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24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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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馬蹄
作者：秦漢之際慕莊後學某甲
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禦風寒，龁草飲水，翹尾而踛，此馬之真性也。
雖有峨台路寝，無所用之。
及至伯樂，曰：&ldquo我善治馬。
&rdquo燒之剔之，刻之烙之，連之以羁馽，編之以皁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
饑之渴之，馳之驟之，整之齊之，前有橛飾之患，而後有鞭策之威，而馬之死者已過半矣。
陶者曰：&ldquo我善治埴。
&rdquo圓者中規，方者中矩。
匠人曰：&ldquo我善治木。
&rdquo曲者中鈎，直者應繩。
夫埴木之性，豈欲中規矩鈎繩哉？然且世世稱之曰：&ldquo伯樂善治馬，而陶匠善治埴木。
&rdquo此亦治天下者之過也。
【今譯】 馬，蹄足可以踐踏霜雪，鬃毛可以抵禦風寒，吃草飲水，翹尾而跳，這是馬的真性。
即使有高台大殿，對馬也無用處。
到了伯樂，就說：&ldquo我善于治馬。
&rdquo燒毛剪鬃，刻蹄烙印，系上缰繩絆索，編入食槽馬棚，馬被治死十分之二三了。
然後餓它渴它，忽馳忽驟，整治天性剪齊物德，前有嚼口妝飾的妨礙，後有鞭子大棒的威迫，馬被治死已經過半了。
陶匠也說：&ldquo我善于治土。
&rdquo捏泥合于圓規，塑土合于方矩。
木匠也說：&ldquo我善于治木。
&rdquo拗木合于曲鈎，鋸木合于準繩。
土木的天性，豈願合于規矩鈎繩呢？然而人們世代稱頌說：&ldquo伯樂善于治馬，而陶匠木匠善治土木。
&rdquo這也是整治天下者的過錯。
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
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一而不一黨一，命曰天放。
故至德之世，其行蹎蹎，其視瞋瞋。
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群生，連屬其鄉；禽一獸成群，草木遂長。
是故禽一獸可系羁而遊，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
【今譯】 我以為善于治理天下之人不是這樣。
民衆原有恒常天性，織布而後穿衣，耕田而後吃飯，這叫人同此德。
齊一萬物而無所偏一黨一，這叫天然放任。
所以至德之世，人們行路遲緩，目光凝定。
當此之時，山無路徑隧道，河無舟船橋梁；萬物群居共生，鄉野連綿無界；禽一獸繁衍成群，草木順遂滋長。
因此飛禽走獸可以任人牽拉遊玩，鳥窠鵲巢可以任人攀爬窺探。
夫至德之世，同與禽一獸居，族與萬物并，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
及至聖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擗為禮，而天下始分矣。
故純樸不殘，孰為犧樽？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情性不離，安
雖有峨台路寝，無所用之。
及至伯樂，曰：&ldquo我善治馬。
&rdquo燒之剔之，刻之烙之，連之以羁馽，編之以皁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
饑之渴之，馳之驟之，整之齊之，前有橛飾之患，而後有鞭策之威，而馬之死者已過半矣。
陶者曰：&ldquo我善治埴。
&rdquo圓者中規，方者中矩。
匠人曰：&ldquo我善治木。
&rdquo曲者中鈎，直者應繩。
夫埴木之性，豈欲中規矩鈎繩哉？然且世世稱之曰：&ldquo伯樂善治馬，而陶匠善治埴木。
&rdquo此亦治天下者之過也。
【今譯】 馬，蹄足可以踐踏霜雪，鬃毛可以抵禦風寒，吃草飲水，翹尾而跳，這是馬的真性。
即使有高台大殿，對馬也無用處。
到了伯樂，就說：&ldquo我善于治馬。
&rdquo燒毛剪鬃，刻蹄烙印，系上缰繩絆索，編入食槽馬棚，馬被治死十分之二三了。
然後餓它渴它，忽馳忽驟，整治天性剪齊物德，前有嚼口妝飾的妨礙，後有鞭子大棒的威迫，馬被治死已經過半了。
陶匠也說：&ldquo我善于治土。
&rdquo捏泥合于圓規，塑土合于方矩。
木匠也說：&ldquo我善于治木。
&rdquo拗木合于曲鈎，鋸木合于準繩。
土木的天性，豈願合于規矩鈎繩呢？然而人們世代稱頌說：&ldquo伯樂善于治馬，而陶匠木匠善治土木。
&rdquo這也是整治天下者的過錯。
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
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一而不一黨一，命曰天放。
故至德之世，其行蹎蹎，其視瞋瞋。
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群生，連屬其鄉；禽一獸成群，草木遂長。
是故禽一獸可系羁而遊，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
【今譯】 我以為善于治理天下之人不是這樣。
民衆原有恒常天性，織布而後穿衣，耕田而後吃飯，這叫人同此德。
齊一萬物而無所偏一黨一，這叫天然放任。
所以至德之世，人們行路遲緩，目光凝定。
當此之時，山無路徑隧道，河無舟船橋梁；萬物群居共生，鄉野連綿無界；禽一獸繁衍成群，草木順遂滋長。
因此飛禽走獸可以任人牽拉遊玩，鳥窠鵲巢可以任人攀爬窺探。
夫至德之世，同與禽一獸居，族與萬物并，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
及至聖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擗為禮，而天下始分矣。
故純樸不殘，孰為犧樽？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情性不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