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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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知見 着 慈 怡 譯 譯者按:「均如大師」為韓國華嚴學者,由於其着作在長時期中未被發現,因此其華嚴學研究,迄不為世人所知曉。

    幸於近世在「釋華嚴教分記圓通鈔」之書末發現有「赫連挺」的均如傳及序,均如的業績及部分教學才較明确地呈現出來。

    加上韓國金知見博士的苦心鑽研,均如大師在華嚴學上的價值始被肯定。

    一九七六年韓國大韓傳統佛教研究院出版金博士所編之「均如大師華嚴學全書」(中文),為研究韓國華嚴學者的一大貢獻。

    均如大師及其着述之曆史意義,由此乃告大白於學術界。

    此事雖為韓、日佛學界所樂道,然國人知之者不多。

    故譯此解題於此,以供國内佛教界參考。

     一、「均如全書」的價值性 為确立「均如大師華嚴學全書」的價值性,有如下幾個問題值得商榷。

     高麗宣祖七年(西元一〇九〇年)大覺國師義天(一〇五五~一一〇一年)編輯「新編諸宗教藏總錄」三卷。

    其内容為網羅古來學僧們對於經律論三藏等的研究章疏,其成果之巨,堪稱為嚆矢。

    義天耗費約二十餘年的時間,将當時流行於高麗、遼、宋、日本等國之諸家章疏蒐集整理,成為一部約千八十五部四千八百五十七卷的大巨作。

    後來,直至現代,凡欲考察漢譯經典中諸家章疏之存否必須參考「義天錄」,以其為基準,此為衆所周知之事。

    因此,在東洋佛教思想中,義天的業績有着頗高的評價。

    但,遺憾的事,在義天龐大的目錄中,對於均如的着作卻未及一言。

    相反地,還有如下一段記載: 「世所謂均如、梵雲、真派、靈潤諸師,謬書語不成,文義無變通,荒蕪祖師,熒惑後生者,莫甚於斯矣!」 於此若依義天之指摘,則可見均如與義天相形之下,均如的學問與人品皆較貧乏。

    關於此問題,容後再作一詳細的比較。

     一九一八年三月十日新久館刊行李能和着之「朝鮮佛教通史」上中下三卷,如書名所稱,為朝鮮佛教通史之重要資料,價值頗高,可作為永久之參考資料。

    然而,此書中,對於均如卻仍隻字不提。

    因此,在長久的歲月中,若是海印寺藏經閣中之所藏有關均如的着述,不能發現的話,均如的業績豈不永遠地将從佛教史上被剔除? 但是,不幸中之幸者,約五十餘年前,於調查海印寺藏經閣所藏之「高麗大藏經」及其補版時,發現了「釋華嚴教分記圓通鈔」十卷,依其書末所附之「大華嚴首座圓通兩重大師均如傳并序」,均如的業績及部分教學始明确地呈現出來。

     「均如傳」為高麗文宗二十九年(遼成擁十一年-一〇七五年)進士赫連挺所撰述。

    其分量約有八千餘字,内容可分為: 初、降誕靈驗分二、出家請益分三、姉妹齊賢分四、立義定宗分五、解釋諸章分 六、感通神異分七、歌行化世分八、譯歌現德分九、感應降魔分十、變易生死分 上記之十部門中,特别是第七歌行化世分與第八釋歌現德分,在國文學上為無二之寶典,因此,均如又被認為是一個國文學者。

    從含有民族意識的二十五首鄉歌中,均如的「普賢十種願王歌」即占十一首,由此可窺知一班。

    由於約占鄉歌半數分量的「均如傳」的發現,因此才為世人所知曉。

    其最早有研究發表者,為日本學者小倉進平博士。

    然而,所最遺憾者,乃均如的研究業績在國文學上相當着名,但在佛教界中,他的研究論文卻不為人所重視。

     如上面所述,「均如傳」除「釋華嚴教分記圓通鈔」第十卷末尾所附之「大華嚴首座圓通兩重大師均如傳」以外,其他并無任何文獻發現。

    又迄今在均如的傳記中,仍有不少謬誤存在。

    其主要原因,乃因最初一人之誤讀,且未加批評的沿襲下來,亦未解讀原典,僅将其全部記述流傳之故。

    「均如傳」及其研究,從各方面而言,均為不可或缺者。

     關於均如的着述,可說是一個有志於從事韓國華嚴學研究的學者的一座無盡藏寶庫。

    新羅以後的華嚴學章疏幾乎沒有完整地流傳下來。

    特别是新羅義湘的「法界圖」注釋,為一價值豐富的重要資料。

    又在華嚴思想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十錢法」之理論,關於其為韓國傳來或為中國所有的問題,元曉對義湘之理論互相比較時,除均如之着述外,其他将難以尋覓,其貴重性由此可知。

     至於資料的價值性,首先,在韓國國文學的研究上,具有如「均如傳」中所記錄的「鄉歌十一首」之分量的資料,可說絕無僅有。

    說到在華嚴學的研究上,如均如之着述,具有珍貴的内容,分量又豐富者,現在已不複存。

    其中,最珍貴的,即唐代北宗禅的代表人物神秀(六〇六~七〇六)的着作。

    在高麗「義天目錄」中,僅有「妙理圓成觀」三卷的記載。

    至於「妙理圓成觀」的内容如何,則無從知曉;東洋的學界中,迄今亦未曾介紹過。

    然而,在「均如全書」中,卻引用了「妙理圓成觀」(或稱為「神秀大師妙理圓成觀」)相當分量的内容。

    數年前,筆者尚在日本研究時,曾於考察有關均如之事時,發現了「妙理圓成觀」,遂加以整理,而後與當時日本禅宗學者關口真大博士(大正大學教授)及柳田聖山教授(京都大學教授)連系,皆不能獲得相信。

    於是将内容複寫後分送出去,始在日本學界中引起興奮,當時的情景,至今猶如畫面般浮現在眼前。

     至於有關日本初期華嚴典籍傳來史的背景,迄今仍有不能理解的問題存在。

    即「五教章」之「和本、宋本」的問題。

    然而,在均如的着述中,此問題卻如鑰投鎖般迎刃而解。

    這并不僅是韓日間的問題,而是包含中國的三國之間的問題,因此,新羅華嚴的資料,在三國的華嚴研究上遂成為最具指導任務者。

    關於此事,歡喜之餘,對於現實問題,卻又不能不反省,諸如關於均如傳記的誤讀、生年等的誤記等,仍有加以研究的必要。

     (1)生年的問題 均如於新羅景明王七年,即高麗太祖六年(九二三)八月八日,生於黃州荊嶽之南,父邊煥性,母占命。

    高麗光宗二十四年(九七三)六月十七日於歸法寺入寂,世壽五十一、僧臘三十六。

     然而,由於「均如傳」最初的誤讀,而在各種着述中有異說産生。

    這些異說,在關心「均如傳」而深入研究的學者中,指摘其為從前的誤讀。

    即如日本在古田紹欽博士於三十五餘年前在「三寶章」的研究中,曾論及其疑問。

    在我國(韓國)亦於數年前,有中央大學故梁在淵教授,於其論文「均如大師研究」中曾詳細地檢讨;着有「高麗朝漢文學研究」的徐首生教授亦稱須将「均如傳」重加考察;「韓國佛教史」的着者金煐泰教授,亦編年表以修正從前的說法。

    筆者曾将古田教授的「三寶章」研究與各種異說相互比較、調查,於十餘年前即着手整理。

     但是,誤讀「均如傳」者,幾乎皆為專家,究竟誰屬正确?深為大家所關心,今趁此機會,有校正誤讀的必要,茲将以前誤讀的着述中,特别舉出較為普遍的問題。

     1.忽滑谷快天博士說 「均如於天佑十四年(後唐貞明三年、新羅神德王六年)生於黃州。

    宋開寶六年(光宗二十四年)六月七日入寂。

    世壽五十七。

    」 2.金仍石博士說 「均如黃州人,新羅神德王六年丁醜(九一七)生,高麗光宗二十四年癸酉入寂。

    」 3.小倉進平博士說 「均如大師於唐天佑十四年,即新羅神德王六年(九一七)出生。

    宋開寶六年,即高麗光宗六年(九七三)入寂。

    」 4.趙潤濟博士說 「大師俗姓邊氏,名均如,新羅神德王六年(九一七)八月八日,於慶州之北荊嶽南麓出生,高麗光宗二十四年(九七三)入寂。

    」 5.梁柱東博士說 「依據師之傳記,略述其生涯。

    師俗姓邊氏,名均如,新羅神德王六年(唐天佑十四年、西元九一七),出生於黃州北荊嶽南麓,十五歲出家,光宗二十四年(宋開寶六年,西元九七三)入寂。

    」 6.金思烨博士說 「均如大師俗姓邊氏,名均如,新羅神德王六年(九一七)於黃州北荊嶽南麓出生,高麗光宗二十四年(九七三)入寂,壽五十七。

    」 7.李秉岐氏說 「均如俗姓邊氏,黃州人,新羅神德王六年丁醜(檀紀三二五〇)生,光宗二十四年癸酉示寂,年五十七,臘四十七。

    」 8.崔南善氏說 「均如俗姓邊氏,黃州人,新羅神德王六年丁醜生,光宗二十四年癸酉寂,年五十七,臘四十七。

    」 9.李鶴洙說 「均如大師為華嚴宗高僧,宗教詩人。

    (九一七~九七三)。

    」 如上所述,關於均如的出生年代,為新羅神德王六年(中國年号為唐天佑十四年,西元九一七年),上列九氏之說可确認其均屬一緻。

    均如這種出生年代的說法,乃系依據「均如傳」之說。

    亦即傳記中「第一降誕靈驗分」所記錄的内容為上列九氏誤讀。

    均如傳中關於出生之部份記載如下: 「初降誕靈驗分者,首座俗姓邊氏,諱均如也。

    父曰煥性,尚志立名,母曰占命。

    嘗於天佑十四年四月初七日夜,夢見雄雌雙鳳皆黃色,自天而下,并入己懷,至二十載,占命年已六十。

    而能有身懷,滿二十一旬,以此年八月八日,誕師于黃州之北荊嶽南麓之私第(遁台葉村),今黃州判官前拾遺李晙,重修舊址,号曰敬天之寺,即其所也。

    師始生,容貌甚醜,無可倫比,父母不悅,置諸街中,有二鳥,比翼連蓋兒身。

    行路人見其異,遂尋家而縷陳之,父悔母恨而收育焉。

    而諱厥狀,乃置笥鬥谷(給乳之義)。

    數月而後,示於鄉黨,師在襁褓,善讀圓偈,凡父口授,十無一失者也。

    」 從上記之原文看,九氏皆将均如的出生年代認為系天佑十四年(新羅神德王六年-西紀九一七年),實則當年為均如之母占命女史得夢之年,并非均如的出生年代。

    均如的出生年代應為天佑二十年八月八日。

    亦即占命女史於天佑十四年四月初七日,夢見黃色鳳凰雌雄自天而降,入於懷内,至天佑二十年,其年母六十歲,妊娠滿二十一旬之八月,均如出生。

    引用文中之「二十載」,從其前後之文脈來看應為天佑二十年。

     若将均如的出生年代當做天佑十四年,則自四月得夢妊娠後,八月出生,僅不過為一「五朔童」,這種常識上的理論是可以成立的。

     若退一步說,即自四月以前即妊娠,以下面的理由亦可令天佑二十年出生的結論成立。

     先從「均如傳」第三「姉妹齊賢分」的原文加以考察。

     「第三姉妹齊賢分者,師久居練若,後戀庭闱,遂歸觐親顔,與秀明鬥智,初秀明先師三年而生,是歲天佑十七年也。

    女生而啼呼者有節,長則聰悟絕倫。

    嘗丐僧到舍,讀法花經,女自内聽之,便生信焉。

    因設席迎僧,請為了讀,僧讀八卷畢,乃請一宿,敷暢經旨,凡所耳滄,片無遺漏。

    僧行謂女曰:我即菩提留支三藏也。

    汝是德雲比丘化身耳。

    及師歸觐之日,秀明請聞其業師講普賢觀音兩知識法門,神衆千手二經文,三寸所宣,一字無失。

    師又於初夜,念諷華嚴六地義,約五百問答,秀明偷聽頓悟,至後五年,請書手記己所悟,一文一句,無阙疑也。

    」 從上文中可知均如之姊秀明於天佑十七年出生,則均如之出生應以三年後,即天佑二十年較為妥當。

    至於「天佑」之年号,為唐最後之昭宣帝三年時,為了唐朝即将滅亡而稱「天佑」,唯僅四年,即告結束。

    因此,天佑十四年或天佑十七年之記述,皆失其正确性。

    天佑二十年該為後梁末帝龍德三年,或後唐建國初年,即新羅景明王七年(癸未),西元九二三年。

     從上面所引諸例加以整理,則知均如的出生年代若依傳記的考證而訂正,則其世壽、法臘,當然亦得重新訂正。

    若以十五歲出家,則出家後至入寂當為三十七年。

    雖然其他更有異說,但皆依此訂正。

     關於這個問題,乃綜合前述諸學者努力研究的成果,僅做為回答一般人的疑問而已。

    又拙着「新羅佛教研究」中之「校注法界圖圓通記」(日本山喜房佛書林一九七三年刊)亦可做為參考。

     二、從均如的着述中所發掘的新資料 在研究均如的着述時,意外地發現了很多已經散逸了的貴重資料包含在内,真是感激不盡。

    又其中亦有不少到現在連名字都未曾聽過的論着。

    關於這些問題,預定於「均如全書」出刊後,再作整理。

     在整理新資料時,有一件必需加入者,即西元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十七日,故冽岩樸锺鴻博士的書信的一部份。

    那是當時在日本發掘新羅元曉的着述「判比量論」的斷簡後,曾送一份給博士,他所回的一封信。

    茲錄有關部份内容如下: 「……元曉的「判比量論」斷簡已經收到了,确實為一貴重之寶物。

    我相信元曉的「十門和诤論」之全文,必定也可以在日本的某一寺院中找到,心裡計算着将來若有機會一定前去踏查。

    總之「十門和诤論」留待下次的機會再說,至於其他的部分若也能夠一點一點地找出來,将不知是一件怎麽歡喜的事……」 冽岩氏所以那樣地在搜索「十門和诤論」,乃因為其一生之念願在於「總和的論理」的完成。

    又搜集整理我等之物,深信亦為愛國的使命感所緻,然而,在「均如全書」之中,含有至今被蒐集之「十門和诤論」的斷簡以外者;又其中亦有元曉的着述目錄中所遺漏的元曉法師的「普法記」的一部份内容;此外如「曉公」或「曉師」之言,元曉的「華嚴經宗要」、「道申章」、「一道章」、「二障義」等,亦引用不少。

    當然,不僅元曉而已,在中國系的章疏或新羅系的章疏中見不到的論文亦不少。

    類似這種問題,若加以整理,則以前的學說或許有些部分尚待修正,或者可以開拓某種新的論究。

     首先,極具重要性者,為有關中國禅宗的代表人物——大通神秀(六〇六~七〇六)的着述的資料,以及有關日本初期華嚴宗典籍傳來的背景之問題,即關於「五教章」的和本和宋本的資料,此外如有關元曉的若幹資料,為應初學者之便而加以整理。

     (一)神秀的「妙理圓成觀」 關於北宗禅的創始者大通神秀的思想,若與南宗禅之祖慧能(六三八~七一三)相比較,則知其有被誤解之處。

    直至近年,由於炖煌文獻的發現,因此,研究工作能顯着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