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賫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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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上者,杖一百;有臧重者坐臧論,受遣者各減一等。

    然猶許死者立碑,為之等制。

    夫生人立碑則亂政,死者立碑則亂史。

    生人遣人有臧,為死者遣人獨無臧邪? 漢世碑文,本頌之别,雖有陳序,則考績揚榷之辭,不增其事。

    文勝質,故不為史官所取,無害于方策。

    唐世漸失其度,其後浸淫變為序事,與别傳同方。

    别傳幸有他人所作,辭有進退,不壹于褒揚。

    碑即自子孫輿金乞貸,其言不得不美。

    既述其事,虛張功狀,睹之若真,終于貞僞掍殽,為史秕稗,可無斷乎!漢之立碑。

    或為處士名德,民所鄉往。

    今乃壹為屍位之夫,乞米以為傳,昔人所郵。

    今雖不為史官,乞米猶易,顧炎武所以惡言義取者也。

     又自胡元以降,金石略例,代有增損。

    既崇時制,時制不适,又以前世為準,典度雜糅,未知所鄉。

    今舉其要者數事。

     三公稱公,九卿稱卿,此漢制也。

    今世既無三公,乃以三品以上{艸造}乏,自下即稱曰君。

    漢世賜爵自列侯至五大夫輩,通得言君;買爵既易,宜無有不君者。

    方今封爵至吝,下執事而君稱之,斯何禮也?若循時制,文官五品以上稱大夫,六品以下稱郎;武官三品以上稱将軍,四品以下稱都尉,六品以下稱校尉;題曰某官某大夫,某官某郎,某官某将軍。

    自下準此,如是亦給矣。

    今題封贈于上,書某公某君于下,大夫将軍而言“公”,郎校尉而言“君”(按:安陸昭王碑文稱公者,時實贈司徒。

    竟陵文宣王行狀稱蕭公者,時實為太傅。

    非今人所可借口),稱名相駁。

    其詭一也。

     漢世太守所居稱府,因以号府君。

    自漢世祖、宋武帝以稱其祖,不追王,故舉其下者尊之。

    今士庶并題其父曰“府君”,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而有連城剖符之号。

    其詭二也。

     周制,天子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赴于他國,雖君猶稱“不祿”。

    赴于君,雖大夫士謂之“死”。

    今度制既無明文,殁于官則曰身故。

    若從時制,當書“故”不得書“卒”。

    書“卒”即背于今。

    大學士督撫諸官,或則書“薨”。

    唐宋之世,輔臣大吏,多有封爵,書“薨”可也。

    今無爵則不得比諸侯。

    非諸侯書“薨”,又背于古。

    其詭三也。

     且刻石皆銘也。

    自漢訖今,或前為記叙,後系以銘。

    記叙已刻石,非銘雲何?名實不辨,而瑣瑣以言式例,古者謂之放飯流歠問無齒決者也。

    《詩傳》曰:作器能銘。

    可以為大夫者,有其器斯銘之,無其器斯不銘矣。

    今世葬無窆石,廟不麗牲,而空立石為碑。

    名實既爽,則碑可以廢。

     馀念為一人述事者,固有别傳,為神廟興作識其年歲者,刻石作記可也。

    昔元魏修野王孔子廟,劉明等以為宣尼大聖,非碑頌所稱,宜立記。

    其文曰:“仲尼傷道不行,欲北從趙鞅,聞殺鳴铎,遂旋車而反。

    及其後也,晉人思之,于大行嶺南為之立廟,蓋往時回轅處也。

    ”(見《水經·沁水注》)此則記之與頌,在石有殊。

    漢世亦嘗作《周公禮殿記》。

    今立廟者宜以為法。

    其有山谷之士,獨行之賢,不見記錄,而芳烈在民,立祠堂以昭來許,宜序其行事而已。

     若夫封墓以為表識,藏志以防發掘,此猶随山刊木,用記地望,本非文辭所施。

    世言孔子題季劄墓,其情僞不可知,就今所摹寫者,财有題署,固無記述之文。

    墓志始作,自王莽大司徒甄邯(見《南史·何承天傳》),亦有題署無文辭。

    及張氏《穿中記》,文稍缛矣。

    後生作者,杯酒之愛,自謂久要,百年之化,悲其夭枉,于情為失衷,于事為失順。

    淫溢不節,權厝亦為之志。

    作志之情,本以陵谷變遷,慮及久遠。

    權厝者數年之事,當躬自發掘之,于是作志,又違其本情矣。

    若斯之倫,悉當約省盈辭,裁奪虛作。

    墨翟、楊王孫之事,雖不可作,要之慎終追遠,貴其樸質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