便罷,不好便即反顔相向,合力夾攻。

    憑自己師徒,如何能是對手?不禁心中着起急來。

     天癡上人始而又急又氣。

    繼一想:"照敵人如此大舉,分明所說浩劫不是虛言。

    如為專救乙休,決不緻如此勞師動衆。

    多年修為,又經走火入魔,費了許多心力,今始修複原身,煞非容易。

    明明強弱相差頗遠,何苦為此一時意氣,闖此慘禍?異日和仇人同遭天戮,豈非不值?何況這駝鬼實在法力高強,玄功變化,有鬼神莫測之機,先前已然嘗到他的厲害。

    反正制不了他死命,就無這些幫手,也未必能夠将他永禁地底。

    仇怨已深,一旦脫出,決不甘休,也是難鬥。

    平心而論,自己委實也過于剛愎自大,任性行事,才招出這多沒趣。

    與其敬酒不吃吃罰酒,轉不如向這些人賣個情面,就勢收科。

    既可化災害為祥和,拉上交情,結識好些高明有道之士;還可剩此時機與駝鬼釋嫌修好,免去未來隐患;更可将來借他與衆人之力,同禦四九天劫。

    省得仇怨相尋,糾纏不清,難于應付。

    反正虧已吃過,索性放大方些,連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連同路過玄龜殿所收的幾件飛劍、法寶,一齊交由妙一真人帶還。

    好在是對方以禮請托,并未惡語相加,露出強制之意;自己又未現出絲毫怯敵詞色,題目又極光明正大。

    以前雖然吃有不少虧苦,島宮、靈木也盡殘毀,一則仇人總算被自己壓入地底,又經大力之人出來化解,方始冰釋;二則事關無量生靈百年慘禍,不能以個人私怨,遂走極端,生斯浩劫。

    真個怎麼都講得過去,不失體面。

    "念頭一轉,心氣立即平和。

    天癡上人也不查看地底,立即哈哈笑道: "道友一言九鼎,何況又有諸位道友光臨,便不闖此空前浩劫,也無不遵命之理。

    道友一派宗主,領袖群倫,道妙通玄,無隐弗矚,焉有虛語。

    适才沉吟未報,并非遲疑。

    隻因與乙道友鬥法兩次,末次在此苦鬥,經時數晝夜,彼時為意氣之争,各以全力相持,互有傷害,乙道友脫身以後,難保不仍修舊怨;同時又須随諸道友挽回這場劫運,權衡輕重,本不應與之計較,而乙道友每喜逼人過甚,又所難堪,為此躊躇罷了。

    "妙一真人知已屈服,此系飾詞,正要敷衍幾句。

    矮叟朱梅見妙一真人耐心耐意,一再開導,天癡上人已知事關重大,意仍首鼠,又說出這些遁詞,便在空中喝道:"癡老兒,齊道兄已然對你情至義盡,隻管扭捏則甚?你不想,當初駝子尋你要人,是我請他來的。

    本不想惹你煩惱,隻因駝子天性,向不喜說軟話裝假,才有這場是非。

    我早知你有這些鬼門道,本要同來會你,因齊道兄說,非駝子到地底去走一遭,不能免去此劫,我才未來;不然,我别的不如駝子,破你這鬼門道卻是拿手,你困得住他嗎?你看你,受點閑氣,為此挽回一場浩劫,你也功德不小;否則将來四九天劫,誰來助你脫難?駝子比你爽快知機得多,隻要點頭,決不再難為你。

    還不快把你那鬼畫符獻出來,盡說閑話則甚?要被駝子知道,他也不要積甚功德,不闖這禍,另想法子一走,也不毀這銅椰島,給你留下一個禍包在地底,早晚發作,你才糟呢。

    " 天癡上人被他說得滿面羞慚,知一回話更是難聽,隻得強笑道:"朱矮子慣一巧使别人上當,自己卻置身事外,說便宜話。

    當着諸位道友,誰來理你?"随将手一指,身外煙光盡斂。

    請妙一真人入内,指着面前台上陣圖說道:"道友既明九宮三才妙用,區區末技,料已早在算中。

    貧道暫且退過,敬請道友施為如何?"妙一真人攔道:"道友且慢,此陣雖然略知大概,但這乙木戊土真氣,外人不能運用,須我二人合力,一面倒轉陣法,反下為上;一面仍借土木之氣阻住四側,好使乙道友專攻中央。

    還有大陰毒火由地底上升,雖然防禦周密,不緻成災,聲勢威力也極浩大,稍有疏忽,仍是可慮。

    更不可使其散布空中。

    必須與諸位道友合力禁制,一面少遏上升之勢,一面将它送入靈空交界之處,由乾天罡風化去毒質,再以法力化為沙土,由天空倒灌下來,沉入海底,受潮汐沖刷,去其惡性,死灰永不重燃,方保無害。

    但這千裡方圓以内,上自穹蒼,下極海底,始如火柱撐空,繼如灰山天堕,成為亘古不見之奇,所有大小生物當之立死。

    所以事前必須将空中、海底魚鳥生物,用法力驅散。

    凡此種種,來時均與空中請位道友商定,已有安排。

    茲事體大,諸位道友各有專任,雖然也按九宮三才方位施行,與道友一樣,實則專為對付升空毒焰劫火,不能兼顧下面。

    所以此陣運用,仍須借重道友和貴高徒之力相助,與同來諸道友無幹。

    " 天癡上人聞言,知道妙一真人借着禁制毒火為由,除本人外,不令同來諸人代庖,幹預陣中之事,極力免露以勢相挾,保全自己面子,設想既很周詳,對于人情更是體貼入微。

    無怪乎他人多謂其嶽負海涵,淵淳嶽峙,玄功奧妙,道法高深,智計周詳,有鬼神不測之機,領袖群倫,萬流景仰。

    尋常修道之士,如何能與比拟?心中敬佩感服,連聲應諾,便請施行。

    妙一真人仔細朝陣圖一看,禁制神奇,五遁循環相生,果是厲害。

     故此連神駝乙休那麼高深法力,急切間亦為所困,不能脫身。

    随即行法,使對面圓光大放光明。

    一面手指地下,運用慧目,透視地底;一面将陣圖倒轉,查見神駝乙休面容深紫,想因被困怒極,氣得眉發皆張,須髯如戟。

    遍體金光,包沒在風雷環繞之下。

    左手掐着訣印,右手上發出一朵金花,正朝地底沖去。

    金花萬瓣,大約畝許,宛如钊輪電馭,急旋飛轉。

    所到之處,地層下那麼堅厚的地殼,全成粉碎,化成溶汁沸漿,四下飛濺,看去猛烈已極。

    便向天癡上人笑說:"此方是乙道友的真身,替身現在那旁,道友且看,有無分别?"天癡上人朝那指處一看,又是一個神駝乙休,照樣金光護體,在适才自己師徒合力用陣法禁制的地下,東馳西竄,好似為法所困,走投無路,神氣稍微闆滞,遠不如真身激烈。

    如不兩相對比,細心觀察,卻看不出。

    自愧弗如,好生暗佩。

    笑問: "還有多少時刻,始行發難?"妙一真人道:"道友已能上體天心,轉禍為福,時甚從容,決可無害。

    不過乙道友玄機靈妙,動燭隐微,他正忿極,拼命施為正急,此時如将元磁神峰移去,恐被覺察,一被推算出來,就許延誤,别生枝節,再想下去便非容易。

     好在至少還有半個時辰,道友隻看我把手一招,即将神峰移去,我自有法開通地穴,引那毒火上升,并接應乙道友上來好了。

    " 妙一真人又照預定手勢,向空連揮。

    空中九官方位十餘位男女仙人,各發出千百丈金光祥霞,聯合一起,作成一個十頃方圓的光筒,由存身之處,筆也似直矗立高空,将下面的一片地域淩空罩住,卻比天癡衆門人所存身之處略高,并不往下落來。

    又隔一會,妙一真人手朝禅峰一揮。

    天癡上人隐聞地嘯之聲漸漸洪厲,便早有了戒備,一見手勢發出,忙即行法,向峰一指。

    說也真巧,那麼參天排雲的神峰,連間環峰守伺的衆門人,剛剛拔地飛起,猛聽峰腳原址震天價一聲爆響,當中十畝方圓一片地皮,首先揭起,直上天空,地面上陷一大洞。

    碎石驚沙,宛如雨雹一般,四處飛灑之中,一股極濃厚的黑煙,撐天黑峰一般由那陷洞中突湧上來,見風立化成深紫暗赤色的毒焰,詭幻百變,五光十色,比箭還疾,直往當空射去。

    聲如轟雷,洪洪發發,震撼天地,全島都在搖動,大有震塌之勢。

    這時正值斜陽銜山,餘霞散绮,晴雲片片,簇擁天心,吃毒火烈焰往上一沖,首當其鋒,立似殘雪投火,一見即消。

    正中心雲層,先被沖破一個大洞,以外環雲立即滾滾翻花,往四外散蕩開去。

    晃眼工夫,雲洞越大,四外驚雲也由厚而薄,由聚而散,化作殘絲剩縷,消滅淨盡,天色立被映成紫血顔色。

    煞氣彌漫,聲勢驚人,端的古今罕見! 天癡上人師徒已在磁峰移去時避過一旁。

    空中九宮方位上,十餘位仙人也早有準備,一聽地嘯之聲,毒火裂地而出,便把先發出來的大圈步光往上一合,随着上長數百丈,恰似一個光城,由地面齊火穴往上三百餘丈,将那太火毒焰緊束在内,使其直射遙空,不緻波及四處。

    當中三元陣位上,三位仙人立得最近,責任也極重大。

    地穴一陷,玄真子和妙一夫人立照預計,施展玄門最大法力。

    同在祥霞護身之下,一個由側面指定一團青霞,搶出毒焰之上;一個手持一柄寶扇,往上扇去。

    一前一後,随着焰頭,電一般往空中飛升上去。

    同時,采薇僧朱由穆放出一圈佛光,環繞全身,沖煙逆火而下,直往火穴之中投去。

    剛剛飛入火穴,便聽霹靂連聲。

    神駝乙休披頭散發,瞋自揚眉,須髯猬立,周身俱是金紫光華圍繞,兩手往外連揚,震天價霹靂連珠也似往上亂打,兇神惡煞一般,正由地穴濃煙之中沖将上來,兩下裡恰巧撞上。

    朱由穆知乙休還不知道此舉關系定數,幾乎發生空前浩劫;更不知衆人在上施為,隻容他攻穿一個百畝大小火穴,以次宣洩,四外地皮俱被法力禁制,堅逾精鋼。

    隻因被困時久,怒火中燒,尚嫌火未成災,未将全島陸沉,炎天沸海,還在連發神雷為毒火助威。

    此老性情古怪,急切間也無法勸止。

    便不由分說,手指處佛光迎将上去,連他一齊圈住,一同往上升起。

    神雷立時無功,乙休通體也覺清涼。

    晃眼之間,二人飛出毒焰金光之中。

     乙休本和朱由穆交好,見他這樣行徑,先還以為他知道自己在地底被困,誤為陰毒之氣所傷,特意趕來相助。

    一出地面,瞥見煙外有數百丈金光環立如城。

    等再上升,飛出金光圈外,又看出妙一真人以次,峨眉師徒長幼兩輩,還有嵩山二老、李甯、楊瑾、姜雪君、玉清大師等好友,總共竟有數十人之多,俱都在場,并還列陣相待,各以全力施為。

    而仇敵師徒,卻是一個也無蹤迹。

    又疑天癡師徒已為衆人挫敗逃走,因恐殃及生靈,故将火毒制住,不令成災。

    雖然出困由于己力,不曾假手于人,但不能親手報仇,終是憾事。

    在地底發難,已覺此火有異,出于意料,如非真個厲害,怎會興師動衆,以至如此?乙休道法高深,原有識見。

    起初被困怒極,又是應劫之人,本是定數,該他發難。

    隻顧複仇心甚,挺而走險,一意孤行,嗔念太重,神智已昏,罔計利害。

    這時,浩劫已經衆仙之力挽回,化為祥和,災星已過,身又不在困中,靈智已複,自然一望即知。

     心念一動,立運慧目擡頭仰望,不禁看出兇危,省悟過來。

    這一驚真個非同小可,暗中直道僥幸,滿腔怒火立即冰消。

    忙請朱由穆撤去佛光,去尋妙一真人詢問。

    朱由穆答說: "道兄身中陰毒,雖仗你道力高深,不緻大害,到底不免苦痛,暫時你還出去不得。

    " 話還未了,妙一真人已經飛來,剛說了句:"乙道兄,請随我來。

    "猛瞥見一道金光,宛如長虹刺天,疾愈電射,由東南方暗雲紅霧之中破空而來。

    朱由穆笑道:"乙道兄,仙福無量,來得正是時候,請随齊真人去吧。

    "要知乙休後事如何,請候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