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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習出世一切道法,莫不由淺入深,登高自卑,獨禅宗則反是,蓋宗門專重向上一着,不許分别思量,要人直下體認,故其接引來機也,開口便打,拟議即喝,言前薦得,不許落二落三,句下承當,哪可醫頭醫腳?一念不生,何勞牛牧?偷心才起,已隔驢年;其門庭之高峻,誠非他宗所能及。遠自世尊拈花,迦葉微笑,達摩面壁,六祖毀衣,以及曆代祖師種種施為,莫不各出手眼,全提正念,直截了當,不沾泥水,此乃宗門之風格,少室之家範也。

    自世風日下,機巧叢生,人心漸雜,根器愈薄,單純樸實之祖師禅,已不足以應群機,善知識為适合時會,不得不強作标月之指,于是創叢林,立規矩,息機鋒,提話頭,長年安單,靜坐習定,二時上殿,日午過堂,竟将生動活潑之祖庭,一變而為寂靜刻闆之蘭若,此豈事之得已哉!良以法毋停滞,變則能通;教對機設,藥因病投,此乃方便設施,因勢利導,必不得已而有然也。

    台灣廟宇,禅寺居半,考其源流,系出鼓山,雖未聞龍象出衆,亦堪稱規模粗具;第以年時既遠,面目全非,延至今日,不惟祖庭芳範無由仰及,即叢林規矩,亦多荒蕪。嘗聞二三禅侶,互論功夫:甲曰能坐幾個鐘頭,乙曰見到何種境界。于是交相贊歎,各慶功行。噫!此以四禅八定,誤為正法眼藏,祖道至此,夫複何言?感歎之餘,每于弘法講經時,吐露一二,尤于上年講述《壇經》及《楞嚴》時,說之較多。聽衆之中,不乏有志學禅者,累問入門方便,更有請為編成講義,以便閱讀修習者。竊以法不孤起,有緣則應,亦頗願将自身學習之經驗,曆參大德之開示,叙述成文,印作小冊,俾有志斯道者作一參考;無奈弘法事繁,未遑握管,今夏複因友人催促,于百忙中寫就此篇,文成馬上,謬誤良多,因名其篇曰《學禅方便譚》。意者本文付梓後,對于初參禅和不無借鏡,但于宗門自身,徒添許多葛藤耳。

    一九五四年佛歡喜日白聖書于基隆隐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