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朱随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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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禦史陸隴其撰
朱子大全集卷三十
答汪帥論兩蘇雲語道學則迷大本論事實則尚權謀衒浮華忘本實貴通達賤名檢此數語斷盡兩蘇之學與汪帥論蘇學凡三書學者皆當玩味庶不爲睂山兄弟所溺 又卷四十六答詹元善雲蘇氏兄弟乃以儀秦老佛合爲一人其爲學者心術之禍最爲酷烈答汪尚書雲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蓋自理而言則即體而用在其中所謂一原也自象而言則即顯而微不能外所謂無間也此數語已見太極圖解中而此尤覺簡明
與張欽夫書雲人自有生即有知識事物交來應接不暇念念遷革以至于死其間初無頃刻停息舉世皆然也然聖賢之言則有所謂未發之中寂然不動者夫豈以日用流行者爲已發而指夫暫而休息不與事接之際爲未發時耶嘗試以此求之則泯然無覺之中邪暗郁塞似非虛明應物之體而幾微之際一有覺焉則又便爲已發而非寂然之謂蓋愈求而愈不可見于是退而驗之于日用之間則凡感之而通觸之而覺蓋有渾然全體應物而不窮者是乃天命流行生生不已之機雖一日之間萬起萬滅而其寂然之本體則未嘗不寂然也所謂未發如是而已夫豈别有一物限于一時拘于一處而可以謂之中哉按朱子自注雲此書非是但存之以見議論本末耳而劉念台聖學宗傳取此以爲中和說之一且評雲說得大意已是猥不是限于一時拘于一處念台雖知此非朱子定論然深有契焉則以與其學合也
與張欽夫論程集改字雲試思聖人入太廟每事問存饩羊謹阙文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深戒不知而作教人多聞阙疑之心爲如何而視今日紛更專辄之意象又爲如何又雲漢儒釋經有欲改易處但雲某當作某後世猶或非之況遽改乎且非特漢儒而已孔子删書血流漂杵之文因而不改孟子繼之亦曰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終不刋去此文以從己意之便也此一段可爲較書者之深戒朱子于大學孝經雖皆刋定而必存其舊真萬世法也
朱子大全集卷三十一
答張敬夫雲泛然之問略不曾經思索答之未竟而遽已更端者亦皆一一酬酢此非惟于彼無益而在我者亦不中語嘿之節矣愚按答問之際不可不思此言答張敬夫雲類聚孔孟言仁處以求夫仁之說程子爲人之意可謂深切然專一如此用功卻恐不免長欲速好徑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也愚按玩此段則知類書之學有益于人而誤人亦不淺又一書答敬夫雲謂類聚言仁亦恐有病者正爲近日學者厭煩就簡避迂求防此風已盛方且日趨于險薄若又更爲此以導之恐益長其計獲欲速之心方寸愈見促迫紛擾而反陷于不仁耳然卻不思所類諸說其中下學上達之方蓋已無所不具茍能深玩而力行之則又安有此弊今蒙來喻始悟前說之非敢不承命然猶恐不能人人皆肻如此慤實用功則亦未免尚有過計之憂不知可以更作一後序略采此意以警後之學者否不然或隻盡載此諸往返議論以附其後亦庶乎其有益耳噫朱子之恐學者之避迂求防惓惓如此而今學者以類書作本領何哉
答張敬夫雲太極中正仁義之說若謂四者皆有動靜則周子于此更列四者之目爲剰語矣但熟玩四字指意自有動靜其于道理極是分明蓋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貞四字愚按謂四者皆有動靜亦可但非周子此處正意耳
答張敬夫雲程子所雲隻一個中字但用不同此語更可玩味夫所謂隻一個中字者中字之義未嘗不同亦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已矣然用不同者則有所謂在中之義者有所謂中之道者是也蓋所謂在中之義者言喜怒哀樂之未發渾然在中亭亭當當未有個偏倚過不及處其謂之中者蓋所以狀性之體段也有所謂中之道者乃即事即物自有個恰好底道理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其謂之中者則所以形道之實也所謂在中之義猶曰在裡面底道理雲爾非以在中之中字解未發之中字也愚按此一段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總解已發未發之中與時解稍異存以俟考
答張敬夫雲謂已發之後中何嘗不在裡面此恐亦非文意蓋既言未發時在中則是對已發時在外矣但發而中節即此在中之理發形于外如所謂即事即物無不有個恰好底道理是也一不中節則在中之理雖曰天命之秉彞而當此之時亦且漂蕩淪胥而不知其所存矣但能反之則又未嘗不在于此此程子所以謂以道言之則無時而不中以事言之則有時而中也所以又謂善觀者卻于已發之際觀之也若謂已發之後中又隻在裡面則又似向來所說以未發之中自爲一物與已發者不相渉入而已發之際常挾此物以自随也愚按此書注雲壬辰冬而中和舊說序在壬辰八月則此書固朱子定論也
答張敬夫雲以敬爲主則内外肅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爲主而欲存心則不免将一個心把捉一個心外面未有一事時裡面已是三頭兩緒不勝其擾擾矣就使實能把捉得住隻此已是大病況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儒釋之異亦隻于此便分了如雲常見此心光爍爍地便是有兩個主宰了不知光者是真心乎見者是真心乎愚按此段與觀心說相發明
答張敬夫雲何有于我哉古注雲獨我有之伊川似亦是如此說雲勉人學當如是也蓋如雲不如丘之好學之意語雖若少揚而意實已深自抑矣愚按如此說甚妥不知集注何以不從乃主謙而又謙之說似與若聖章矛盾者注中又并不将兩章合說明白直待雙峯饒氏委曲說得明然畢竟可疑
答張敬夫論牛李維州之事雲還其地可也縛送悉怛謀使肆其殘酷則亦過矣愚按如此處分方是恰好答張敬夫雲近日一種向外走作心悅之而不能自己者皆凖止酒例戒而絶之似覺省事此前輩所謂下士晚聞道聊以拙自脩者愚按處浮華之時不可不謹持此戒
答張敬夫雲子壽兄弟氣象甚好其病卻是盡廢講學而專務踐履卻于踐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爲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謹質表裡不二實有以過人者惜乎其自信太過規模窄狹不複取人之善将流于異學而不自知耳愚按以悟本心爲踐履切中象山之病
答敬夫集大成說按敬夫所解孔子之謂集大成句原有二說一說集合也言合衆理而大備于身也一說或曰集謂合樂成謂樂之一變此即以樂譬之也朱子于此并未嘗斷從某說
答欽夫孟子說疑義雲按此解之體不爲章解句釋氣象高逺然全不略說文義便以己意立論又或别用外字體貼而無脈絡連綴使不曉者展轉迷惑粗曉者一向支離如此數章論性其病尤甚蓋本文不過數語而所解者文過數倍本文隻謂之性而解中謂之太極凡此之類将使學者不暇求經而先坐困于吾說非先賢談經之體也且如易傳已爲太詳然必先釋字義次釋文義然後推本而索言之其淺深近逺詳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雜也愚按此一段說解經之法最詳朱子于前一書又雲漢儒可謂善說經者不過隻說訓诂使人以此訓诂玩索經文可與此段參看
又雲夜氣不足以存此句之義非謂夜氣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蓋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惡與人相近者則其夜氣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晝之所爲有梏亡之則此心又不可見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則雖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矣非謂夜氣有存亡也若以氣言則此章文意首尾衡決殊無血脈意味矣愚按今人隻管自立意見不管首尾衡決朱子用此四字最妙
又雲大體小體章不曾提掇着立字而隻以思爲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見其可也愚按此條朱子尚未說得如何様立
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說曰就有道而正焉謂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