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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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尊長之前其過有三不可不知也當君子之言問未及於我此非可言之時也而乃率爾便言則謂之躁妄是一失也如言問已及於我此正可言之時也乃緘默不言則謂之深隐是二失也至若時雖可言又須觀其顔色察其意向然後應對不差乃不候君子之顔色而任意肆言則與無目之人何異謂之瞽是三失也蓋躁者先時隐者後時瞽者不知所謂時皆由涵養未到所以語默皆愆學者必須講求於平日審察於臨時庶合乎時中之妙而動無不宜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闘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此一章書是言君子以理禦氣之功也孔子曰君子一生無所不緻其戒謹而其加意防閑者有三人方年少之時血氣未定易動於欲所當戒者在於女色蓋好色乃迷心之鸩毒伐性之斧斤此而不謹或以敗德或以傷生故君子當此不敢有縱欲亂性之事此一戒也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易動於氣所當戒者在於争鬭蓋好剛使氣無非一朝之忿匹夫之勇此而不謹或以釀禍或以輕生君子當此不敢有好勇鬭狠之失此二戒也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易生貪心所當戒者在於苟得蓋取予辭受自有禮義以為之防廉恥以為之制此而不謹或以喪守或以取怨故君子當此不敢有晚節不終之事此三戒也此三者自少至老皆所當戒聖人各指其?甚者以示人當随時緻警去其嗜欲養以理義不使血氣之變得以勝其志氣之常常者為主而變者恒聽命焉所以心無日而不惕德與年而俱進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此一章書是言君子小人敬肆之不同也孔子曰君子檢心修已觀乎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其所畏有三天以仁義禮智之性賦畀於人是謂天命若不能戒慎恐懼則性體有虧是曰?天君子靜存動察不敢一念稍弛日用之間常如上帝鑒臨者然此其所畏者一至若大人正體備天命之理而行為世法者也君子惟恐有悖於大人即有悖於天命故尊崇其德位不敢少有怠慢之意此其所畏者二至若聖人之言正闡揚天命之理而言為世則者也君子惟恐有違於聖言即有違於天命故佩服其谟訓不敢少有違背之失此其所畏者三君子之三畏其切於修身誠已如此者皆由識得天命流行無在不有故小心敬慎無時不然耳若小人智識昏迷不知天命之所存視以為虛渺而莫之畏也惟其不畏天命故於德位之大人本當尊敬也而反?狎之於典谟之聖言本當信從也而反侮慢之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兇一念敬肆之間而已蓋帝王之學莫要於主敬主敬之功莫先於緻知故知天者自能敬天敬天者自能見天人之一理幽明之無間而無之敢忽焉此受天命者不可不知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此一章書是勉人學問以變化氣質也孔子曰人之氣質各不相同槩而言之畧有四等有氣禀清明天資純粹不待學問自能知此義理是為生而知之者此等之人所謂不思不勉從容中道之聖人乃品之最上者也然天下上智能有幾人亦有生來未能便知必待講求習學而後能通曉義理是為學而知之者此等之人雖得於天者清明純粹之中不無少有渣滓然其間易逹其疑易通一經學問即生知之次也亦有資禀愚鈍濁多清少駁多粹少郤能困心衡慮發憤向學是為困而學之此等之人人一已百人十已千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又生知之次也若資質既锢蔽而不通又自安於蒙昧而不覺則甘於自棄是為困而不學如此之民斯為下矣使其能學又安在不可進於知哉可見賦質雖有高下之分成功終無彼此之别殊途而同歸百慮而一緻學之為益大矣哉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此一章書是言君子思誠之學也孔子曰凡人持已接物各有當然之則使未能從容中道不可不随時随處而各緻其思也君子兢兢業業存天理遏人欲其思大要有九如目之於視則思視遠惟明不為物蔽於外而視誠矣耳之於聽則思聽德惟聰不為物壅於内而聽誠矣顔色則思溫和暴厲之色不見於面而色誠矣容貌則思恭謹惰慢之氣不設於身而貌誠矣發言則思忠實而無一念之或欺行事則思敬慎而無一毫之或苟而言與行誠矣心中有疑則思問於師友以解其惑與人忿争則思難及身親而懲其怒至於臨财之際又必思其義之當得與否如義所不當得斷不苟取而無不誠矣君子各緻其思如此此九者皆存心治身之要君子養之於未發之先持之於方發之際其存之也精故其應之也當其慮之也密故其處之也周要不外一心之用而已 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隐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 此一章書是見人品不以潔已為高而以經世為大也孔子曰成已成物原儒者體用合一之學吾豈不欲盡得若人與之相遇哉然正未可一槩論也如見有善事則欣慕之如有所追而不及真知可好而好之極其誠如此見有不善則痛絶之如以手探熱湯真知可惡而惡之極其誠又如此此等笃信自修之人吾見今有此人矣吾聞古有此語矣至若士方困窮未遇隐居伏處之時則立志卓然不苟凡緻君澤民之事一一預為講求而備其道於一身及其遭逢知遇出仕行義之日則取平日經綸位育之懷一一見之設施而達其道於天下此等出處合宜體用全備之人吾但聞古有此語矣未見當世有此人也雖欲聞見之相符豈可得哉蓋修齊治平理本一貫用舍行藏道有兼該聖人原欲以獨善其身者兼善天下不徒以避世為賢而以濟世為貴故有懷夫三代之英而慨然長思也 齊景公有馬千驷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斯之謂與 此一章書是言尚德而不尚富也孔子嘗言人之足以享大名垂後世者視其生平自立何如耳至於富貴貧賤初無與也昔者齊景公以諸侯之貴畜馬至千驷之多富貴極矣然功業不着於時德澤不加於衆身死之日民無可稱之德焉其易忘之速如此伯夷叔齊僅商之遺老而以武王伐纣為非義恥食周粟至餓死首陽山下貧困極矣然而風節着於當時名聞施於後世民到於今猶稱述不衰其思慕之久如此可見無善可稱身沒而名随滅有善可稱世遠而名愈芳是名之稱不稱初不系於富貴貧賤也小雅我行其野之詩有雲人之所稱誠不以其财之富而祗以其行事之異其即景公夷齊之謂與由孔子之言推之布衣韋帶之士克自樹立其道德行誼猶足傳諸無窮聲施不朽若居帝王之位兼聖賢之德光前烈而裕後昆其鴻名休譽有不垂諸天下萬世者哉 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聞斯二者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此一章書是見聖人大道為公之心也陳亢受學有年未識聖人立教之公妄以私意窺度聖人疑必隂厚其子一日問於伯魚曰最親莫如父子最近莫如家庭子亦嘗有獨得夫子之教而異於羣弟子之所聞者乎伯魚對曰我未嘗有所異聞也夫子嘗一日閑居獨立鯉趨走而過庭此正可以有聞之時也夫子但問曰曾學詩否乎鯉以實對曰未曾學也夫子因教之曰詩本人情該物理學之者事理通達無昏塞之患心氣和平無躁急之失必然長於言語若不學詩欲言語應對之皆善不可得也鯉於是受教退而學詩凡風雅三頌因而?其旨矣他日夫子又嘗閑居獨立鯉複趨走而過於庭前此未授此日可以聞之矣夫子但問曰曾學禮否乎鯉以實對曰未曾學也夫子因教之曰禮有三千三百之儀恭儉莊敬之體學之者品節詳明義精而不惑德性堅定守固而不搖必卓然有以自立若不學禮欲?矩凖?之悉合不可得也鯉於是受教退而學禮凡禮儀威儀因而習其事矣當獨立之時聞於夫子不過如此而已亦何嘗有異聞哉陳亢聞之退而喜曰吾問伯魚者一耳而所得有三聞學詩之可以言一也聞學禮之可以立二也又聞君子之敎推其子而遠之全無偏私之意三也不亦深可幸哉要之聖人固不私其子亦何嘗遠其子當其可而教之教子與敎門人一耳詩禮雅言敎子如此教門人如此敎天下後世亦不過如此此聖人之敎所以如日月之經天江河之行地與 邦君之妻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童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 此一章書是定名正分之意也孔子嘗引古禮曰夫婦為人倫之始閨門乃萬化之原況邦君之妻内有理隂助陽之責外有母儀四國之尊其稱謂之際非可苟也故邦君稱之曰夫人言其與已敵體也夫人自稱於君前曰小童此謙言年幼無知不敢與君敵體之意而國中之人不敢輕也稱之曰君夫人言其相君以主内治者也稱之於鄰國曰寡小君此謙言寡德忝為小君以治内之意而鄰國之人不敢輕也稱之亦曰君夫人以其為一國之主母尊稱之詞與本國同也夫以邦君之妻一稱謂之間而有定分如此然則名實之際可不謹哉蓋詩始關雎禮本婚姻福之興莫不由乎室家治之隆莫不原於阃内妃匹之名正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故孔子及之 日講論語解義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