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的來曆及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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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朝會的來曆,就要談到我的生活。大體上說,我自二十歲至二十九歲為一段落。此段落為出世思想,走佛家的路。二十九歲以後重轉回入世的路,一直到現在。二十九歲那年,在濟南教育廳講“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先時已在北大講過),民國十年付印,其中有一段意思曾說到求友;在結論中又曾說到我的主張和希望——要複興古人講學之風,使講學于社會運動打成一片。近十數年來我就是如此做,從那時起(民國十一年)也就有了許多朋友跟我在一塊。于是我的生活幾乎是成了兩面的了:一面是家庭,一面是朋友;一面是家庭之一員,一面是朋友團體之一員。朋友們在一起相處,雖然是一種團體生活,但沒有什麼會章。大家隻是以人生向上來共相策勵,每日隻是讀書,講一講學問。民國十三年,我辭去北大教職,和一些朋友到曹州去辦高中,後來又辭職回北平,高中學生即有一些随着我們到北平的。

    在北平師生共約十人,我們在什刹海租了一所房,共同居住,朝會自那時就很認真去做,大家共勉互進,講求策勵,極為認真,如在冬季,天将明未明時,大家起來後在月台上團坐,疏星殘月,悠懸空際,山河大地,皆在靜默,惟間聞更雞喔喔作啼,此情此景,最易令人興起,特别地感覺心地清明、興奮、靜寂,覺得世人都在睡夢中,我獨清醒,若益感到自身責任之重大。在我們團坐時,都靜默着,一點聲息皆無。靜默真是如何有意思啊!這樣靜默有時很長,最後亦不一定要講話,即【使】講話也講得很少。無論說話與否,都覺得很有意義,我們就是在這時候反省自己,隻要能興奮反省,就是我們生命中最可寶貴的一刹那。

    十七年我在廣東接辦省立第一中學,朋友團體也随着到了廣東,當時我同黃艮庸先生等拟了許多辦法,都是與其他學校不同的。其中最要緊者有五點,現在在鄒平還保存有二點,即朝會與部班主任制。十八年創辦河南村治學院,其學則是我拟的,内容大多是從那邊——廣東一中轉來的。現在鄒平則又是從河南轉來的。

    在第一屆研究部時,朝會每由我來講話,初時都作靜默,要大家心不旁骛,講話則聲音低微而沉着,話亦簡切。到後來則有些變了,聲音較大,話亦較長。但無論如何,朝會必須要早,要鄭重,才能有朝氣,意念沉着,能達入人心者深,能引人反省之念者亦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