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寺志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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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遊,儀衞、旂仗一如王者。

    遠近父老子弟,不期而會者,肩摩踵接,擁道趨蹌,幾傾山嶽。

    猗與盛哉!大抵公捨不世磊落之資,生前拂抑多,于為神後發之。

    尤多才藝、嫺文辭,嘗附乩與世儒賡和,動輒累萬言。

    雨寫雲興,幾于無礙辯才,然此猶緒餘也。

    至如聰明正直、諳大體、捍災禦患、為生造福,赫赫厥聲,濯濯厥靈,絕非依草附木、倒置禍福、博酒食者比。

    所以能上膺帝眷,擢登聖位。

    吾固知公自此遠矣,寧僅脫修羅道而已哉?嗚呼!推此志也,使之為民牧,即龔渤海、寇穎川之流亞。

    國受其福,民飲其澤,固當勒銘鐘鼎、垂譽青史、食報無窮爾。

    乃公生無民社之寄,獨以昭昭靈爽,陰翊王化所未逮。

    復不以爼豆郡國、血食千秋為快;顧以職護梵剎為榮,諄諄然與人為善。

    此皆夙緣有據,終不以暫時迷誤、埋沒此一點種性。

    吾故樂取公之迹而論次之,又不僅為天下之為神者勸而已! 黃海岸 弘覺國師《見聞錄》雲:海岸端伯黃公,為明州司理時,請先師住育王、天童,殷勤問道。

    後以虎林司理赴召入京,時公已望先師不肯可,而先師于壽昌、博山間置微喙,愈嫌隙。

    屬舟中無事,簡先師語錄,雌黃且塗抹焉。

    忽聞空中有厲聲譴告者,曰:「天童悟和尚,肉身大士也!汝何為者而慢易其語言?罪將及汝矣。

    」公由是驚悸失心,徑返匡廬鬀髮。

    舟過維揚,親為餘言如此。

    籲!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公非不知畏也,特掩于一時生滅心耳。

    後弘光朝復返初服,起為儀曹郎。

    清師入石頭,不屈而死。

     黃介子 又《百城集.輓詩》序雲:江陰黃介子,諱毓祺,久參先師于禪學,洞有所窺。

    申酉之變,兩都失守,帝、後賓在遐天。

    麥秀黍離,子實傷之,因陰圖恢復之。

    舉事敗,見執。

    證獄石頭城時,匍伏栫棘,尤為要門。

    禪者持餘肖像題之,凡一百二十言。

    越三日,將決矣,作絕命之章,曰: 劍樹刀山掉臂過 長伸兩腳自為摩 三千善逝原非佛 百萬波旬豈是魔 潦倒不妨天亦醉 掀翻一任水生波 夜來夢作脩羅手 其柰雙丸忽跳何 然後坐脫圓中。

    餘因次韻哭之,蓋哀子孤忠,且慶子學佛之有靈也。

    詩雲: 同學禪流生按過 毘陵爭說老維摩 全輕三藏果頭佛 稍重靈山大集魔 推倒須彌寧有礙 吸乾香海已無波 閻羅縱布廵官手 天外橫身柰若何 黃公又手書一扇,寄牧雲老人,雲亦次韻雲: 閻浮樹下暫經過 授記靈山頂再摩 慈忍牖民惟有佛 嗔癡退舍已平魔 勞生且共眠長夜 世事從來等逝波 留取菩提真種子 人間天上敢誰何 太白峯高幾度過 塔尖雲霧日為摩 真宗有授能超佛 堅甲無須乃入魔 紫燕識巢歸社日 白鷗顧影泛春波 寄來一詠驚長歎 柰此題邊姓氏何 有喜堂 雲間錢大理元沖公子士貴,曾不知有天童。

    將亡,忽雲:「天童,天童。

    」復雲:「我念天童則病痛皆無。

    」後復夢:「我三年還來。

    」大理入山修供,請密老人陞座說法,又求所以續之者,因勸修延壽堂,改建于東澗。

    堂成,名曰「有喜」。

    大理果得子,名芳標,字寶芬。

    長舉孝廉。

    戊午秋,應弘博之辟。

    居家天童西堂慰弘盛公分衞雲間,往謁,《楞嚴經》一部,詩箑一柄,詩中有「舊住名山應記取,秋風藜杖一躋攀」之句。

    乃雲:「來何促耶!」狀甚匆遽,因辭雲:「本欲相見,其如不便見何?」去後,羣妾詢其故,雲:「前夕夢一老僧,呼餘宿字道號,令餘早脫紅塵,仍歸道岸。

    餘辭以父母未葬、婚嫁未了,又應弘博之徵,豈能一時撒手乎?僧曰:『下次再來,決不容汝逗留矣。

    』今日復來,與夢相符,吾不久人世矣。

    」料理事畢,即示疾。

    又雲:「我奉先天童之命,來此遊戲一番,豈可久戀紅塵,與汝輩纏綿不已耶?」將所贈詩扇納衣袖中,以經供靈桌上。

    沐浴,題偈雲: 來乘白雲來 去乘白雲去 長嘯歸天童 是我舊遊處 乃拍手大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