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澤論說集録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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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人所記詩說拾遺 詩者人之性情而已必先得詩人之心然後玩之易入詩三百篇大要近人情而已 看詩且須諷詠此最治心之法 看詩者欲懲穿鑿之弊欲隻以平易觀之惟平易則易看若有意要平易便不平易 今之言詩者字爲之訓句爲之釋少有全傳一篇之意者 上蔡曰善乎明道之言詩也未嘗章解而句釋也優遊吟諷抑?舒疾之間而聽者已渙然心得矣 詩有六體須逐篇一一求之有兼得者有偏得一二者興于詩興發乎此也 看詩須是以情體之如看闗雎詩須識得正心一毫過之便是私心如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此樂也過之則爲淫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此哀也過之則爲傷天生蒸民有物必有則自有凖則在人心不可過也 凡觀詩須先識聖賢所說大條例如孟子言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又大序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又橫渠言置心平易始知詩之類皆是 前人于詩有舉之者有釋之者舉之者斷章取義釋之者則如大學之淇澳乃正釋詩之法也又詩體寛不可泥着然亦不可隻便讀過若隻便讀過亦不見其言外之意趣 常人之情以謂今之事皆不如古懐其舊俗而不達于消息盈虛之理此所謂不達于事變者也達于事變則能得時措之宜方可懐其舊俗若唯知舊俗之是懐而不達于事變則是王莽行井田之類也序中此兩語亦有理 葛覃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歸一事耳再三諄複序謂尊敬師傅蓋得之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周行猶道周也方采卷耳之際未盈頃筐忽思賢人更無意采卷耳故且寘之道周後三章說賢人在道路深山窮谷中仆馬疲勞苦之态後妃處深宮中豈識此事今乃纎悉曲折若親經厯者蓋思之既深體之既至故不出深宮而自知之雲何籲矣蓋謂賢者當此之時不知其如何歎息也 樛木 能逮下者有相際接之象觀于樛木可見螽斯 大扺人看詩不比諸經須是諷詠詩人之言觀其氣象凡不妬忌則自有和平樂易氣象才說妬忌無非乖争陵犯試以妬忌者看則見不妬忌者盡在和氣中如觀唐武後漢趙昭儀傳見其戕賊子孫盡是妬忌兩字則知此三章如在唐虞以上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非以艶色傾室家也詩人感之子于歸能宜其室家豈非男女之以正哉 學詩貴于告徃知來如此詩隻說宜其家人大學又推而至于教國人蓋詩人從上面看故推而上之知桃夭乃後妃之緻大學從下面看故推而下之可以教國人此亦觀詩之一法也 兎罝 寗戚飯牛而扣角自謂飯牛不足以容己也朱買臣負薪以行歌自謂負薪不足以容己也非飯牛不足容寗戚蓋齊之風化小寗戚所以不容于飯牛非負薪不足容買臣蓋漢之風化小買臣所以不安于負薪蓋文王之時人才衆多無不在風化中兎罝之人雖皆可爲公侯之用然觀其椓之丁丁施于中逵施于中林雍容閑暇但知己身爲兎罝而不自知其才之可以爲公侯之用則文王之風化可知矣 漢廣 漢廣一章已知遊女之不可求矣二章三章複思秣其馬秣其駒蓋義理未勝故雖明知其不可求而欲念數起也窒欲之道當寛而不迫譬如治水若驟遏而急絶之則橫流而不可制矣故教人不禁欲之起而速禮之複【每章有秣馬秣駒之思是不禁欲之起也終之以不可泳思不可方思是速禮之複也】心一複則欲一衰至于二至于三則人欲都亡而純乎天理矣嗚呼漢廣詩其窒欲之大用欤 鵲巢 居已成之鵲巢受百兩之厚禮爲夫人者自思茍無純靜均一之德其何以堪之 栢舟 泛彼栢舟亦泛其流如賈誼所謂泛乎如不系之舟也當此之時使賈誼之徒處之不免有髙舉逺引放意林泉之意而仁人則不爾也我心匪鑒不可以茹茹納也仁人之心好其所好惡其所惡非如鑒之妍醜皆納漠然無心也漠然無心則異端之槁木死灰者爾亦有兄弟不可以據凡在朝之人皆可謂之兄弟言其皆爲習俗所奪亦不可依據也然仁人終不肯坐視故猶徃告之薄淺也淺言之且怒況深言之乎憂心悄悄此見仁人之憂也常人有憂則荒亂煩惑仁人處之但悄悄然荀子所謂喜則和而理憂則靜而理是也日居月諸胡疊而微言日徃月來世事轉短促防小常人見此亦皆有憂但不如仁人憂之在身而近且切也四方之廣非不能奮飛而随我所适也但仁人不忍棄去爾 緑衣 序言莊姜傷己深得其意傷己者非但悲傷而已又自反其己之未至後兩章尤深切緑絲乃女所治則上僭亦已之所緻絺绤所以來風則上僭亦德薄之所招至此蓋無複忿疾其夫與妾之意但事事皆引咎于己而自傷不至古人爾 谷風 此詩大抵極叙婦人之忠厚深言夫之薄惡也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迩薄送我畿婦人自言我被棄逐戀戀不忍去所以行道遲遲中心有違違不安也而夫送我乃不逺而近送我至于門域以我之厚責彼之薄也 誰謂荼苦止如兄如弟伊川之說爲善雲荼至苦也乃以爲甘新婚非禮之正也反好之如兄弟 泾以渭濁【止】不我屑以既看得泾水濁愈見得渭水湜湜然清潔可喜此所以宴爾新昏不我屑以也我有旨蓄【止】以我禦窮鄭氏説似未暢蓋言春夏之菜雖美到冬月則無菜矣故必藏其菜以備冬月用新昏如今雖美到窮困之時則背汝矣何如不逐我留待窮困時用乎此尤見其窮困不忍去之意 凡民有喪匍匐救之如鄭氏說謂凡民有防禍之事鄰裡亦盡徃救之況我于君子家事之難易乎是以疏喻親然意不相屬當從伊川說伊川雲周睦其鄰裡鄉黨莫不盡其道蓋語簡人不易曉其意蓋謂此章舊婦追述其在夫家時之勤勞不問淺深不問有無皆向前去做東鄰西舍有緩急時不惜頭面去捄助如此辛苦皆是爲汝乃忍棄我乎 旄丘 狐裘防戎【止】褎如充耳我流離颠沛如此而汝之衣服尊盛如此何不救我而使之複國乎叔兮伯兮雲者尊之至望之切也 北門 二章三章此有以見其時世之敗亂而人各營私自便才有人肯出來理會公家事則凡事盡推與之更不計其多寡及入自外又被室人交相摧讁他人處此何以堪之必翻然逺去而自潔其身然忠臣之計卻不出此隻自開解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爾退惰之心至此而不生吾于北門見忠臣之至 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