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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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口。

    虜縱兵追擊,唐將卒死者數百人,副使崔漢衡被擒。

    瑊至其營,元光發伏成陳以待之,虜騎乃還。

    是日,上視朝,謂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

    ”柳渾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結,今日之事,臣竊憂之。

    ”李晟曰:“誠如渾言。

    ”上變色曰:“柳渾書生,不知邊計,大臣亦為此言邪?”皆頓首謝。

    是夕,韓遊環表言虜劫盟者,兵臨近鎮。

    上大驚,謂渾曰:“卿書生,乃能料敵如此其審耶?”上欲出幸,大臣諫而止。

    初,吐蕃尚結讚惡李晟、馬燧、渾瑊,曰:“去三人則唐可圖也。

    ”於是離間李晟,因馬燧以求和,欲執渾瑊以賣燧,使並獲罪,因縱兵直犯長安,會失渾瑊而止。

     範祖禹曰:“人君於其所不當疑而疑之,則於其所不可信而信之矣,此必然之理也。

    李晟之功,社稷是賴,德宗猜忌,使憂懼不保朝夕,至於才邪之詭計、戎狄之甘言則推誠而信之不疑,由其心術顛倒,見善不明故也。

    延賞以私憾敗國殄民,刑孰大焉,德宗曾不緻詰,使之得保首領死牖下,幸矣。

    ” 臣按:自春秋以後,世之盟者鮮矣,德宗乃聽小人之言而與吐蕃盟,雖以百戰功臣如李晟者屢言之而不見聽,卒墮外夷之計而為所笑,幸而不盡如其計。

    使其計果行,則李晟既已為所離間矣,而又失渾瑊、馬燧,而德宗豈不至於又出幸耶。

    嗚呼,柳渾之言藥石也,後世謀國者所當深念而以為戒。

     陸贄言於德宗曰:“懷生畏死,蠢動之大情,慮危求安,品物之恒性。

    有天下而子百姓者以天下之欲為欲,以百姓之心為心,固當遂其所懷,去其所畏,給其所求,使家家自寧,人人自遂。

    家苟寧矣,國亦同焉,人苟遂矣,君亦同焉。

    是則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擠彼於死地而求此之久生也,從古及今未之有焉,措彼於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也,從古及今亦未之有焉。

    是以昔之聖王知生者人之所樂,而己亦樂之,故與人同其生而上下之樂兼得矣;知安者人之所利,而己亦利之,故與人同其安則公私之利兩全矣。

    其有反易常理,昏迷不恭,則當外察其倔強之由,內省於撫馭之失,修近以來遠,檢身而率人,故《書》曰‘惟幹戈省厥躬’,又曰‘舞幹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此其證也。

    如或昧於懷柔,務在攻取,不征教化之未至,不疵誠感之未孚,惟峻威是臨,惟忿心是肆,視人如禽獸而暴之原野,輕人如草芥而剿之銛鋒,叛者不賓則命緻討,討者不克則將議刑,是使負釁者懼必死之誅,奉辭者慮無功之責,編以困於杼軸而思變,士卒以憚於死喪而念歸,萬情相攻,亂豈有定?一夫不率,闔境罹殃,一境不寧,普天緻擾,兵禍結,變起百端,孔子曰:‘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幹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矣。

    ’蓋必然之常理、至當之格言,足以為明鑒元龜,貫百王而不易者也。

    ” 臣按:贄言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擠彼於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於危地而求此之久安,從古及今未之有焉,此即《大學》絜矩之道,孔子所謂恕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也。

    人君恒書此數言於坐右,非為生人安眾,必不肯勞民殺人而為窮兵黷武之舉矣。

     宋司馬光上英宗曰:“聖王謀事於始而慮終於微,是以用力不勞而收功甚大。

    竊見國家所以禦四夷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靖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較末節、爭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橫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深討。

    近者西戎之禍生於高宣,北狄之釁起於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有悟,猶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邊鄙武功皆銳意而生事,或以開展荒棄之地十數裏為功勞,或以殺略老弱之敵三五人為勇敢,朝廷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彼心忿恨,遂求報複,屠剪熟戶,鈔劫邊民,所喪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增兵聚糧,其緻寇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邊之臣亦無譴責。

    如此而望疆場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

    ” 臣按:聖王之治天下一視同仁,彼處其域中而我興師出境,出其不意無備而襲之,欺其衰弱敗亡而殺之,則曲在我矣。

    臣請今後邊將有不稟朝命而擅出境襲殺者,雖功如陳湯亦必在所追究,若因而生事起釁者,痛加誅責,其一時蒙昧緻有封爵,雖經數世,猶在所不宥。

    如此,則好功名、希爵賞之徒知所懼,而朝廷享安靖之福矣。

     司馬光上神宗曰:羽翼未成,不可以高飛,近者未說不可以來遠,自堯、舜、禹、湯、文、武之王,下至齊桓、晉文之霸,未有不先治其內而能治於外者也。

    今朝廷之政未盡修,封域之中未盡治,內郡無一年之之蓄,左帑無累月之财,民間貧困,十室九空,小有水旱則化為流殍;承平日久,戎事不講,将帥乏人,士卒驕惰,上下姑息,有如兒戲,教閱稍嚴,則愠怼怨望,給賜小稽,則揚言不遜,被甲行數十裡,則喘汗不進,遇鄉邑小盜,則望塵奔北,此乃衆人所共知,非臣敢為欺罔也。

    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不知彼知己,一勝一負。

    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