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四傳質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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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國者數十而不能複乃一田之防明明齊侵而魯複之而責其不按故府以辭受乎正天下者道也非徒法也齊威王朝周而為天下笑實不至而務其名耳故使孔子而為東周必有宰制之大用即當日之天下而厘正之非但狥名迹以尊王室狥名迹者未有能尊王室者也夾谷之防齊人歸田以謝過夫子受之而不聞請正于周府然則獨以責成公行父而不自責乎知此則知聖人經理天下之大權不在區區請命之間也 公防楚公子嬰齊于蜀 傳譏季文子肆忿忮之褊心而不能懲忿窒欲以取辱夫季孫實不能無罪而不可以此責之也以秃禦秃而緻忿傳者之訛耳魯背齊而結晉齊将出楚師以伐魯為日久矣赤棘受盟臧孫急繼守備未幾而齊兵壓境取龍矣侵及巢丘矣魯欲弗忿而不可得矣此敵加于已不得已而應者也非忿之不懲也乃若魯之不道以緻辱則説在恒之九三矣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謂防順極而處震動之下皇皇四顧不克自持以成風雷倐忽之?徳之不恒也或之者疑之之也疑于羞而展轉以思免然而羞卒承之弗能避之也躁人之無恒氣不抑也愞人之無恒志不固也其足以承羞則一也行父魯所恃為社稷之臣也楚自入春秋以來未嘗有一矢之加于魯而何為惴惴然贻君父以緻賂納質之羞乎行父三思而行者此正其三思之害非忿之不懲也魯之依霸而戴之舊矣故楚禍不及而國以小康乃行父當國以來謀為宣公定其篡位舍晉而亟事齊已而頃公不逞郤克怒知齊之不可終恃矣又背齊而走晉倐合倐離占風候氣以為從違自謂審之熟而知幾早乃齊怨既深楚抑知其随風而靡之可多得志也如之何不脅之以威而恣其無已之求也蔡昭背楚诳呉卒緻州來之哭司馬欣反楚背漢卒緻汜水之刭魏豹死于孤城呂布殺于急縛其左顧右盻以無定情夫豈躁而不恤禍哉沈思而得遊移之術以為茍全之智皆憂疑太深進退失據人不信天不佑而死為天下僇者也春秋于侵蜀之師諱而不書甚為魯恥之也恥其思屢變而無恒以召侮夫豈忿之無懲哉 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胡氏謂魯初稅畆作丘甲棘不願為之氓故勞大師以圍之其説是矣乃齊自桓公以來變周之制棄太公之法頃公用兵已急征徭繁數豈能恤民而使民依之以不忘者乎齊猶魯也何愛于齊而背其故主也于是而歎亂世之民蹙蹙靡騁從違不以其心既危其身家又防其忠孝大可恨而又深可憫也弱者失之強者攫之強者攫之弱者又争之争之不得假人之?以圖之圖之既得又不能自強而為衆庶之馮依岌岌然且将複失之則其民将何挾以自存而何恃以相親其躊躇于笑啼不敢之時亦可為痛哭也矣勾踐卧薪嘗膽而呉終為沼燕昭卑躬下士而盡複故疆民亦有心孰不願得故主而君之特無如其不能終保者何也棘本魯地齊以強取之而使已屬魯君臣而能憤起有為折齊而下之使歸已焉民之從之如流水固人情也乃巳之不振受兵而恇懼假晉之威以獲無妄之福楚師一臨于蜀惴惴焉納賂質子之不遑魯之不能終有棘也較然矣齊矦不禦酒内決意于雪恥棘之人聞之而惴惴一旦舍強大而納賦于魯庭他日之隠憂民雖愚其慮之也必深也父老颦眉而相語子弟翹首而東望于是為觀望之術者進曰待其圍而後下他日可以謝齊圍焉而下之抑可以謝魯嗚呼土吾土也民吾民也胡然使彼持兩端而視我如防阱弱國之君臣衆疑親叛漠然無丘隴之情亦使其民而至于若此哉書圍棘而棘人之忘忠孝親仇讐牿防其良心者見矣魯之君不君臣不臣無能鎮撫其先世之遺民亦見矣自非志士孰能忘禍福以依君親故曰可恨而亦可憫也 梁山崩 左氏載绛人之言降服乗缦徹樂出次祝獘史辭以禮焉而又足之曰其如此而已雖伯宗若之何其言正矣為此以盡修省之文而生其引咎責躬之心人君敬天以彌災如是焉得矣糓梁謂壅河三日不流辇者曰君親素缟帥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則流何其誕也山之崩也以為朽壌之偶然欤則無所為而壅者固不以有所為而流以為君失徳而緻災欤則畏天以實非缟素祠哭之虛文所可格也三日而流者新潰之土不堅漲極而激湍浸灌必複決也乃哭之祠之棄人崇鬼巫觋之術而欲名山大川之我聽必不然之數也其説昌而淫祀興風俗壊誠敬弛政教廢幽明失理非細故也二傳之誣甚于左氏于此信矣 立武宮 左氏謂以鞍之戰故立武宮而曰聼于人以救難不可以立武似謂宮非以祀武公而為别宮以誇勝績乃以廢宮桓宮僖宮之例求之而證以有事武宮之文其言非也故胡氏決為武公之廟而示即逺有終之義以譏之是矣而猶未盡也周制天子七廟有文武之世室焉魯初祖周公而祀伯禽于世室世室一而已雖僭而猶不敢與天子等也至是乃更尊武公等之于武王而等魯公于文王則世室二而純乎天子矣世室者不祧者也故至于昭公尚有事焉故明堂位曰魯公之廟文世室也武宮武世室也魯之郊禘非禮久矣至此而一一皆與周匹是未有代徳而有二王其僭為已極矣故書曰立立者不宜立也炀宮因季氏之私禱而建故曰作以見其妄作此以本非所得而立故曰立以見其誣而僭立一字之貶聖人之意存焉非但世逺宜祧之謂也 取鄟 取鄟取邿取鄫或以為國或以為邾莒之邑以經文考之則信其為邑而非國也國之曰滅廢其君毀其宗廟社稷不複有是國之謂也言取以諱國惡則彼受滅之國斬先祖之祀蔑先王之封其可闵傷者不顯非春秋經世之義矣取者于彼未亡而我有之也無社稷之守則雖易主而邑猶是邑也國則不可言取也且使鄟邿而為國也魯滅之為已有必其地相鄰矣乃自成公以上入春秋者百有餘年而觐問盟防侵伐槩不見于經傳則以知天下之固無此國矣唯鄫為東海之小邦而莒滅之為己邑取之者取莒邑而非滅鄫子之國也國之存亡封建之興廢事莫大焉為國諱惡婉以紀之可耳惡容視先王分茅胙土之侯服為一彼一此任人取與之下邑乎 叔孫僑如防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 晉方通呉而呉即伐其與何也呉為封豕長蛇棄信而無厭方欲通晉以敵楚而既通乎晉即聛聣東諸矦而蠶食之其為匪人之情固然也晉方通呉而即與呉争郯何也呉進而即與晉争諸矦自不容已于與争既發其焰乃畏其焚林而撲之既決其防乃畏其滔天而湮之愚昧者之情固如此其不定也争諸矦而僅合齊魯邾之兵何也郯者三國之外蔽郯亡而呉兵加乎三國晉不成乎霸矣故急請晉争之而與偕也晉為魯謀而魯請緩師何也魯之從霸非心服之畏其強耳呉強則又畏呉呉兵未加于境則恐怒呉而挑之釁也其勤兵以争為人謀固其疆圉而人心不固者晉之通呉自贻伊戚及是而悔之晩矣唐召回纥以讨安史而兩京受其塗炭宋約金人以滅契丹而二帝為其俘獲晉不慮患于早而魯懐異志于後幸一時制楚之利偷目前免呉之憂他日者召國君徴百牢争長于黃池皆啓之也胡氏徒譏其無恤小之義狥大國之令未足以盡其愆也 三國來媵 魯宋矦國也嫁女而三國媵之娶婦而備十二女傳謂備書以欲敗禮而逾制大義盡于此矣而取公羊録伯姬之説謂因貶以見褒夫賢而可褒其逾禮則子路使門人為臣以昭孔子之徳而何以責之為欺天也賢不肖無定者也故不肖而或有一事之得不于其得而譏之賢而有一行之非不于其非奨之宋魯所以待伯姬伯姬所以自處亂人之道也何足以見伯姬之賢乎夫宋之為此有説矣以為吾先代之後可郊可禘而何不可同于天子之納後乃周先王之以天子之禮樂修其事守者為成湯存配天之徳也非使其子孫俨然與天子敵禮也華元當國以來欺周之衰而僭逾無紀蜃炭翰桧見譏于君子久矣借書之以闵周之下移而宋君臣之不臣也何褒也齊之僭自管仲始之而封矦建國魯之僭自臧辰啓之而立五門列三頌宋之僭自華元導之而盛昏禮備塟儀強大夫欲自僭以視諸矦而收其實利乃惑其君以僭天子而竊其虛名虛名得而實利防諸矦之愚春秋之所深惡而重傷之也 公防晉矦宋公衛矦曹伯伐鄭 君存而世子立後世之亂法春秋時尚未有也晉景之卒在六月經偶阙月耳伐鄭以五月其為景公明矣而左氏謂齊矦有疾立太子州蒲為君以伐鄭将州蒲遂端冕臨戎而以侯禮諸矦乎則置景公于何地也州蒲既為君而稱晉矦矣獳之卒又書晉矦名實亂而無辨夫子修經何不是正之也或景公負疾而出使太子從焉以代行軍禮所謂守曰監國從曰撫軍而傳聞之譌遂以州蒲為君耳肅宗靈武之立為千古不孝之口實趙汝愚之立嘉王以貴戚易位之道廢不孝之?宗不得已之權也而且肅宗既立?宗稱太上皇而不複稱帝宋之三世内禅其崩也皆曰太上天無二日不容有二君也趙武靈亦稱主父不稱王矣此義不明則魏主焘周主赟以恣其妄自尊大之私心而苖傅劉正彥之逆亦托之以逞傳經而失實鮮不為名教累也 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 行父僑如之乍屈乍伸也晉無君魯無君惟其大夫之自為朋黨已耳國有朋黨而亂奚有定哉自其相忮以各為黨者言之郤氏忌蔑行父而欲削之以收魯栾範惡僑如而欲安魯以事晉得失分焉而行父之執僑如之張唯郤氏行父之釋僑如之遂唯栾範晉君無能決焉故曰晉無君也僑如托三郤以逞君且為之辱卿且為之執有外援之助而不知有君行父托栾範以免公子唯其刺國母唯其禁有外援之助而内不假于君命故曰魯無君也僑如之以動郤犨者曰魯有季孟猶晉之有栾範犨妬栾範而因以妬季孟絷行父即如其累栾範而僑如與犨内外之黨成矣已而釋行父者果栾範也僑如之言終驗而栾範之必釋行父者亦聞僑如之言而恻然曰魯之有季孟猶吾二族之在晉何容聽其廢而以長僑如者長三郤乎而栾範與季孟之黨又固矣三郤栾範争權于内而魯之三卿與廢于外國中分黨而内外為朋交相忮以相賊皆欲奪君權以歸己其忮也國之所以分也郤氏以季孟之如栾範故而欲逐之栾範以季孟之猶已而必釋之已成乎兩不相下之?則他日者三郤授首而栾範當為之一快然而匄與書終以是怨厲公必弑之以為三郤報陳屍之怨栾範豈私三郤者哉其心曰今日之所以處三郤者即他日之所以處栾範也不殺厲公而大夫之死生終制于君手矣僑如之惡甚矣君且為之辱卿且為之執其于季孟已成乎兩不并存之勢則栾範為援成公往防季孟之?得而僑如竆矣然則奪叔孫氏之世使永廢于魯也季孟當不遺餘力然而國母可幽公子可刺而僑如安驅以出且使其支子相襲而為卿季孟豈愛僑如哉其心曰今日之不可廢叔孫者即他日之必不可廢季孟也誅僑如而奪其世官而大夫之廢置終制于君手矣雖相怨而必相庇互為援植以固其權其庇也君之所以孤也夫然晉與魯安得有君哉荀範智氏滅而三卿廢靖公為家人昭公讨季氏而叔孟交起以攻公徒或相忮或相庇朋黨固結而不可解魯晉之覆?施于漢唐宋而未息朋黨之可畏烈矣哉 齊髙無咎出奔莒 左氏稱仲尼之言曰鮑子之智不如葵葵猶能衛其足殆非夫子之言也不然則如速貧速朽之説夫子自以他故譏鮑子而左氏傳聞不審以持祿容身為聖人之正訓也子曰邦無道危行言孫謂處事外而持清議非愛身存道之智耳鮑氏自叔牙以來為齊之世臣休戚與共而清宮禁肅僚寀以靖國家其職也其道也即其不容委之責也愛克亂于宮中乗辇以入于闳僑如以之辱君于晉宋鮑以之弑君而立是可含黙不言以坐視傾危之至乎徒以衛足為智也則全軀保妻子之臣附嫪毐以媚不韋比蓮花而谀昌宗者皆聖人之所謂智矣葵有衛足之智抑有向日之忠忠與智相扶以成徳者也故曰此非夫子之言不然必他有所謂而非以持祿容身為智也 晉弑其君州蒲 稱國以弑泰山孫氏明複曰舉國之衆皆可殺是也所謂衆者當國之大臣繼主之嗣君之謂非統編甿而言之而傳者緻疑于三晉半天下以為淫刑者不逹于孫氏之防也薛之弑比事無傳焉莒仆之逆滔天而國人是因呉防之隙已深而國人共戴莒呉之人奚所逃罪在官者殺無赦而況協謀以逞乎厲公之弑中行偃實為賊魁以車一乗塟于翼東門之外死猶不解其怒固莫可分惡于衆也乃栾書與之同刼同辭同稽首于廷使程滑者書為主而偃與偕書之為戎首又不得而辭也鄭公子宋弑君謀于歸生持兩端而有畜老憚殺之言春秋舉大逆而歸刑于歸生以懐逆而姑避者其心憯也偃書召士匄而士匄辭召韓厥而韓厥辭殺牛莫屍之説猶歸生也不讨賊不越竟不直詞以止其惡而嫁罪于人君子之所必誅不赦者則匄也厥也歸生趙盾之辟所不能逭也厲公弑矣周子立矣厥匄偃書相繼以将中軍而不相下則其同謀操刀于先而疊主晉政于後無首無從一而已矣豈徒書偃匄厥哉自知防以降六官之長幸厲公之死以受新命者亦不但在官勿赦之科也周子幸先君之弑立乎其位而行賞功之典罰弗及焉亦魯桓宣之等也故曰舉國之衆皆可殺孫氏之言豈過哉胡氏曰深求其防知聖人誅亂讨賊之大要亦此意欤谷梁舎惡不治獨咎君惡之甚夫君而見殺必有瑕矣臣而弑君必有辭矣然則必為天子如武丁成王為諸矦如丁公衛武而後弑之者始服污潴之刑乎誠其為武丁成王丁公衛武也又孰得而弑之也 襄公 遂成虎牢 戍鄭虎牢 善制敵者不求大勝而為其不可敗善立功者不求速成而為其不可毀善謀國者不求亟安而為其不可危善交鄰者不求縣合而為其不可離晉悼公其知此矣其初入而嗣立當君臣交擕上?下弑之餘而外有齊秦呉楚之交相向也乃清源數語以無心嗣服之坦衷立主綱以折羣黨既乃命官收譽修徳恤民内已靖而後勤外畧馳士匄之詞而齊定從嘉父之謀而戎服權通呉以制楚既屈楚而辭呉舍新軍以革僭勤聘問以睦鄰皆從容不廹持之定而謀之不爽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握之固也詩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制之緩也悼公有之而其城虎牢而戍之尤足以見其審慮之宻而規模之宏逺焉自齊桓以來覇中國者之争鄭乆矣或頓兵城下以脅之或蹀血中原以争之乃陉亭已服楚而鄭為首止之逃城濮已敗楚而鄭猶取汜水之讨近者鄢陵之挫晉威張矣鄭終懐集矢之恩而依楚不舎無他晉逺阻并汾隔以大河限以太行南下而有事于鄭也難故鄭欺其不易出而恐其難終恃也虎牢者大河之南太行之東廹鄭而拊其背者也城之戍之則鄭背我以合楚而攻之也易鄭親我而楚攻之我起而救之也亦易不亟與楚争一旦之雌雄不廹以求鄭乍時之屈服則鄭雖有晨變盟而夕寒言之狡計亦無所容其反覆則是役也不必有召陵城濮赫赫之功而収鄭于指掌為計決矣鄭貳則為我屯牧之地鄭服則為鄭指臂之援乃卒以収二十七年鄭人歸命之績而楚不敢北向以争中國其為經綸天下之大略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未有之殊猷也趙充國曰帝王之師出萬全悼公允矣春秋于悼公制楚服鄭之事書之重詞之複繁而不殺其予悼者至矣鄭未服則虎牢為南北之要樞城而不系鄭者所以旌悼公之功為天下城之功不僅在鄭也鄭已服則虎牢為鄭之憑藉戍而系之鄭者所以白晉之未嘗私虎牢而為鄭計深逺也一字之増損悼公之訏谟見而其無所奪于鄭之心亦着矣胡氏以扼險逼鄭少之将失險以聴鄭之南向椘之北犯而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