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回 國士出青衣 慷慨酬恩輕一擊 齋壇驚白刃 從容雅量縱雙飛

關燈
一晃到了畹秋終七之期。

    事前蕭逸覺着畹秋雖然行為惡毒,終是熱愛自己過甚,一念情癡而起。

    再又想到崔、黃兩家至戚世交情誼,人死不結冤,況且諸兇所受罪孽已足蔽辜。

    意欲借這一天,做一大法事:将從去年年底所有新死亡魂,自雷二娘起始,以至蕭元夫妻,一起設法超度,傳令下去,凡是通曉經典的人,到日齊往誦經追薦。

     這日早起,蕭逸親率子女、門人到場主持一切。

    瑤仙一日前聞說此舉,知道不能不往。

     為表哀誠,準備到日天還未亮,便趕向祭壇,候村主到來,開經行禮。

    绛雪本和瑤仙約定同往,到了頭天,忽然頭暈心痛,口吐白沫,痛倒床上,起坐不得。

    瑤仙自是着急,要為延醫。

    绛雪說:"不過前夜由姊夫家回來,路上風大,受點春寒感冒,無甚大病,明早到祭壇上一累,出點汗就好。

    姊姊雖視我如同胞骨肉,村人仍拿我當丫頭看待,又當忌恨之際,何若受人指摘?再和姻伯母死時一樣,請他們不來,更叫人生氣。

    好在媽的成藥丹方甚多,找點來吃,也是一樣。

    "堅持不令延醫,瑤仙細查病狀,隻是身上發燒,人倦嘔吐,不進飲食,面色不算甚壞。

    料是感冒,此說也極有理。

    知她想見蕭清一面,這三日法事正好相見,許是怕病在家中不能同往。

    村人厭惡自家,真要病重,便延了來,也未必肯盡心診治。

    與其這樣嘔氣,還不如明早任其扶病前往。

    蕭逸曾誇過她忠義,又正向自己賣好之時,見了不用求說,自會命人診治;就便還可借此擡高她的身份。

    豈非一舉兩得?便取些現成丸藥,與她服了。

    不多一會,便已睡熟。

    一摸身上,也退了燒。

    瑤仙方始寬慰,以為無礙。

     近來蕭玉是越來越情熱,除卻白天不敢公然聚首外,差不多天一擦黑便到,索性連夜飯都一起吃了。

    瑤仙明知非計,無奈自己已落入情網,不見無歡。

    春晝漸長,一個白天如度歲一般度過。

    盡管口裡勸蕭玉不許來早,可是一人黃昏,便坐立不安起來。

    稍微天晚,便自懸念。

    時間久了,更自己給自己開脫:"即使行迹被人窺破,隻要機密未洩,有何妨害?舉村皆仇,異日所被惡名尤甚于此。

    反正不會好,耳不聽心不煩,至多村人背後辱罵,決不會上門尋事,顧忌這些則甚?為些閑言閑語,把我這一對苦命夫婦短短白日的光陰還平白虛度。

     "想到這裡,把心一橫,便不再十分勸阻。

    蕭玉見她勸時不甚深說,益發膽大,口裡應諾,仍是早來。

    天一黃昏,略為做作,關上家門,越牆而出,抄着僻路,掩掩藏藏,恨不能脅生雙翅,如飛跑到。

    最近半月,每夜總是三人吃完夜飯,談上一會,绛雪才行起身代他在家中作假,從沒晚到之時。

    當天因明早是兩家亡母終七,仇人代營齋奠,不受不可,受了于心又不甘。

    瑤仙知道亡母黃泉飲恨,必不來享,特意約定,提前在家為兩家父母設奠私祭。

    恰好郝氏父子俱往村主家中,郝妻年老輕易不出,無人礙眼,所以到得更早,天未黃昏,便趕了來。

    瑤仙告訴蕭玉說:"绛妹病了,剛吃藥,在我房中睡着。

    我還要去做供菜,她終日水米未沾,人軟得很,你在我屋照應她,以妨醒來要茶水吃的。

    可憐她自媽死後,終日悲憤憂勞,一點順心的事都沒有。

    今天上供,她平時有病都強打精神搶着任勞,這還是頭一回,但凡支持得住,早就起來做事了。

    "蕭玉不舍瑤仙離開,便道:"绛妹睡得這麼香,我看一時不會醒轉。

    莫如我随你到廚下,幫你快些把菜做好,省得你累不過來,倒多挨時候;還免我在房吵她,睡不安穩。

    "瑤仙知他推托,想和自己在一起,嬌嗔道:"你這人真沒良心,過河拆橋。

    可知我最信服她,有病你不管,把她弄寒了心,幾時她一說你不好,莫怪我不理你。

     人家幫你多少忙,如今病得這個樣子,還不稍微照看,有點良心沒有?我不管你盡心不,隻要她醒時你不在屋,我再和你算帳。

    "說罷,穿上圍裙,自往廚下走去。

     蕭玉見她輕嗔薄怒,愈顯嬌媚,愛極之下,不便拂逆,勉強在屋中坐了一會。

    後來實坐不住,心想:"绛雪服藥才睡,不會即醒。

    "随往廚下趕去。

    見瑤仙在竈前燒水煮飯,東西堆了一案闆,迥非昔日绛雪那等從容不迫的情景。

    瑤仙回顧蕭玉前來,先問绛雪醒未。

    笑道:"我真弄不慣這些。

    往日也和绛妹一同做過,全不覺得。

    今我一人動手,才知不是容易。

     這還是今早她都做好八成,共總幾樣炒的要現下鍋,她也切好現成。

    不過燒一鍋飯,就把我鬧得手忙腳亂。

    如此看來,绛妹隻是出身稍低,論起人品心胸,才能性格,哪一樣都是上選。

    清弟娶了她,真是前世修積,偏會一點不愛。

    她說清弟不肯回家,定是避她,傷心極了。

     就這樣,明日還想見上一面。

    這病也未始不是因此而起。

    真個比你對我還癡得多。

    我們命若,到底還恩恩愛愛,有百日名分夫妻可做。

    她才是真苦到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