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回 火柱困霜鬟 雷澤砂中援道侶 藍田餐玉實 靈空天際見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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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公遠同時成道。

    本已修到天仙位業,隻為到時差了一點火候,仍用肉體飛升,便須再轉一劫。

    一則不耐塵世煩擾,又吃門下男女弟子苦口挽留,真人師徒情重,況且靈峰仙府高接天域,仙景無邊,更有藍田玉實,靈苑仙藥,一樣長生不老。

    拼着永為地仙,享受清福。

    成道以來,已曆千年,未履塵世。

    曆朝列仙未成道飛升以前,也從無一人來過。

    中間隻有一個轉劫散仙,名叫尹松雲,受另一地仙指引,仗着一道靈符護身,由山腳下冒着冰雪與罡風、烈火之險,費時半年,步行上山,拜在真人大弟子赤杖仙童阮糾門下。

    另外還有三個再傳女弟子,乃是南宋末年忠臣之後。

    宋亡,随着一家至戚遁逃海外,被飓風吹入落漈,全舟遇難,隻三女共抱着一塊船闆,被風浪打到天蓬山腳海濱沙灘之上。

    醒來想起國破家亡,全家慘死,終日悲泣。

    正要相率投海,吃真人門下甘碧梧、丁媳二女弟子無心中撥雲下視發現,禀明真人,度上山來,收歸門下。

    甘、丁二女便是引五姑入宮的少婦和那少女。

    三女一名陳文玑,一名管青衣,便是五姑所救二女,還有一名叫趙蕙。

    此外宮中男女弟子侍者共有二三百人之多。

    除卻再傳弟子,每隔些年下山積修外功,就便接引些有根行的人上山外,這些頭輩弟子也是千年不履塵世。

    那些侍者都是再傳弟子引來。

    每次下山,蹤迹均極隐秘,輕易不與外人交往争鬥。

    仙法奧妙,法寶神奇。

    真人更具玄門無上法力,一切因果早經算就,預示先機,依言行事。

    有緣者加以引度,否則人前絕不洩露,因此不為世知,這次特許五姑入見,固因解救二女弟子之德,此外還有一段因果。

     并說:"近拟着門下兩輩弟子下山行道。

    目前妖邪橫行,各方道友素無淵源,不久下山,還望代為引見接納,以便有事時互相關照。

    隻未下山前,暫勿宣洩。

    "五姑自是一口應諾。

    說時,侍者早把各種仙果,連同仙府靈泉取來奉上,五姑拜謝吃了。

     談過些時,真人便命衆弟子陪出遊玩。

    五姑一邊玩賞仙景,無心中談起目前異派猖撅,以及峨眉不久開府盛會。

    衆仙聽了,頗覺有興。

    尤以大弟子赤杖仙童阮糾和甘、丁二女為最留心。

    小一輩的陳文玑、管青衣、趙蕙三女也極起勁,不住詢問。

    五姑看出衆仙意頗向往,暗想:"到日,如将這些得道千年的地仙代約了去,豈非盛事?"繼一細想:"對方素不和外人交往,适才真人雖有命衆弟子下山行道之言,又囑事前不可洩露,知道肯去與否?初見不便冒昧,且等日後再說。

    "話到口邊,又複止住。

     遊完全景,本欲告辭回去,衆仙竟不放行,再三留住盤桓些日。

    五姑本定日内往白陽山花雨崖探看淩雲鳳,因見主人盛意挽留,又愛仙府美景,一算雲鳳食糧還有不少,不緻空乏,就短少幾天的,山中遍地黃精、首烏,更有别的山果可以充饑,雲鳳也會自出尋掘,無足挂心,便在宮中住了下來。

    一住多日,始得辭别。

    中間真人見過三次,末次并令五姑連淩渾也約了來。

    五姑知道真人道法高深,尤其小藍田内靈藥仙果甚多,能和其徒交往,得益不少,聞言自是越發心喜。

     起身時,甘、丁二女執意親送下山。

    連日快聚,已成莫逆,五姑知道朋友情長,不是意存輕視,索性由她們用仙雲護送同下。

    到了半山以下,五姑無須再往山腳,本應就空中禦遁飛行,二女堅持要送過十萬流沙方回。

    五姑再三推謝不獲,隻得應了。

    飛過流沙以後,二女說是千年以來不曾出山,左近不遠小蓬萊有二散仙,乃千年前舊交,昔年為修天仙位業,備曆艱辛,轉劫三次,久已不通音問,不知還在島上隐居沒有,意欲便道往訪。

    随與五姑殷殷話别,訂了後會,各自飛去。

     五姑一算,淩雲鳳之約已過了好幾日,先往白陽山趕去,助雲鳳脫了一難,送返原洞,略示機宜。

    便即回轉青螺峪,告知丈夫淩渾,定日同往拜訪。

    因記赤杖真人囑咐,對衆同道誰也不曾說起。

     這日正要起身,妙一真人忽命門人下帖延請淩渾夫婦,期前趕到。

    門人去後,淩渾笑說:"我們在自修仙多年,眼前放着這樣仙境和前輩真仙,竟會毫無聞知,真是笑話。

    "五姑笑道:"真人仙山清修,不喜外人煩擾,除偶有兩位同輩地仙和靈空仙界中的昔年同道金仙拜訪外,因有仙法妙用掩飾,休說深入仙府,就運玄功推算,也算不出他底細。

    據丁道友說,這多年來,也有幾個靈慧有心之士,欲往窮源查探。

    不是功力尚淺,難禁前半十萬丈風雪烈火之險。

    便是到了半山以上,為真人仙法所迷,現出一片窮荒陰晦的絕頂,來人以為走到地頭,毫無所得,廢然而返。

    行藏如此隐秘,地又如此險阻僻遠,足迹難至,尋常想也想不到,怎會知曉?不過以我連日觀察,真人實具無上法力。

    那些初傳弟子也不在你我以下。

    妖人山下盜寶,困陷門人,事前萬無不知之理。

    就算門人該有此難,煉丹大事,無暇分身,門下兩輩弟子連同宮中侍者不下三百人,無一不是道術之士,更有不少神奇法寶足以應援,何以要等外人前往解救?後又說起不久将令弟子下山行道的話,并且還令我約你往見。

    兩面印證,與以前隐秘行徑不符,頗似有心給你我開門路。

    如非夙世因緣,便許将來有用你我之處,都說不定。

    " 淩渾道:"我也如此想法。

    自你回山一說,我便接連兩次默運玄機,虔心推算。

    不特沒有算出對方用意,連那山頂仙府宮中主者都似并無其人。

    因此心中敬佩,亟欲往見。

    他那裡靈藥雖多,我素不願假借草木之靈增我功力。

    倒是這位老前輩道行深厚,我夫妻天仙難望,走的正是他這一條道路。

    四九重劫,行将來到,仗我前得天書,峨眉諸道友師徒相助,與駝子等合力抵禦,你又無意中得了純陽至寶雷澤神砂,諸般湊巧,足可望平安度過。

    然而畢竟他師徒是過來人,能去讨教,豈不加倍穩妥?還有齊道友這次開府,仙賓雲集,異派中人假名觀光,心存叵測的也将不少,如能将他師徒代約了去,不特錦上添花,還可使衆妖人見識見識。

    照你所說神氣,即使真人不肯纡尊,門下弟子必肯湊趣,何不試上一試?這次觀光諸友,有好些送賀禮的。

    尋常多是自煉的一兩件法寶,準備主人彙集一起,分别傳授門人,護身誅邪。

    鄭颠仙因有元江之役,得了不少前古仙兵,送得最多。

    駝子是用五丁開山,将凝碧崖前通上面的雲路,中間所有危崖怪石阻隔,全數一掃而空,多現出千畝方圓天空,卻用五層雲霧将它隔斷。

    另外把北海水阙九龍真人所居玉螭宮外那座紅玉牌坊,用他當年所得那粒困龍珠換了來,建在五府前面。

    朱霞映空,富麗堂皇,最為珍貴。

    白、朱二矮子更是狡猾,老早便用龍雀環,把紫雲三女所煉一條神砂甬道,整個收來,湊了現成便宜,拿它當禮物,不特出色驚人,還可随心運用,無往不宜。

    我夫妻本來法寶不多,你雖有幾件,俱都經你多年心血煉成,不能随便送人。

    我新創立教宗,法寶飛劍,也應了我外号的典,窮得自己門人都沒甚用的,還在到處物色,如何還拿出去裝大方?再說也不新鮮,随衆附和,我向來不幹,駝子為人尚可,決不能被兩矮子比下去。

    急切間既無甚新奇禮物,莫如不送。

    且到天蓬一行,也許能想出一點花樣。

    如能将人約去,豈不比送禮還強?" 五姑聞言,先隻尋思不語,忽然笑道:"有了,隻不知人家肯借與否。

    "淩渾問故,五姑道:"我見靈峤仙府千門萬戶,宮室衆多,而且差不多俱有裳枕陳設。

    我問宮中怎有這麼多人居宿?衆道友答道:仙府花開四時,八節長春,仙景無邊,不在靈宮天界諸仙府以下。

     尤其是靈藥仙果甚多,内有數種天府奇珍,都是長年開花,結實卻是三百六十五年一次,妙在同時成熟。

    靈空天界有好幾位金仙,俱是真人昔年同門同道至交,每當結實之期,真人必以仙雲傳遞玉簡瑤章,邀約下降。

    中有兩位仙賓帶有不少侍人。

    每次宴集,均由仙果半熟起,直到全熟,采食之後方走,借此留連。

    仙府終歲光明,無日夕之分,來者又都是天上神仙,本用不着甚宿處。

    隻因這些侍從各有清課,雖然作客,每隔七日,便須禦氣調元,依時修煉,時雖不多,必須安排一處淨室。

    真人門下弟子又均好客喜事,一意踵事增華。

    自第一次請客起,便集全力采煉鲛絹文錦,美玉靈木,就着仙山形勢,于原有宮室以外,另添建了數百所樓閣精舍。

    第二次會後,陳設益發富麗齊備。

    這還不奇,最奇的是仙法神妙,消長随心,大小取攜,無不如意,可由仙賓人數而定。

    平日宮室樓閣也沒這麼多,此次因是仙果結實期近,又知這次仙賓較多,瑤章未寄,已有先來之訊,期前便有好些降臨,為此早為布置。

     這些樓台亭榭,連同内中陳設用具,不用時,俱可縮為方寸收起;用時随地放置,立呈華屋。

    據說每會一次,必有一些不速之客,多為客人約了同來。

    惟恐臨期匆促,備辦不好,好在仙山歲月常是清閑,衆道友閑中無事,便營建宮室,添置用具。

    每成一所,再用仙法縮小,以備到時應用。

    一切奇珍材料,本山均有極多出産,無須外取。

    于是越積越多,互相争奇競麗,集仙法之大成,窮極工巧。

    直到二百年前,真人說眼前所有,已經足用,無須再建。

    尤其内中陳設,多是擺來好看,來客均用不着。

    近來衾褥之類,悉以本山天蠶所吐絲織成,雖然随吐随收,蠶不作繭,不曾傷害生命,終是虛耗物力。

    起初因衆弟子長日清閑,共試法術,營建宮室,為延款仙賓之用,一舉兩得,不曾禁止。

    不料近日互相争奇鬥勝,鋪張揚厲,已入魔道,大非所宜,着即停止。

    并将内中格外精工奇麗,不似修道人所居的,各自收起,不許取用。

    衆道友奉了法谕,方始停手。

    那已成未用的共有三百多間。

    此次峨眉開府,衆異派妖人尚未聞有另備住處。

    如一律住在太元洞内,非但良莠混雜,還得多加小心。

    我們此行如能把人約去,再把這三百多間用具齊全、陳設華美的宮室借來一用,豈非絕妙之事麼?" 淩渾聞言,大喜道:"有這樣事?太妙了,開府期近,事不宜遲,今天就走吧。

    " 于建、楊成志聞說峨眉開府,劉、趙、俞、魏四人已經先往,早就心中盼望。

    看出師父、師母必由天蓬山約了仙賓同往赴會,不會再返青螺。

    于建和俞允中一樣,人最本分,盡管師父平日不拘禮節,依然始終謹慎,不敢分毫放肆。

    心想:"這類福緣,不可強求。

    "心雖盼望,不敢開口說。

    楊成志卻忍不住問道:"師父還回來麼?"淩渾看了一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自不學好,人家不要你,被趕了出來。

    就我回山,莫非你還想老着臉皮跟了去麼?這次各方道友是被請的,除非有甚不得已,或是洞府須人坐鎮,差不多把所有門人全帶了去。

    就是當時不得參與,會完師父回山,也可趕去看看,在仙府留連兩日,受小輩同道款待。

    不特增長見聞,觀賞奇景,妙一真人夫婦對這些後輩,不論是會前會後,隻要是開府第一次登門的,或是法寶,或是靈藥仙丹,按着來人緣福功行,各有賜與。

    以我和峨眉諸友至交,理應全數登門,獨你一人不能前往。

    上次本心是想将你們四人引至峨眉門下,不料你沒住幾天,便謀害芝仙,做出那樣殘忍無恥之事。

    人家看我面上,不好意思處罰,借着我一句話,将你休了回來。

    連于建也跟着受累。

    我是向來說話算數,做事做徹,不能更改。

    你全仗這一點,才得收容。

    雖然在我門下,隻要肯勤修,一樣可以成就,到底不如人家容易方便,同門人多,異日下山積修外功,處處都有照應,少吃好些苦頭。

    自己不知懊悔,發奮向道,一心隻羨慕人家,想湊熱鬧,難道嫌臉沒給我丢夠麼?" 楊成志因在峨眉住了些日,見衆女弟子十九均美如天仙,尤其申若蘭性情溫柔,章南姑美秀和順,不特可愛,還覺容易親近。

    方在心中盤算,不料弄巧成拙,差點沒有重返故鄉,再入塵世。

    自來青螺,時涉遐想。

    可是他極聰明,知道憑自己這樣,人家決看不上,盡管心不堪問,用功卻是極勤。

    這次想去參與盛會,雖然為了妙一真人加恩後輩,想得一點好處,就便開開眼界,一多半還是别有用心,打算見機重向舊日諸男女同門拉攏,以為日後時常登門親近之地。

    先聽被請的人都把門徒帶去,心想:"師父和峨眉諸長老是至交,靈雲來時又請所有門人一體前往,這還不是十拿九穩?"眼已巴盼望師父即日起身,或命自己和于建先期趕往,方稱心意。

    見師父馬上要走,還未提起,滿腔熱望,忍不住拿話一探口氣,不特此次無望,便日後也休想登門。

    最生氣的是,誰都有份,便是于建此時不能随往,會後仍可趕去,惟獨自己一人無望。

    不禁又愧又急又傷心,滿腔熱念,立時冰消,半晌做聲不得。

    追憶前事,心想:"自己雖然不該冒失,畢竟事出無知。

    師長未曾回山,尚不知情,當時靈雲等人如肯擔待掩飾,不是不可挽回。

    就說師長面前不能隐瞞,以師父的情面代為求說,也必可以從寬收容。

    為一草木之靈,并且還未傷着毫發,便這樣視如寇仇,一任怎麼苦求都是不允,連妙一真人面都未見,便作威作福,強給師父送了回來。

    自己和南姑姊弟原是一路,既不肯收容,理應一齊逐出才是。

    并且章虎兒與己還是同謀,隻因南姑是個女的,和這幾個主權的女同門日同卧起,近水樓台,容易巴結讨好,所以連章虎兒也被留下了。

    于建一個無辜的老實人,反做了替死鬼,連帶受累,太不公平。

    "越想越覺不忿,把初來時惡念重又勾起。

     由此益發痛恨靈雲、英瓊諸女,立誓努力潛修,學成道法,以便異日去尋諸女報仇雪恨。

     淩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