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回 玉豔香溫 秘戲花陰調鬼子 山鳴地叱 神雷天降蕩妖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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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眼之間,烈火騰空,邪焰妖氣上沖霄漢,雷聲隆隆,陰風呼号,再雜着無數鬼聲魅影,震撼山谷。

     芳淑被困其中,早已身劍合一,在納芥環寶光環繞之下。

    急切間雖沒受到傷害,可是寶光以外,四面重如山嶽,休想移動分毫。

    黑醜人極刁狡,見敵人寶光神奇,不能攻進,陰雷打上去必要震動一下,看出敵人全仗此寶防身,道行尚淺,便喚住衆人放松一些。

    仍是上下四面圍困,當中卻留出百十丈空處,使敵人懸在中心。

    又由元神幻化的三小黑人和衆妖人分五六面立定,各将邪術法寶挨次施為,這一來,芳淑果然吃了大苦。

    陰雷已極具威力,再加上别的妖人相助,每一發動,便被震蕩出老遠。

    剛由東面震蕩開去,西面的又複打到,照樣震了一下,緊跟着南北相應,循環不息。

    這一來,比适才四面逼緊不能移動還要難禁。

    人和抛球一般,随着寶光,上下四外翻滾不休。

    不消片刻,便被震得頭昏眼花,難于支持。

    自知心神一散,稍失運用,邪氣侵入,便無幸理。

    隻得咬緊牙關,強自鎮靜,苦忍熬受。

     眼看妖人越攻越急,心身漸失主馭,危機頃刻。

    倏地身外烈火黑焰中,似有一道極強烈的金光射落,因妖煙濃密,又在心迷目眩之中,沒甚看真。

    來勢快極,金光才閉,便聽震天價一聲霹靂,随着千百丈金光雷火打将下來。

    同時眼前奇亮,金芒射目,天搖地動,受震太甚,再也支持不住。

    心神剛剛一暈,暗道:"不好!"待要暈倒,猛覺金光照向身上,同時身上一輕,随即落地,納芥環也似被人收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吓了一身冷汗,立時神智清甯。

    連忙睜眼一看,所有四外妖煙邪霧,就在這瞬息之間,全數消滅,無影無蹤,連殘絲剩縷都看不見,幹淨已極。

    直似做了場噩夢,剛剛醒轉。

     再往前一看,地面上卻疏落落倒着幾具妖人屍首。

    其中一個較遠,身已斬為兩片。

    下餘周身俱為燒焦了一般。

    料定适才來了救星,妖人俱為雷火所誅。

    心想:"聽師姊說,這太乙神雷,目前不但師長及峨眉派各位尊長十九有此法力,便同輩道友中也有不少人得過傳授。

     功力雖有深淺,似此神奇威力,卻連聽都未聽說過。

    那納芥環出自師傳,即使自己不能駕馭,外人也收不去。

    正派中長老尚不一定能夠取走,何況妖人,怎會失落?落時妖人雖死,隻那有身外化身最厲害的一個小黑人不見屍首。

    難道這厮玄功奧妙,乘着适才自己心神受震,迷亂之際,攝了納芥環逃走?發雷的老前輩不在,許是為了此寶追去,也未可知。

    "連忙行法收了兩次,不見飛回。

    正在又焦急又希冀之中,忽然前面人影一閃,現出一個仙風道骨,年約十一二歲的幼童。

    穿着一身鵝黃色的圓領斜襟短裝道衣,項下一個金圈,肩插拂塵,褲短齊膝,赤着一雙粉嫩雪白的雙足。

    面如美玉,綠發披肩,修眉插鬓,粉鼻堆瓊,唇如朱潤,耳似瑤輪,一雙俊目明若曙星,寒光炯炯。

    一身仙風道骨,裝束形相活似觀音座下善才童子,端的神儀内瑩,寶相外宣,令人望而肅然起敬,決不敢以年幼目之。

    向芳淑本沒見過這位仙長,不知怎的,猛然福至心錄,一見面便納頭跪倒,起初心裡不過念着人家救命之恩。

     來人法力雖然高強得出奇,但是年紀這麼輕。

    聞說峨眉門下新進,有幾個出類拔萃之士,年紀打扮俱是幼童。

    惟恐叙出行輩,對方不肯受禮,故此先行拜倒。

    剛一跪下,猛想起這人相貌打扮,正和師父常說的極樂真人李靜虛相似。

    那些妖人何等厲害,連納芥環都不能支持,同輩新進資質多好,也無如此法力。

    念頭一轉,且不說破,以防萬一猜錯,隻恭恭敬敬先叩了九個頭,謝完救命之恩。

    然後跪請仙長賜示法号,以便稱謂。

     極樂真人自從成道修成嬰兒,早應飛升靈空仙界。

    一則前此收徒不慎,師徒情分太深,以緻縱容造了些孽,清理門戶,并許宏願,以十萬倍積修外功來補過,一日功行不圓滿,不使身形成長。

    二則鑒于五百年道家劫運,各派群仙紛紛收徒,光大門戶,着實出了不少佳材。

    心想:"自身功行不久圓滿,數十年光陰彈指即至,本門心法沒有傳人,不傳可惜。

    道家收徒原為代代相傳,門戶逐漸光大,善功越積越多,永無窮盡。

    積十萬外功不如度一佳士,如自我而斬,此時便積千百萬外功,也難為将來抵補。

    以前是為道未成時,生平太重情分,收徒太多,良萎不齊,有一害群之馬,全部習染為非,所以終局不是犯規叛教,便是自取滅亡,為外人所殺,隻剩一個秦漁,眼看可以傳授衣缽,又為天狐所迷,失去元精,終于兵解。

    就不如此,論他本質也是勉強,不能承繼發揚。

    多年不收徒弟,一半是灰心,一半也是為了美材難得之故。

    現時轉劫人多,仙材輩出,何不便中物色兩個,承受本門衣缽,也是佳事。

    "由此便以童身遊戲人間。

    因是行雲流水,一任緣法,并不專意尋求。

    多少年來,隻收了兩個記名弟子,衣缽傳人,仍未尋到。

    可是人生多有特性,雖已成仙,積習猶未全去。

    真人生平最喜聰慧靈秀的男女幼童,以前收徒太濫,半由于此。

    尤其現時各正派中,這類有根基男女幼童最多。

    以為自己昔年學道,下山積修外功時,已近百年,彼時異派妖邪尚無如此勢盛橫行,師父猶恐閃失,除将本門法寶、飛劍盡量多賜傳授外,每次誅戮妖邪,師父縱不明着同往,也必暗中跟去,稍遇險難,立即現身相助。

    端的珍愛護惜,勝于親生。

    自恃師恩,也極放心大膽,何等容易。

    那似現在一幹後輩,年紀輕輕,十有九甚麼道法都不會,至多賜上一口飛劍,或件把法寶,入門不久,便令下山行道。

    又值異派猖獗之際,到處荊棘,隐伏危機。

    固然福緣深厚,生有自來,各人師長多通聲氣,互相關照,長幼兩輩人數俱多,不患閃失,到時自有救星。

    但畢竟各都要經多少艱難危險。

    他們也真為師門争光,實在覺着可憐可愛。

    自從成都破慈雲寺見到峨眉諸門人起,隻要遇上,有難必救,往往另外還要加恩賜些好處。

     這次原是無心路過終南,遠望數百裡外妖氣彌漫,上沖霄漢,料知正派中有人被困,也沒尋思占算,立即趕來。

    先以妖煙邪火太盛,妖人這等大舉,内中所困必非等閑人物。

    及至飛近一看,被困的隻是一個年才十四五歲的少女。

    敵人這面不特有好幾個華山派門下能手,并還有九烈神君孽子黑醜,盡量施展其父所煉陰雷助纣為虐。

    少女想是年輕道淺,妖法太強,雖有師傳納芥環護身,并不能完全發揮此寶妙用,已被群邪似抛球一般,在煙光邪火重重包圍之下,震蕩翻滾,毫不停歇,人已萬分不支,眼看要遭毒手。

    真人輕易不動無名,見此也不禁發怒,動了義憤。

    因見黑醜惡行未著,并且劫運也将臨頭。

    其父九烈曾經見過兩面,執禮既恭,一點不敢賣狂。

    并還深知本人行為難逃天譴,近年更知悔禍,杜門不出,立志永絕惡迹。

    雖然縱容孽子外出,從兇助惡,畢竟不是他的心願。

    本着與人為善之意,特意網開一面,揚手一太乙神雷打将下去。

     真人道法高深,玄功奧妙,所用大乙神雷自成一家,與衆不同。

    發時隻就空中乾天罡煞之氣,連同空中原有的雷電一齊聚攏,用本身新煉太乙真火發動,同時打下。

    與芬陀、媖姆二人所發神雷不相上下,更能生死由心,妙用無窮。

    當時千丈雷火金光如雷海天墜,火山空墜,比電還急。

    這一震之威,除将黑醜有意放走外,在場妖人隻妖婦取媚黑醜,早已閃開一旁,未遭波及,下餘一個也未逃脫。

    衆中朱合法力最高,見多識廣,逃遁也最神速,一見來勢便知不妙,竟在法寶護身之下,用化血分身法自斷一臂,欲化血光遁走。

    哪知仍瞞不過真人,還未遁出圈外,手指處,一道金虹電掣飛去,總共一眨眼的工夫,便劈為兩半,連元神也一齊誅戮,仍未逃脫。

     黑醜也看出神雷有異,先不曾受傷,隻震了一下重的,妖煙陰雷全被消滅。

    自恃玄功變化,百忙中還想試鬥一下。

    及見衆妖人全數伏誅,才知厲害,不敢逗留,連忙收回化身,破空逃去。

    他不知真人有意放他,惟恐逃時受阻,情急之下,竟抓起幾粒陰雷朝後打去。

    真人本意想破他陰雷,忽然想起一事。

    又見芳淑受震昏暈,随手一指,金光照處,使其神智清醒,落向地上。

    同時收了她的納芥環,跟蹤追去。

    黑醜見敵人跟蹤追來,自己那麼快遁法,晃眼竟被迫近,一時情急,回手亂放陰雷。

    真人将納芥環放起,隐去寶光,迎上前去,不等爆發,便已收去,每值一雷打到,便一停頓。

    黑醜驚惶匆遽之下,隻當是陰雷的功效。

    同時又想這人與父親常說的極樂童子形象相似,總算自己不曾冒失迎敵。

    如真是他,稍遲一步,焉有幸理?越想越寒,惟恐追上,便将陰雷大把發之不已。

    直到把半葫蘆陰雷發完,真人才住了追趕,喝道:"速學爾父,閉門悔禍,或者異日還能免死。

    否則,你固難免誅戮,你父也受你連累了。

    " 說罷,随即回轉。

    見芳淑虔敬知禮,根骨也是上品,越生憐愛,含笑喚起道:"我是極樂童子。

    "向芳淑口稱太師伯,重又下拜。

    真人笑道:"我與令師祖隻有一面之雅,令師倒還見過幾面,怎可如此稱呼?快些起來,我有話說。

    "芳淑起立,恭答道:"太師伯修真在家師祖以前,又與峨眉祖師長眉真人同輩至交。

    師侄孫入門不久,道淺力薄,本不該冒昧下山。

    隻為家師不久兵解,惟恐侄孫等難于成器,隻等峨眉開府,便要引進到齊真人門下。

    照未來說,至少也該稱呼太師叔才是,豈不亂了班輩?"真人笑道:"由你由你。

    那納芥環現在我手,說完即還,無須愁急。

    令師既然傳你此寶,為何不将妙用傳全,隻供防身之用,緻你受此大險,是何原故?"芳淑躬身答道:"也是侄孫性情躁妄,因聽師姊們說,此次峨眉開府,無論新舊門人,俱都積有好些外功,受業之時,并還自陳以前功過。

    侄孫入門年淺,平日隻在本山采藥煉劍,惟恐入門之時無以自見,就不為同輩所輕,自己也不是意思,再三央告家師,出山積修外功。

    家師被磨不過,恐弟子隻一口飛劍,難經大敵,師恩深厚,不惜以鎮山之主相賜。

    因為時日已迫,立功心急,沒等煉到火候,便自下山。

    川湘諸省盡是新同門的足迹,自知谫陋,難于争衡。

    久聞終南、秦嶺一帶盡多妖人巢穴,三秦黎庶時受侵害,雖然強弱相差,仗有此寶護身,略會隐身之法,以為避強就弱,去明赴暗,棄實搗虛,不與妖人硬敵,多少總可建點功行。

    到此數日,僥幸除了幾個妖人,救了一些被害人民。

    中間雖遇險難,仗着小心應付和此寶防身,竟免于難,方自竊喜。

    不料近日先遇一個妖婦,為奪小雁谷地底藏珍,苦鬥三日夜,被她誘向妖黨洞外困住。

    幸蒙芬陀太師伯相助脫難,還得了一件前漢仙人張免遺留的青蜃瓶,因為不知用法,已交芬陀大師伯重煉去了。

    适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