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十八 9庚桑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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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庚桑楚 推測作者:莊周再傳弟子魏牟 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以北居畏壘之山。

    其臣之畫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潔然仁者,遠之。

    臃腫之與居,鞅掌之為使。

    居三年,畏壘大穰。

     【今譯】 老聃的弟子庚桑楚,偏得老聃的道術,前往北方住在畏壘山。

    矯飾而自矜其知的男仆,一概擯退;潔癖而自诩仁愛的使女,一概疏遠。

    臃腫不中繩墨的男仆,留下同一居;污渎不修容儀的使女,留下任用。

    住了三年,畏壘地區大獲豐收。

     畏壘之民相與言曰:&ldquo庚桑子之始來,吾灑然異之。

    今吾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

    庶幾其聖人乎?子一胡一不相與一屍一而祝之,社而稷之乎?&rdquo 庚桑子聞之,南面而不釋然。

    弟子異之。

     庚桑子曰:&ldquo弟子何異于予?夫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實成。

    夫春與秋,豈無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

    吾聞至人一屍一居環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往。

    今以畏壘之細民,而竊竊焉欲俎豆予于賢人之間,我其杓之人邪?吾是以不釋于老聃之言。

    &rdquo 弟子曰:&ldquo不然。

    夫尋常之溝,巨魚無所還其體,而鲵鳅為之制;步仞之丘,巨獸無所隐其軀,而孽狐為之祥。

    且夫尊賢授能,先善與利,自古堯舜已然,而況畏壘之民乎?夫子亦聽矣!&rdquo 庚桑子曰:&ldquo小子來!夫函車之獸,介而離山,則不免于網罟之患;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則蝼蟻能苦之。

    故鳥獸不厭高,魚鼈不厭深。

    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厭深渺而已矣。

    且夫二子者,又何足以稱揚哉?是其于辨也,将妄鑿垣牆而殖蓬蒿也;簡發而栉,數米而炊,竊竊乎又何足以濟世哉?舉賢則民相軋,任知則民相盜。

    之數物者,不足以厚民。

    民之于利甚勤,子有殺父,臣有殺君,正晝為盜,日中穴阫。

    吾語汝,大亂之本,必生于堯舜之間,其末存乎千世之後。

    千世之後,其必有人與人相食者也。

    &rdquo 【今譯】 畏壘民衆相互議論說:&ldquo庚桑子初來之時,吾人驚訝其異于衆人。

    如今吾人按天計算似有不足,按年計算實已有餘。

    恐怕他是聖人吧?你我何不尊他為君,奉于社稷呢?&rdquo 庚桑子聽聞此事,面向南方而不能釋懷。

    弟子不解。

     庚桑子說:&ldquo弟子為何不解于我?春氣發動而後百草萌生,秋氣得正而後五谷成熟。

    春氣與秋氣,豈能不得天道就如此呢?豐收正是天道已經運行所緻。

    我聽聞至人靜居方丈小室,而後百姓猖狂自适不知欲往何處。

    如今畏壘的小民,卻竊竊商議用人道禮儀把我供奉于賢人之間,我豈是标的之人呢?我因此不能釋懷于老聃的教誨。

    &rdquo 弟子說:&ldquo不是這樣。

    數尺的水溝,大魚不能回轉身體,然而泥鳅可以折返;數仞的土丘,巨獸不能隐藏身軀,然而妖狐視為福地。

    況且尊崇賢者任用能人,獎賞善人給予利祿,自古堯舜以降已經如此,何況畏壘的民衆呢?夫子不妨聽從吧!&rdquo 庚桑子說:&ldquo小子過來!口能含車的巨獸,一旦獨自離山,就不免于羅網的禍患;口能吞舟的大魚,一旦遊蕩擱淺,就連蝼蛄、螞蟻也能欺負它。

    所以鳥獸不厭高遠,魚鼈不厭深邃。

    全形全德之人,隐藏自身,也不厭深邃高遠。

    況且堯舜二子,又何足以稱揚呢?他們辨識力低下,隻會亂鑿泥牆而種植蓬草;數着頭發梳頭,數着米粒做飯,竊竊計議又何足以濟世呢?舉薦賢才民衆就會競相傾軋,任用知能民衆就會競相偷盜。

    此類小技,不足以淳厚民風。

    民衆對于利益用力甚勤,子會殺父,臣會殺君,白天搶劫,正午穿牆。

    我告訴你,大亂的本源,必定生于堯舜之世,其惡果存于千世之後。

    千世之後,恐怕必定會有人吃人之事。

    &rdquo 南榮趎蹵然正坐曰:&ldquo若趎之年者已長矣,将惡乎托業,以及此言邪?&rdquo 庚桑子曰:&ldquo全汝形,抱汝生,無使汝思慮營營。

    若此三年,則可以及此言矣。

    &rdquo 南榮趎曰:&ldquo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不能見;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不能聞;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