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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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守重士 革除年間,太守姚公最為重士,嘗禮俞貞木于布衣之中,數數饋以薪米。

    因此遂複得錢繼中二老儒,皆征出部下。

    自姚公折節,顧好悉為貴客,郡中常開宴彥士,并集一右列指使據坐上席。

    繼中罵之貞木踐繼中,足勸使勿罵,繼中罵愈急。

    太守問故,繼中曰:公今日設會,當以尊士為重,更五日子使一武臣坐諸賓上耶!右列慚,謝退避下座。

    是時四海初定,武公方盛,衛将赫赫在,姚公固不敢與之抗禮,置之上坐蓋非其本心雲。

    而繼中當筵叱罵太守,為之彌縫,周全指使,為之從容避席,皆可謂難得者也。

     ●黠妓賺詩 老儒陳體方,以詩名吳中。

    有一妓黃秀雲,好詩缪,謂體方曰:吾必嫁君,然君家貧如此,肯為詩百首贈我,以為聘資乎?體方信之,為賦至六十餘篇,而沒情緻清婉傳誦詞林。

    然是妓性實黠慧,利于多得其詩,而己于體方本無意也。

    體方之為詩,時人多笑其老耄被诒,而欣然每談于人,以為奇遇焉。

     ●韓公有度量 韓公永熙作鎮兩廣時,峒蠻方熾,公深追之斬,大藤峽嶺表悉安。

    梧州兩廣中界也,公于此開都府聽治焉。

    門列盡鼓數十面,每有出入則撾之,以為節凡。

    給侍左右皆三品,指使盡極。

    一時之富貴,其尊嚴,拟于王公也。

    公度量宏大,每賓客過,必有厚贈。

    軍前取資無算,而士氣懾伏,無敢有不盡力者。

    諸蠻因是遂屏息不出,至于今,猶公之功也。

    然公得謗,亦竟坐用侈一事解政,及後代者至,則拘拘繩墨,無複公之洞達矣。

    當公之時廣中兩司,自正使而下交代皆一。

    至梧州,參谒候于門下若小吏,然及見,則長跪白事,惴惴不敢以方面自居也。

    及公歸後,凡易四五人,皆不得然矣。

    惟交代一見為不廢也。

    則知公之威望豈可以時輩小節求之乎? ●僧中善記 陽山寺僧道吊,能默誦法華經七軸,熟如注水。

    每旦入城,則沿途持以為課,至半道辄一周焉。

    他如圓覺了義、慈悲忏法、金光明地藏,皆能口述,不煩披閱,餘惟華嚴般。

    若則稍對經,本然閉目,亦能諷誦,略據行墨而已。

    吾輩士人固多愧之也。

     ●吳中醫派 今吳中醫,稱天下蓋有自矣初。

    金華戴原禮,學于朱彥修,既盡其術,來吳為木客。

    吳人以病谒者,每制一方率銀五兩。

    王仲光為儒,未知醫也,慕而谒焉,因咨學醫之道。

    原禮曰:熟讀素問耳。

    仲光歸而習之三年。

    原禮複來,見仲光談論,大駭,以為不如,恐壞其技。

    于是登堂拜母,以定交時。

    仲光雖得紙上語,未能用藥。

    原禮有彥修醫案十卷,秘不肯授仲光。

    仲光私窺之,知其藏處,俟其出也,徑取之歸。

    原禮還,而失醫案,悔甚歎曰:惜哉!吾不能終為此惠也。

    于是仲光之醫名吳下,吳下之醫由是盛矣。

     ●史明古修志 史明古修《吳江縣志》,欲列山川為一門,吳江本無山,循吉因論間,及此間之,明古曰:橫山亦在吾邑境内。

    循吉曰:橫山是吳縣山,吳江但得一角耳,豈可相割與乎!時都玄敬亦在座,相與一笑。

     ●顧阿瑛豪侈 顧阿瑛在元末為昆山大家,其亭館蓋有三十六處,每處皆有春帖一對。

    阿瑛手題也,記必名公,詩必才士,雖篆隸二三字亦必選當代之筆。

    當時如楊廉夫、鄭明德、張伯雨、倪元鎮皆其往還客也。

    尤密者為秦約于立釋良琦有二妓,曰小瓊花、南枝秀,每會必在焉。

    阿瑛好事,而能文,其所作雖不逮諸客,而辭語流麗亦時動人,故在當時得以周旋騷壇之上者,則亦非獨以财故也。

    後阿瑛遭亂,财盡散去,遂削發為在家僧。

     ●吳都憲膽氣 常熟吳都憲(讷),少為士時,素負氣剛介。

    章禦史(圭),于都憲差後,然亦一不屈士也。

    二人不相下,各以豪邁自雄。

    欲鬥,見之福山有東嶽祠,塑酆都獄,至為獰惡。

    又為機括,設伏于地下,人不知蹑之,則有群偶鬼萃而搶焉。

    殿堂阒寂,人非攜一二伴侶,不敢單身而入也。

    章與吳約,以月黑天陰之時獨往,以散餅為驗,每鬼前必留一餅。

    約既定,章私先往福山,匿神帳中,具持餅諸鬼前,每至一鬼,必雲與汝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