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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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沒開張呢! 一隻指甲塗滿黑色的手從老樟樹後頭伸出,有氣無力的招人走近,毫無血色的白臂上頭浮動的青筋清晰可見。

     「請問妳在樹後頭幹麼?算命的不都是在人多的地方擺攤子嗎?」像她這般裝神弄鬼是招攬不到客人的。

     「我在躲人,還有我不是算命的,請稱呼我占蔔師,我的工作是非常神聖的。

    」這年頭的人是怎麼回事?都不尊重專業人士。

     想她以前替人占蔔一次少說百來萬美金,而且還要看她當日的心情如何,否則美國總統或是英國女王到訪她都不一定肯接見。

     可這會兒酌收五百塊工本費人家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嫌她打扮怪異又故作神秘,蓋頭蓋臉見不得人,不相信她有推算吉兇的本事。

     不識貨的鄉夫願婦,天大的神迹還不懂得把握,平白錯失不少趨吉避兇的機會,活該被梁木砸到,吃魚被鲠了刺,大把的黃金遭土石流淹沒。

     「妳在躲什麼人?」一路走來,野狗比人還多。

     「債主。

    」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債主。

     「債主?」差點笑出聲的雲若白很想叫她不要再招手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真的很吓人。

     尤其是在一棵老木後頭,更顯陰森詭谲。

     「對啦!一個橫眉豎眼,滿臉殺氣的兇神惡鬼,人見人怕、鬼見鬼怕,連神看見了她都趕緊收拾細軟,和廟一起搬走。

    」夠可怕了吧! 「呃!妳确信躲在樹後就逃得過嗎?如果對方有妳所言的神通廣大。

    」他相信世上不可能有那種鬼神皆懼的人存在。

     柳條似的手忽地垂下,空氣中除了呼嘯而過的風之外,一切的聲響彷佛随樹後的人兒停住,安靜得讓人懷疑剛才是否有人在這裡開口說話。

     風,這麼放肆的吹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若非地上有道人形的暗影,她幾乎讓人以為她自人間蒸發了,許久許久才幽幽地發出一道近乎沮喪的悲歎。

     「你說得有道理,我不該輕忽惡勢力的無遠弗屆,即使高明如我的占蔔師也算不出她會從哪裡冒出來。

    」唉!好悲慘的人生。

     當一個占蔔師最痛恨的是占不出自己的未來,她可以算得出别人生老病死的一生、喜怒哀樂的情感,卻無法預知自己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

     她隻能從旁人身上得知與己有關的大概,不甚清晰像霧裡看花,每每看出一點點模糊的影像就此中斷,完全揣測不到真正的意思。

     「來吧!帥哥,我幫你排一次命盤,看你要問何時發達或是娶幾個老婆都成,神準無比。

    」就是太準了她才隻能挑觀光客下手,鎮上的人都怕她鐵口直斷的烏鴉嘴。

     唉!唉!唉!這能怪她嗎?老婆偷人和老公養小老婆又不是她唆使的,她隻是說出人們要問的事,準确無誤地描述出情夫和姘婦的長相和姓名,以及他們的住處而已。

     這樣也有錯呀?她哪曉得裡長的兒子作弊考上第一名,賣面的阿火小時候偷牽過趙老伯家裡養的老水牛,還有外表賢良端莊的張老師居然會虐待自己的婆婆和老公。

     一問一答是他們想要的,到頭來卻說她妖言惑衆,揭人隐私不道德,是專門擾亂鄉裡安甯的禍害。

     「老婆一個就夠了,不求多。

    」幾個他消受不了。

     「你這人還真不貪心,這年頭的男人左一個、右一個還嫌英雄無用武之地,酒店藏一個、外頭養一個,家裡還勾搭上一個小姨子。

    」隻要是女人都不放過。

     「我不是那種人。

    」雲若白表情認真的強調,生怕蒙受不白之冤。

     「你是不是那種人我看了便知道。

    」相由心生,人的好壞不在那兩片嘴皮子。

     樹後頭走出個全身黑的黑寡婦,從頭包到腳隻露出手臂和眼睛,鼻子底下以一塊黑紗蒙住,隐約可看見蠕動的厚唇。

     看似幽黑的瞳心散發出如貓兒綠眸般的光彩,一閃而過的綠光讓人以為是錯覺。

     「嗯!五官端正卻逢水劫,女人屬水表示你爛桃花多不可數,正桃花一朵也沒開過……咦,我的牌呢?我記得放在床頭……」啊!忘了帶出來。

     唔,說得很準,但是……「對不起,我不算命,我是來問路的。

    」 「什麼?你不算命……不對、不對,你不找我開智解惑問什麼路,我看起來像路标嗎?」她生氣了喔!為什麼帥哥都看不到她的美? 「不是的,我……」因為他走了三十分鐘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