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諱篇第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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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川澤者,皆不與之交通。

    乳子之家,亦忌惡之。

    丘墓廬道畔,逾月乃入,惡之甚也。

    暫卒見若為不吉,極原其事,何以為惡?夫婦人之乳子也,子含元氣而出。

    元氣,天地之精微也,何兇而惡之?人,物也;子,亦物也。

    子生與萬物之生何以異?諱人之生謂之惡,萬物之生又惡之乎?生與胞俱出,如以胞為不吉,人之有胞,猶木實之有核也,包〔裹〕兒身,因與俱出,若鳥卵之有殼,何妨謂之惡?如惡以為不吉,則諸生物有核殼者,宜皆惡之。

    萬物廣多,難以驗事。

    人生何以異于六畜?皆含血氣懷子,子生與人無異,獨惡人而不憎畜,豈以人體大,氣血盛乎?則夫牛馬體大于人。

    凡可惡之事,無與鈞等,獨有一物,不見比類,乃可疑也。

    今六畜與人無異,其乳皆同一狀。

    六畜與人無異,諱人不諱六畜,不曉其故也。

    世能别人之産與六畜之乳,吾将聽其諱;如不能别,則吾謂世俗所諱妄矣。

     且凡人所惡,莫有腐臭。

    腐臭之氣,敗傷人心。

    故鼻聞臭,口食腐,心損口惡,霍亂嘔吐。

    夫更衣之室,可謂臭矣;鮑魚之肉,可謂腐矣。

    然而有甘之更衣之室,不以為忌;肴食腐魚之肉,不以為諱。

    意不存以為惡,故不計其可與不也。

    凡可憎惡者,若濺墨漆,附着人身。

    今目見鼻聞,一過則已,忽亡辄去,何故惡之?出見負豕于塗,腐澌于溝,不以為兇者,洿辱自在彼人,不着己之身也。

    今婦人乳子,自在其身,齋戒之人,何故忌之? 江北乳子,不出房室,知其無惡也。

    至于犬乳,置之宅外,此複惑也。

    江北諱犬不諱人,江南諱人不諱犬,謠俗防惡,各不同也。

    夫人與犬何以異?房室宅外何以殊,或惡或不惡,或諱或不諱,世俗防禁,竟無經也。

    月之晦也,日月合宿,紀為一月,猶八日,〔日〕月中分謂之弦;十五日,日月相望謂之望;三十日,日月合宿謂之晦。

    晦與弦望一實也,非月晦日月光氣與月朔異也,何故逾月謂之吉乎?如實兇,逾月未可謂吉;如實吉,雖未逾月,猶為可也。

    實說諱忌産子、乳犬者,欲使人常自潔清,不欲使人被污辱也。

    夫自潔清則意精,意精則行清,行清而貞廉之節立矣。

     四曰諱舉正月、五月子。

    以為正月、五月子殺父與母,不得也舉已舉之,父母禍死,則信而謂之真矣。

    夫正月、五月子何故殺父與母?人之含氣在腹腸之内,其生,十月而産,共一元氣也。

    正與二月何殊?五與六月何異?而謂之兇也?世傳此言久,拘數之人,莫敢犯之。

    弘識大材,實核事理,深睹吉兇之分者,然後見之。

    昔齊相田嬰賤妾有子,名之曰文。

    文以五月生,嬰告其母勿舉也,其母竊舉生之。

    及長,其母因兄弟而見其子文于嬰,嬰怒曰:“吾令女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頓首,因曰:“君所以不舉五月子者,何故?”嬰曰:“五月子者,長至戶,将不利其父母。

    ”文曰:“人生受命于天乎?将受命于戶邪?”嬰嘿然。

    文曰:“必受命于天,君何憂焉。

    如受命于戶,即高其戶,誰能至者?”嬰善其言,曰:“子休矣!”其後使文主家,待賓客,賓客日進,名聞諸侯。

    文長過戶而嬰不死。

    以田文之說言之,以田嬰不死效之,世俗所諱,虛妄之言也。

    夫田嬰俗父,而田文雅子也。

    嬰信忌不實義,文信命不辟諱。

    雅俗異材,舉措殊操,故嬰名暗而不明,文聲馳而不滅。

    實說世俗諱之,亦有緣也。

    夫正月歲始,五月盛陽,子以生,精熾熱烈,厭勝父母,父母不堪,将受其患。

    傳相放效,莫謂不然。

    有空諱之言,無實兇之效,世俗惑之,誤非之甚也。

     夫忌諱非一,必托之神怪,若設以死亡,然後世人信用畏避。

    忌諱之語,四方不同,略舉通語,令世觀覽。

    若夫曲俗微小之諱,衆多非一,鹹勸人為善,使人重慎,無鬼神之害,兇醜之禍。

    世諱作豆醬惡聞雷,一人不食,欲使人急作,不欲積家逾至春也。

    諱厲刀井上,恐刀堕井中也;或說以為刑之字,井與刀也,厲刀井上,井刀相見,恐被刑也。

    毋承屋檐而坐,恐瓦堕擊人首也。

    毋反懸冠,為似死人服;或說惡其反而承塵溜也。

    毋偃寝,為其象屍也。

    毋以箸相受,為其不固也。

    毋相代掃,為修冢之人,冀人來代己也。

    諸言毋者,教人重慎,勉人為善。

    禮曰:“毋抟飯,毋流歠。

    ”禮義之禁,未必吉兇之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