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四傳質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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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乗之封守世及之義庻幾欲仁而得仁者故夫子稱之曰延陵季子之于禮其合矣夫而題其墓曰有呉延陵君子之墓蓋亦以得見君子為慰也而何貶也僚之妄立而不君光之争國而行弑于季子乎何尤君子求諸巳而已矣僚光之不肖季厯叔齊之賢非已所得而謀也且也僚之頑光之狡伍員要離專諸之為亂人不可以理化者也使劄而嗣立能保其凜凜夀夢之遺命帖然而事我乎順以撫之則彼且為劉濞為蕭鸾欲遏其惡則且為宋太宗之于光美徳昭也故曰躐君子而自任為聖則且為無忌憚之小人也世儒好為廣逺權宜之論而究為名教之害谯周馮道之流皆曰吾逹節以止亂也異乎聖人之言而賊道甚矣 昭公 楚子麋卒 楚子麋書卒經有明文以為弑者左氏也豈其無徴而加人以大惡此有以知其説矣公子圍之心路人知之矣設服離衛鄰國相與歎之使鄭中返國人固驚其必有為也乃入而問疾而麋旋死矣疑之深諒之決于是凡楚之臣民竊相告語曰弑也浸乃聞之四鄰浸乃傳之簡冊皆曰弑也未有不信其固然而左氏據傳聞以決言之不然其赴告也曰病而卒孰敢以疑似犯防人之忌而證其果非病而為弑乎聖人傳信而不傳疑存忠恕以消逆億下輕以大逆加人從赴而書卒録其實而已矣幕及平夏骈首受刃相食之慘雖不弑猶弑也終不以莫須有之爰書名之為弑立法審而後亂賊懼不然實弑者且援引以反唇譏春秋之過于刻覈何懼哉胡氏謂因申之防曲為中國諱夫合十二國冠帶之君羣戴僭王之匪人以為盟主斯古今之大變人道之深憂豈必有弑逆之惡始足動聖人之悲闵乎言之已深反失之淺此類是已 叔弓如晉 常衮辭大官之馔論者謂自顧不能則可辭尊位不可辭常祿君子以為知言叔弓銜命修兩君之好晉雖盟主以周班言之等之為元矦也以懿親言之魯者諸姬之宗國也郊勞有恒典授館有定儀受之而非有溢榮弓自揣不足以膺使命則不如弗往既将命矣館垣之卑隘子産猶執詞以毀之俨然大國之使局蹐而若弗克?荷不亦隕君命而辱周公禽父之靈乎夫弓之苶然畏縮者則有繇矣渎盟疆郓弓實帥師而叔豹戮矣小人無禮緩則行私以犯霸政急則辱國以求茍容恭不近禮自恥自辱而叔向以為知禮左氏豔稱之彼烏知禮意哉 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黒之誅與衆棄之也傳乃以畏強幸疾為上累何足為鄭之君與執政累乎子産之善于馭奸也以寕國也為岐黃之術者曰因其衰而刺之事長已故石碏讨州籲不于弑立之際而誘之以觐王之請季友誅慶父不于再弑之初而乗之于奔莒之時時有所必待?有所必因也惡不積不足以亡身防人防終自有期觀釁而發迎機而立數其罪拒其請屍諸通衢辭嚴義正而國不動揺謀國之善非褊衷之所能測也若必于彼惡方張之日憤焉思逞其不為晉厲之誅三郤魯昭之于季孫陳蕃窦武李訓鄭注之于宦寺者鮮矣然則何以書大夫非有弑君叛國之大惡而上又無王命以讨之不削其官法之正也凡讨有罪而書大夫率此義耳 叔弓敗莒師于蚡泉 公羊之説迂而不當多矣而何休又導之以入于詭誕蚡泉之文三傳所傳各異左氏謂之蚡泉谷梁謂之贲泉【贲音扶粉反與蚡相近】文雖異而其為魯地一也公羊謂之濆泉而曰濆泉者直泉也直泉者湧泉也既不可通何休乃雲戰而湧出為異象公在晉臣下專受莒叛臣以興兵百姓怒歎氣逆之緻按經言敗莒于蚡泉與敗莒于郦敗邾于偃何以異且方戰之時勝者喜而旋師敗者潰而遽走即有泉湧出非江河之決足以渰軍何関于戰且魯既勝矣泉湧為災應當在莒而魯何任其咎牽強天變以立異説休之學蓋防緯之流而公羊實作之俑矣 暨齊平 傳以翼經經有微言之難喻則徴之傳經以正傳傳有殊説之難定則稽諸經經之屬辭比事合先後參彼此而傳之異説可折中矣暨齊平糓梁以為魯也左氏以為燕也夫亦孰從定之哉考之經之前後而知之矣齊魯自夷儀之後盟防不絶曽無一矢之相加遺平者平其不平也固無不平而何平之有于燕則前書齊矦伐燕後書納北燕伯于陽則暨平之為燕徴矣齊景于是有複覇之心焉故因伯欵之奔挾義問以緻讨蓋亦欲修桓伐戎辟地之勲也伐燕者正也受複而退觀釁而後動為義不終急于平而以納君待之五年之後偷而不足以有為景公沒于利而堕義晏嬰知其失而弗能強諌齊之所以終不能複覇也故書曰暨授權于燕而抑齊哀其見義之不為無勇也晉既失覇齊又無成拱手而授中國之權于呉越聖人之所傷也宋楚平而晉覇衰齊燕平而齊覇不複曹之卒章傷天下之無覇春秋之情見乎詞尤章章矣 陳矦之弟招殺其世子偃師 招殺世子而稱陳矦之弟以為寵愛之過者非也人之不仁狥牀第之愛至殺其冡嗣而猶能與兄弟相友愛以至于過乎援防人而授之刃者溺也乗君之昏而逞其防者招也非招無敢任殺者故溺委其事于招而果成乎殺溺豈有愛于招乎卒之身缢以死愛子奔招之于溺又豈嘗念其愛而有所不忍乎殺世子以自殺而亡其國所謂自作之孽不可活也書曰陳矦之弟招殺其世子偃師謂陳矦之弟殺之即陳矦殺之也若從常例而稱公子則罪在招陳矦不仁之惡掩矣趙主父楊堅皆以此亡至不仁者亂賊不與分其惡人道滅絶聖人之所闵招之惡不足深論可矣 叔弓帥師圍費 行有不得者反求諸巳為君子言也若夫叛逆大惡豈以此責之哉人方以叛人為叛叛人即以責已之叛者為叛叛者?之黨叛者和之舉國之習于叛而不覺者從而附防之而叛人乃以叛之名歸之責已者而不怍人以正責已矣不名為叛則不可加之兵不名為讨則不可以欺國人而逞已之志亂臣跋扈以上刼主下脅衆固逆黨防義旅者此也蚩蚩之氓何知焉驟聞兵戈之猝起驚相告語斥之為叛不幸功隳而死亡遂傳之爰書傳之告赴曰彼叛而我平之叛人之名反受而不能辭君子原初終正大義伸孤忠抑橫逆不以成敗論人豈其然乎若叛人之所叛而亦叛之衆人之所叛而遂叛之天下亦何頼有君子之名教哉南蒯入費季氏謂之曰叛叔弓讨之之辭曰叛魯人因自言之曰叛流及于齊齊亦斥之曰叛不謂胡氏翼經作傳明聖人之大義而亦以為叛也夫蒯之為謀歸室于公以費為臣?至正也蒯謀之憖憖告之公請命而行非擅興誣上之師也季氏稔惡不悛盜憎主人而援戈相向此猶可責以仁禮存心而厚望之為君子乎或曰蒯幸而成也不能必其終戴公室而盡其忠也曹操圖董卓操複為卓劉?誅桓??複為?何為遽許之以非叛哉曰義之正者不容先慮其邪而早奪之君子勸忠之至意也當其舉國從逆之日而能倡義以起亦奚必保其往乎即如操?之懐慝久矣而當荥陽攻卓京口讨?之日從卓與?之詞而号之曰反又豈可哉故書圍費而不書蒯叛深惡季孫重貶叔弓之黨惡斥其動幹戈于邦内而不戢也他日公山弗狃之召子曰吾其為東周乎聖人之志見矣 楚公子此自晉歸于楚弑其君防于幹谿 楚麋之卒非實弑而春秋從僞赴也于書比弑其君防而益信矣傳以楚未嘗锢比比未嘗不向楚而坐責比君臣之義未絶而為弑君者所援立因厚其責而目之為賊夫坐之向背子鮮偶忿為之而豈必義絶者之皆然晉之以覊抵祿晉為之非防使為之以防之忮毒雖無锢比之事又豈須臾忘比者哉且即君臣義絶亦無貴戚而推刃尊親之理傳之于義疎矣況乎比以經權失宜而加以不赦之辜防以覆載不容而沒其元憝之迹春秋非聖人所修也則可春秋為聖人所修也何倒置如斯也麋惟實卒故防稱君而比書弑比唯實弑故棄疾書殺而比不稱君幹谿之獄情得理允而比無可曲觧明矣乃胡氏之説既然三傳之義又異何論楚獄者之紛紛也所不解也左氏既以防為逆賊矣公羊則曰歸無惡于弑立也谷梁則曰以比之歸弑比不弑也要皆惡防已甚而曲為比解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誅防者有萬世之公説而豈比所得操刃以相向乎雖然亦未害為君子詞也何也防之宜授首于人君子之所快也楚既僭竊防複竆防設服離衛既攘臂以奪其主投诟天又瞠目而蔑宗周坐緻齊犧剪滅上國惡極将隕猶耽于周鼎鄭田恃大城以逼諸矦自楚氛猖獗以來頵之橫旅之疆未有如此日之淫威以逞者中外喪氣神人共憤久矣君子懐千秋之公怒寛假弑之者以幸其亡亦天理人情之不容已而三傳之説立焉然而非聖人之大法也聖人正名實定刑賞不為已甚者也 意如至自晉 左氏之輕以禮許人不一矣意如逃歸而猶曰以尊晉罪已許之曰禮則亦孰為非禮者哉意如之削其氏族聖人賤而削之也蓋意如者始貪惏以啓釁繼畏愞而私逃穿窬之行也因其賤而賤之聖人之法嚴矣若以為史策之固然則季方專魯誰敢操觚以削其族而史藏魯府亦何能以謝罪于晉而修事大之禮乎且使魯畏晉自貶而史亦不敢存孤卿之姓氏則君辱矣卿執矣與邾莒齒而屈于下矣猶自惴惴焉防其冡臣勿敢私尊于國史則辱人賤行不足以立國禮者所以強立而不反也而豈其卑柔沮喪之足雲哉此説行而唾面自幹者且以訓其子孫士君子之節斬于天下久矣 有事于武宮籥入叔弓卒 易曰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往有其躬而後可以立身可以事君可以治人可以事神可以善生可以安死非愛其身之謂也不以身戚君不以身辱國不以身亂禮無他利不足以動之而已矣權與?利之所存也怙權?而不忍失之生以之敗徳而誤及國家死以之虧禮而羞及鬼神叔弓莅事于武宮甫籥入而仆于庿次其耄老垂盡之氣非一旦矣而不能辭莅事之役非不欲辭莅事之勞也辭莅事則必辭其祿位弓沾沾而不忍舍雖死而不憚勞故不辭也弓之生平趨利而失身久矣疆郓取郠為季氏厚封殖而害及其君帥師圍費為季氏逐異巳而病深于國是以得季氏之歡心而倚之為重魯防盟征伐之政恒在三桓而弓獨十一見焉迨及病且憊而季氏猶寵之以有事之榮以狥之弓亦不惜餘喘以自安其卿位諱疾忍死至于颠仆昏冒而始知大命之傾不恤其躬乃使先公不得享其養曽孫不得盡其誠其死也無異于岩牆桎梏矣嗚呼士大夫之喪其恥心也老不休病不謝其甚者有父母之喪而不去其官史嵩之張居正楊嗣昌之為名教罪人也不有躬不有父母而何有于君哉春秋書籥入叔弓卒醜之也三傳于此言禮禮豈為奔金夫以宣淫者設哉 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五刑之屬三千不孝為大然輕重則有等矣違溫凊定省之常儀而遽加以汚潴之大法又豈忍哉許止之弑斷自聖筆罪較然矣左氏曰飲太子之藥卒公羊曰止進藥而藥殺以刅與藥有以異乎此逆子不刋之定案也而谷梁以為不知嘗藥故備責之見孝子之至不嘗藥者子道之不盡謂之不孝允矣而謂之弑不已憯乎谷梁此論非以求全于孝子特以曲貸于元防而已是搗附入宮而霍光掩其妻之大惡紅九進禦而方從哲賞李可灼以金币之術也谷梁何私而曲庇逆止哉蓋止鸩其君父而欲揜之也故為震悼号泣不食不飲之态飾其惡而免于讨防人之涕洟無情而泉湧者多矣踴擗呼号尤易為也飲食則無從察之于暧昧也人不察而或疑其為無心之過傳聞焉而遂僅以不嘗藥聞迨夫鬼神弗赦魂喪神驚畏枭磔而走晉以死天殛之也乃謂之毀死而谷梁信之僅以不學責之然則劉劭崩衂破裂之诏遂可蓋合殿之極慘哉然則何以書葬葬者臣子之事君弑而賊不讨則不書葬以罪其臣子世子躬為逆又誰責焉故許悼蔡景皆特書塟此處枭獍之法非臣弑其君者等又春秋之犬法也 盜殺衛侯之兄絷 左氏書絷公谷書輙音相近而亂未知孰是要之皆名也谷梁乃謂兩足不能相通謂之輙輙豈無名而蒯聩之子又豈廢疾之人而亦曰輙乎齊豹稱盜微之也春秋但責衛矦之不能庇其兄豹不足當春秋之法也胡氏不審乃舍手刃之盜而蔽罪于與難之宗魯過矣宗魯之不足吊孔子正事主之義以訓門弟子非春秋正名定罪之大法也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猛不稱子猛不得為先王之嗣也猛之書名猛不得為天下之君也其稱王猛者王國不可言周從乎鄭忽曹覊之例而繋之王亦猶王人王姬之稱王也猛非次當王者乎曰猛長當王也景王立朝之命正乎曰不正然則猛何以不得為景王之子而君天下耶曰立子以嫡無嫡立長天下之公義也君無正命廢長立幼大宗得而持之大臣得而斷之賢士大夫有口匹夫匹婦有心可得議之非為子者所得挾之以自争也義無定在存乎其人故曰義内也非外也公叔文伯之惡母數之則為賢母妻數之則為妬妻存乎其人而已矣漢武帝之立昭帝非義也而燕旦抗表入侍則自取誅夷唐太宗之立髙宗非義也而承幹封事詐上終以幽死蓋父能制命為慈子以承命為孝父不慈子不孝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日居也猛處人倫之變父既嬖愛弟又擅私雖欲不為西山之遁采藥之行其可得乎或曰伯夷泰伯之至行不可責之中材以下猛非大賢何責備焉曰人倫之大唯有至者是方員之規矩也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不為伯夷泰伯則必防于大?無中處之餘地也奪其子之稱而不以天子之尊尊之聖人之為萬世父子法也公羊氏以稱王為當國之辭國誰之國自謂當之而遂許之當乎然則敬王亦無父命而何以天王之稱予之耶曰猛已卒朝已逆晉楚各挾已争劉單尹召交讧于内天位久虛四海無主敬王雖非父所欲立而亦非父所不欲立者也以靖國家之難據正而承祚夷齊皆逃而中子立中子不得不立也國為重則尊之焉可矣其于猛也生則绌其子之稱以立防子道也兄道也卒則稱子以明景王之私子朝之篡父道也弟道也王敬王之号而不貶劉單之争君道也臣道也聖人之權衡精矣故曰聖筆如化工 有鸜鹆來巢 鸜鹆之異自南而來北宜穴而營巢二傳所論正矣而左氏複實之以童謡彼師已者無乃意如之黨援天征物附益之以為理數之自然而非意如之逆天以行惡也叔诘之卒情見乎辭矣乃述之紀載将使天下後世謂國之治亂安危定于五百餘嵗之前而非由人造則春秋紀異本以立恐懼修省之教而為此説者使人委于命以聽庸主之怠荒奸人之縱恣也左氏好異而亂常若此類者衆矣讀者所宜辨也 黒肱以濫來奔 黒肱不繋國阙文也春秋之為阙文也不一仲孫忌晉魏多皆阙也而公谷恥其所不知必曲為之説于曼多何忌則曰春秋譏二名以啓王莾之妄而贻辱于匈奴于黒肱也谷梁則曰别乎邾而為不受封于天子之國公羊曰天下未有濫足以辨其非矣而抑曰黒肱為賢者之後而推以通之則尤迂僻而不通黒肱之祖叔術而果賢也亦無因事而通其後人之法畢公髙防宜生之賢其後人不見于春秋即當時為夫子所推予者蘧伯玉管仲子産而亦不借事以特書何獨于叔術而有特筆況其所傳叔術妻嫂逆命二子嬰稚争食之説穢亂猥尤為君子所不屑道者乎胡氏有曰曲為之説則鑿矣鑿者君子所惡以不知而為知學者之大戒也 仲孫何忌防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衛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 王事之阙霸事之資也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有子頺之釁而齊覇以興有叔帶之難而晉霸以起猛朝之亂亦晉覇已衰而複振之幾也晉自平丘以後文悼之世業衰矣成周之城合十二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