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9章 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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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死之前做個幹淨鬼,也算她有福氣。

    看見水墨洗的差不多了,老耳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套衣服扔在了桶邊。

    水墨心知他不會紳士地閉眼轉身讓自己穿衣,可當着他的面穿戴,水墨一想到那場面就惡心。

     如果再拖延下去,天知道這老頭會怎麼整自己&hellip&hellip已有些不耐煩的老耳發現水墨猛的将衣服高舉,同時開始左右搖晃撞擊水桶,正不明她何意,水桶已然倒下,水流嘩的流了個幹淨,水墨舉着衣服的手卻縮了回去。

    沒一會兒,穿着雖然狼狽,但包裹得嚴絲合縫的水墨鑽了出來。

    一時間,老耳也有些目瞪口呆&hellip&hellip 躲在山坡上暗影裡目睹一切的羅戰突然有點想笑,他闆起臉,無聲地縮回身體,小心翼翼向後退去。

    突然他動作一僵,跟着猛然翻身,毫不留情地向身後踹去&hellip&hellip 高句麗人的衣飾顯然傳承自天朝,大部分都很相似,隻是衣裳的帶子高了些,直接系在胸下。

    這倒不要緊,可這衣服實在太薄了,現在可是初春!水墨披着長發跟在老耳身後,身上除了這套外衣長裙,隻有一件濕漉漉的古代版内褲。

    老耳看似步伐緩慢,實則速度很快,他半點也不擔心水墨會偷襲自己。

    剛才出手試探他早就知道,這女人無非手腳靈活些,腦子轉的快些,但半點武藝也不懂。

     到了大帳,老耳停下腳步,水墨也乖覺地站住。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水墨剛才洗澡弄出的那點熱乎氣都已蒸發,才聽老耳啞聲說:&ldquo大君,老奴已将&hellip&hellip&rdquo&ldquo阿嚏!&rdquo一個響亮的噴嚏打斷了他,同時點點飛沫落進了他脖領,老耳的手突握成拳。

    &ldquo進來吧,&rdquo帳内傳出的聲音雖冷,卻讓帳外兩個人再度動了起來。

     一進大帳,那種溫暖如春的溫度讓水墨的鼻子再度發癢,她趕忙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不容易将噴嚏壓了回去,跟着就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擡頭望去,對上一雙冰冷的眼,是之前揮刀割自己衣服的那個男人。

    雖不知李振真實身份,但那些高句麗人對他如此恭敬,他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水墨發現自己是被帶來見這個人,心中大概猜到,高句麗人應該是懷疑自己的身份了,甚至有可能想通過自己找出羅戰。

    水墨垂下眼睫,假作害怕的樣子,實則在心裡開始快速地編瞎話,想着如何才能糊弄他們呢&hellip&hellip 李振細長的眼眸微眯,這個女人果然有些怪異,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但雙手紋絲不動,沒有絲毫顫抖。

    洗幹淨的臉顯得很清秀,襯着火光,露出的皮膚尤其細膩。

    &ldquo你叫什麼名字?&rdquo李振突然開口。

    他清冷的聲音讓水墨心跳驟停了一下,命令自己要鎮定,她開始拼命搖頭不答,好像怕得已經失語的樣子。

    &ldquo家住何方?&rdquo李振再問。

    水墨還是搖頭擺尾加哆嗦的好似抽風。

     水墨這點把戲如何瞞得過李振,他眼皮微阖不再搭理水墨,而是繼續翻看手中的書。

    老耳無聲地咧開嘴,一伸手,那條鞭子跟變戲法似的再度出現在他手上。

    水墨在心中大罵一聲,我靠!跟着全神戒備老耳的動作。

    看着突然變成刺猬的水墨,李振冷冷一笑,勾了下手指,老耳手腕微動,水墨隻覺得自己腰上一緊,然後天翻地覆,再想掙紮時,人已經摔倒在那個男人腳下。

     她下意識地想逃開,但身體卻一動不能動,這個蒼白如冰的男人讓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仿佛自己隻要動一動,他立刻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

    他恍若不覺地翻動書頁,同時拿起一杯熱茶啜飲着。

    水墨身上唯一能動的似乎隻剩下了眼珠,她的目光正對着那男人腰際,一個熟悉的圖案讓她睜大了眼睛。

    那把莫名出現的匕首,讓高月驚喜痛哭的匕首,仿佛也是這個樣子的,高月?高月!水墨突然想了起來,高月被殺前來到城前的那個男人,好像就是他&hellip&hellip 記得高月臨死前呼喚的是&hellip&hellip水墨不自禁地喃喃念出那句她不明其意的高句麗語。

     &ldquo喀吧&rdquo,李振手中茶杯登時碎成了幾片,熱水和鮮血順着他的手腕緩緩流下&hellip&hellip 李振,你看那花多美啊,李振,這是我偷偷跟嬷嬷學的,你嘗嘗好吃嗎?李振,怎麼又跟小弟打了起來,記得嗎,你答應過我,我們三個要在一起,永不背棄&hellip&hellip李振,李振,李振&hellip&hellip&ldquo轟&rdquo的一聲巨響,些許木屑崩濺了過來,登時在水墨臉上劃出了幾絲血痕,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蒼白的青年比起骠騎軍中的任何一人都稱得上瘦弱,哪想到他竟然這麼大力氣,一拳下去,木質的書案就被他捶斷了。

     老耳縱橫如溝壑的皺紋裡也夾帶了些愁思,他無言地看了一眼吓得渾身僵硬的水墨,她顯然不知道方才她叫出的是大君的名字。

    除了已過世的太後,隻有一個人會這樣親昵地呼喚李振,現在,那人也不在了。

    想到這兒,老耳的心忽然有些酸澀難忍,他自嘲地想,早以為心腸化作鐵石,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

     &ldquo啊!&rdquo水墨短促地叫了一聲。

    她隻覺得白影一閃,人已被生硬地拽了起來,原本還有些松垮的衣領,現在卻死死地鎖着她的頸項,讓她呼吸困難。

    李振的臉就近在咫尺,與水墨呼吸可聞,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恍若死敵。

    水墨因為窒息眼睛些微突起,求生的本能讓她用力去掰李振的手指,缺氧的感覺卻讓頭腦漸漸空白起來,一時間隻感到李振的手指冰如寒鐵,唯有呼吸中還帶着一絲溫度。

     &ldquo大君&hellip&hellip&rdquo老耳頭也不擡地輕喚了一聲,李振紋絲不動,又過了數秒,他手指突然一松,水墨跌坐回地氈上。

    新鮮空氣猛然湧入,她撕心裂肺地大咳起來,老耳看也不看她,自行邁步上前,跪坐下來,幫李振清理手上的傷口。

     水墨一邊大咳,一邊不留痕迹地往後褪,她心裡明白想要從這兩人跟前逃走實屬奢望,但不管羅戰會不會來救自己,離魔鬼遠些,離帳門近些,總是好的。

    &ldquo你認識高月公主?&rdquo水墨的小動作一滞,摸着喉嚨看向李振,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黑冷的眸子仿佛被熏上了一層霧,有些搖曳,有些模糊。

     看來自己剛才念叨的那句話一定跟這個家夥有關了?水墨心想,雖不知是福是禍,但現在自己最需要的是時間。

    下意識清了清嗓子,水墨拿捏着回答:&ldquo一面之緣,公主待我甚善。

    &rdquo這句話半真半假,見是見過,可高月公主若不是看見那把匕首,估計早一刀砍了過來,将她分成兩半。

    但水墨的第六感告訴她,将高月說的與自己&ldquo親近&rdquo些,會比較安全。

     &ldquo你一個平民女子,如何見得到高月公主?&rdquo老耳突然問道,他能感覺到大君現在有些失神。

    &ldquo我家住在松岩城,呃,賣貨的!曾經跟爹爹給質子府送過幾次貨,無意間碰到公主的&hellip&hellip&rdquo水墨假裝害怕,故意把話說的斷斷續續,以便觀察冰塊和枯樹皮的表情變化,好随時調整自己的瞎話。

    &ldquo哼!&rdquo老耳當然不信她的話,&ldquo一個送貨女子也能見到公主?&rdquo&ldquo不,不是特意見到,是她的丫頭小桔掉了荷包,我送過去的時候無意撞見的!&rdquo水墨刻意将小桔的名字說了出來。

     果然,老耳眼光微微一閃,顯然他知道小桔的名字,水墨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蒙對了,老耳毫不放松地又追問道:&ldquo方才那句話又是誰教你說的,唔?!&rdquo水墨心裡咯噔一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高月臨死前念叨的這句話,到底是救生符還是落井石? 偷偷地擡眼觀察,老耳眼睛半眯地盯着自己,李振卻半低着頭,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腰間匕首,不知在想什麼,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匕首&hellip&hellip水墨一咬牙說道:&ldquo沒人教,是我聽到公主一直在重複說那句話,因為當時她手裡拿的匕首跟,跟這位大人的很像,所以,剛才&hellip&hellip我,我才叫了出來。

    &rdquo&ldquo匕首?&rdquo老耳嗓門略高。

    &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水墨描述了一下那把匕首的花紋樣式,然後低下了頭,隻覺得心跳如擂鼓一般,耳膜發脹,也不知道自己賭對了沒有。

     老耳目不轉睛地看着水墨,雖然她說的話聽起來很合邏輯,細節也吻合,但老耳還是不信。

    這女子給他的感覺太古怪了,可她說的若是假話,匕首,還有那句高句麗語,她又是如何知道的這麼詳細?&ldquo賣貨的?&rdquo李振淡淡開口,水墨立時覺得帳中的溫度降了三度。

    &ldquo不愧是天朝上邦,連個貨郎的女兒說話都如此斯文有度。

    &rdquo 低着頭的水墨在心裡罵了一句Shit,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她基本都在軍隊裡混,周遭大都是粗魯漢子,認識的女子有限。

    現在假裝弱女子,說話的口氣自然學了元愛,卻沒想過,元睿自認書香門第,元愛從小被他當大家閨秀教養,言行舉止自然跟村婦不同。

     該怎麼辦?該如何回答?一時間水墨心亂如麻。

    不容她細想,老耳幹枯的身影憑空出現抓住了她肩膀,跟着翻腕一甩,水墨再度匍匐回了那男人足下。

    她想要翻身滾開,下巴一涼,被迫擡起頭來。

    李振雖沒用多大力氣,水墨卻意識到,隻要自己稍稍掙紮,下巴立刻會被攥成齑粉。

     李振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漠,那雙細長的眼睛裡再無半點模糊,漆黑的瞳仁裡反射出水墨蒼白的臉。

    看了半晌,他忽然伸出另一隻手,近乎輕柔地攏了攏水墨頰邊的碎發,水墨全身的汗毛頓時豎起。

    一隻冰涼手指掠過她的眉毛,眼睫,水墨正恐懼他是不是想把自己眼珠子挖出來,那隻手指已順着鼻梁落到了嘴唇上,有意又似無意地沿着她唇線輕撫着。

     水墨不自覺地開始哆嗦,牙齒無法克制地撞擊着,發出嗑嗑輕響。

    雖然李振現在的動作堪稱柔和,沒有傷到她半點,但她從沒這麼怕過。

    要說這男人獸性大發看上自己了,水墨一百個不相信,他看自己的眼光,跟那張被他砸爛的幾案沒什麼兩樣。

     正在琢磨這男人想幹什麼,一股重力猛然襲來,水墨的背脊重重地壓在了地氈上。

    她眼睛眨都不敢眨,隻覺得自己一動,睫毛立刻就能碰觸到他的。

    李振壓在水墨身上半晌,略略低頭,水墨頓時連呼吸都凝結了,就聽他冷冷地說:&ldquo你知道嗎?那把匕首我從沒給過高月。

    &rdquo水墨瞠大了眼,不顧下巴劇痛,拼了命的一扭頭,一個沒有溫度的柔軟落在她唇邊。

     &ldquo撕拉!&rdquo聲響,水墨肩膀頓時暴露在空氣中,她尖叫一聲開始奮力反抗,但李振施力巧妙,不論她怎樣揮拳踢腿,身上的衣服還是越來越少。

    &ldquo唔!&rdquo老耳忽然悶哼了一聲,已經急紅了眼的水墨隻覺得身上一輕,毫無猶豫地轉身想逃,手臂卻被人擰住往回一拉,她慘叫着撞回了李振懷中,肩肘處劇痛,好像脫臼了。

    &ldquo果然是你&hellip&hellip&rdquo李振的聲音震得他胸膛嗡嗡的。

     水墨不顧疼痛地勉強回頭看去,羅戰冷硬的面孔在火盆映射下有些跳躍,他手裡緊握着一把長刀,寒刃如水,正冷漠地看着李振。

    一旁的老耳好像擇人而噬的野獸,弓着背,死死地盯着羅戰,剛才交手他吃了點虧。

    他手中的武器樣式怪異,水墨從不曾見過,但雪亮的鋒刃卻讓人不敢輕視。

     李振輕扯唇角,&ldquo你還是老樣子啊,讓我不知該誇你勇敢呢,還是愚蠢。

    &rdquo&ldquo你既然把帳外的守衛都撤走不少,我不來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心意。

    &rdquo羅戰不為所動地說。

    &ldquo六年,你消失了六年,卻又突然出現,是為了月?還是,為了這個女人?&rdquo李振手稍用力,被他反擰手臂在背後的水墨登時痛呼了出來。

     羅戰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水墨,水墨雖然不算豐滿,可這會兒衣衫破爛,又因為李振的反擰,胸部愈發高挺,隻要不瞎,誰都能看出那偾起的線條是什麼,雖然她徒勞地想要遮掩。

    羅戰的目光讓水墨的臉猛地漲紅跟着又變得蒼白。

    &ldquo别說你不認識她,從她說出那把匕首的細節我就知道她跟你關系匪淺,如果不是你的女人,她是不可能見過這把匕首的。

    &rdquo李振的目光灼然。

    在高句麗,每個男孩出生後都會從父親那裡得到一把匕首,形同半身,不能随便被他人碰觸,除了至親 李振和羅戰之間的交談一直都用高句麗語,水墨自然一句也聽不懂。

    她現在也顧不得身份曝光的難堪,隻是盤算着羅戰竟然敢這樣大咧咧地就闖進來,是他太有把握,還是出于骠騎軍規,兄弟義氣來和自己一同赴死?羅閻王雖然還是那副棺材闆臉孔,誰知道他是胸有成竹還是故作鎮定啊。

     水墨正在轉眼珠,忽然聽到李振的聲音高了一點,羅戰的表情也有所變化,兩個性格冷硬的男人都不再淡定自若,而是如死敵一般盯着對方。

    李振又說了幾句,羅戰表情化為不屑,他的回答顯然激怒了李振。

    雖然他表情沒什麼大變化,水墨卻能感受到他肌肉猛然僵硬起來。

     &ldquo啊!&rdquo水墨大叫出來,死命扭動想要掙脫。

    那該死的冰塊男竟然把手伸進了她的衣内狠狠捏了一把,然後微笑着跟羅戰說了句什麼。

    正在玩命掙紮的水墨感覺不對,李振的動作雖然猥亵,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舉動,可羅戰的氣場卻大變,眼白充血,一股殺意頓時充斥了整個大帳。

    水墨意識到,這個動作對于羅戰而言顯然是很大的刺激,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

     李振冷笑着欣賞羅戰的憤怒,就算知道羅戰今夜難逃死路,可他就是讨厭羅戰那副無所畏懼的表情,還有他該死的身份,連高月都不知道的身份。

    那日,也是這樣吧,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女人胸前,潛回寒枝城的他卻隻能眼睜睜地&hellip&hellip 水墨不了解兩個男人之間的明争暗鬥,她隻知道,如果羅戰失去了理智,大家逃命的幾率就會變成零蛋!看着羅戰燃燒着火焰的眸子,水墨忍着疼掙脫出一隻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李振胸前抓摸了兩把,李振如被雷噬般狠狠抓住了水墨的手腕。

     滿腔怒火的羅戰卻是一怔,就看水墨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卻勉強對自己笑說:&ldquo我摸了他兩把,不算吃虧了,你可一定要冷靜&hellip&hellip&rdquo&mdash&mdash 帳篷裡也不知安靜了多久,被水墨言行驚到的羅戰顯然不止冷靜,簡直都快被冷凍了,臉色鐵青的跟李振有一拼,兩個男人死盯着水墨&hellip&hellip直到一塊燒紅的火炭因為爆裂&ldquo噼啪&rdquo作響,幾個人才悚然驚醒立刻恢複戒備。

    老耳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兵器,佝偻的身子愈發緊縮,準備随時給予羅戰緻命一擊,而李振和羅戰則再度比賽以眼殺人,看對方的目光裡充滿了不屑,憤怒,憎恨。

    隻是原本肅殺血腥緊繃的氣氛裡多少摻雜了些古怪,就好像麻辣火鍋裡突然被人撒了把糖,絲毫不解辣,但絕不是原來那個味兒了。

     見羅戰恢複正常,依然被李振鎖在懷中的水墨剛稍稍松口氣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鈍痛,她偷眼看去,方才去捏李振胸部的左手幾根手指竟然是血珠點點,尚未凝結。

    這才想起來,方才抓摸之時就感覺有些不對,當時太過緊張也沒有細想,現在看來,這家夥身上一定穿着什麼護身軟甲之類的了?如果羅戰不知道這個情況,很可能會在戰鬥中吃大虧的。

    張口提醒未必是個好主意,如果羅戰能将計就計,也許效果更好,更何況現在最不智的行為之一就是引起這蒼白男的注意。

     想到這裡,水墨觀察了一下老耳的位置,發現他看不到自己的臉,餘光中發現李振也沒有注意自己,她趕忙歪頭偷偷地給羅戰做眼色,想告訴他男版黃蓉在此。

    可最後弄到她自己臉上肌肉都快痙攣了,羅戰還是那副八風吹不動的死樣子。

    看着水墨挑眉,撇嘴,翻白眼地暗示着自己,面無表情的羅戰突然有點想笑。

    他當然知道水墨發現了什麼,怎麼會不知道呢,那件内甲還是當初和李振一同從車尚書的寶庫裡偷來的&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李振,小弟,你們倆鬼鬼祟祟的想去哪兒,不是又惹禍了吧?&rdquo柔軟的女聲讓兩個聞聲轉身欲跑的男孩兒站住了腳,彼此對看一眼,慢慢回轉身來。

    其中模樣清秀的那個紅着臉叫了聲:&ldquo月,你說什麼啊,我不過是和高戰套野雞去了,是吧?&rdquo說着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長得濃眉大眼的男孩子。

    那男孩兒冷着臉半晌,還是&ldquo嗯&rdquo了一聲。

     穿着灑滿花瓣兒綴服的高月仿佛踏着陽光而來,因為年齡未到,尚未盤起的烏黑長發編成了粗長的辮子直垂背後,雪一樣的肌膚配着笑眼盈盈,手中還拿着一枝半開的桃花,步履輕巧地走了過來。

    清秀的男孩癡癡地望着她,到了近前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才喃喃地說了句:&ldquo月,你好像傳說裡的桃花仙子一樣。

    &rdquo 高月嫣然一笑,拿出手絹想幫他擦汗,但想了想還是遞給了高戰。

    高戰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想往臉上擦,但手帕上的香氣卻讓他有種不敢亵渎的感覺。

    這時耳邊傳來李振的抱怨:&ldquo月,你總是偏心你弟弟。

    &rdquo高月的笑聲像銀鈴一樣,可她說出的話卻讓高戰擦汗的動作一僵,&ldquo當然了,他是我小弟,永遠是我最親最親的弟弟啊&hellip&hellip&rdquo說完,高月挽起袖子,細心地幫李振擦汗,李振笑眯眯地享受着。

    兩人都不知高戰何時離去了。

     &ldquo為什麼是月?!&rdquo李振一腳踢開了想要阻攔自己的女官們,猛地推開了拉門,高戰雖然不發一語,卻堅定地跟在李振身後。

    不過四十卻已鬓生白發的太後側卧在榻上,眼睛微阖,仿佛對李振弄出來的天大動靜一無所覺。

    她這副表情讓李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緩緩跪倒在她跟前,高戰也隻能跪下,女官們悄悄地退了出去。

    直到夕陽西落,屋内的光線變得昏暗起來,兩個男孩兒的膝蓋已經酸麻疼痛,卻倔強地不發一語。

     &ldquo想明白了嗎?&rdquo太後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清澈毫無雜質,卻更讓人覺得肅然。

    李振梗着脖子搖頭:&ldquo不!天朝那狗皇帝想要女人,我們有很多女人,為什麼偏偏是月?&rdquo太後終于睜開了眼,跟李振如出一轍的漆黑眸珠裡沒有半點暖意,心懷怒火的李振也有些禁不住她這樣的目光,倒是高戰,就那樣死死的,無禮地盯着這位在高句麗至高無上的女人。

     見太後不說話隻是盯着自己看,李振強壓下對母親的畏懼,憤聲說:&ldquo月是我們高句麗血統最高貴的公主,憑什麼要她去做質子!&rdquo&ldquo高貴?&rdquo太後近乎嘲諷地笑了笑,&ldquo你還是我高句麗最尊貴的大君,你能說了算嗎?&rdquo李振漲紅的臉立刻變得蒼白起來,這句話顯然刺到了他内心深處。

    雖然被天朝破城那日到現在不過寥寥數年,他卻已嘗盡了成者王侯敗者賊的滋味&hellip&hellip &ldquo你,出去吧,還有,陪你姐姐一起去吧,這是我&hellip&hellip能給你家的最後恩賜!&rdquo太後看高戰的眼神明明很冷,卻沒有計較他的無禮,說完話就閉上了眼,仿佛不想多再多看他一眼。

    雖然她從沒有什麼表示,但從懂事起,高戰就本能地感覺到,太後從不喜歡自己,從不&hellip&hellip. 最後的恩賜?羅戰冷笑,這句話整整讓自己誤會了五年&hellip&hellip &ldquo小心!&rdquo顧不得額頭撞上書案,水墨大聲尖叫,被推開的她隻看見寒芒一閃,李振已向羅戰撲了過去,羅閻王卻有些愣怔的樣子。

    &ldquo哼,锵!&rdquo羅戰的冷哼和兵器交擊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ldquo你最擅長的永遠是偷襲!&rdquo&ldquo是嗎?你倒是變了不少,舌頭比長刀更好用嗎?&rdquo李振随即反諷回去。

    兩人從小在一起練武,彼此應該再了解不過,可過了幾招之後,李振暗自心驚,這羅戰從哪兒學的功夫,若不是自己有老耳這個師傅暗中指點,未必能撐過他三招。

     對羅戰的武藝滿懷信心的水墨還來不及高興,一抹寒意襲上她心頭,老耳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那古怪的兵器如同嗜血猛獸般架在她脖頸上。

    人老成精的老耳看出李振未必是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