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0章 計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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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去慰問燕秀峰,好象他們都恨不能替燕大帥受傷一樣。

    早有人去檢查情況,就聽見外面腳步聲疊起,想來是大部隊趕來守衛了。

    顧邊城不管周圍情況,隻上前兩步蹲下身,從玉娥懷裡搜出龍符,然後扶着水墨的手肘,幫她脫離玉娥手指的桎梏。

     顧邊城身上的氣息飄入鼻端,水墨心安下來忽然就很想哭,可淚腺仿佛被堵住了一樣,眼角隻是幹澀火熱,但一滴淚也沒有,感覺很難受。

    為了轉移注意力水墨就低頭看顧邊城動作,她發現顧邊城雖然對戰之時冷酷無情,卻不冷血。

    玉娥已經死了,若是旁人早就粗暴地将她手指折斷,顧邊城卻是一根根去掰玉娥僵硬的手指,并沒有損壞她的遺體。

     &ldquo好了,&rdquo顧邊城完成工作,一擡頭就看見水墨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有點想笑。

    為了掩飾心情,他又加了一句,&ldquo剛才你做得很好。

    &rdquo剛才?水墨一怔,立刻回頭去看,然後苦笑,這算是無心插柳呢,還是自作自受呢?給風娘準備的效果卻被自己&ldquo享用了&rdquo,水墨忍不住揉了揉腰,這一下滑的,絕對閃到腰了。

     &ldquo果然做得好!&rdquo燕秀峰的聲音響起,水墨哆嗦了一下,擡頭看去,不知何時燕秀峰來到了跟前,肩背上系着白布。

    顧邊城站起了身,并順手将水墨扶了起來,水墨趕忙低頭做恭順狀。

    &ldquo燕帥,你的傷,無礙吧?&rdquo顧邊城先把龍符雙手送上然後關心地問。

     &ldquo沒事,皮肉傷而已,多虧&hellip&hellip文起了,&rdquo燕秀峰先收起令牌,這才回頭對謝之寒微笑道謝。

    謝之寒嘴角一扯,&ldquo燕帥客氣。

    &rdquo&ldquo唔,&rdquo燕秀峰皺眉點點頭,&ldquo可惜沒有活口,剛才城弟你生擒的那個也服毒自盡了,看來都是老手,今天若不是你和文起在,還真不知道我這條命能否保住,沒想到我的人裡竟然混入了這麼多探子,啧。

    &rdquo說到最後,燕秀峰的語氣輕緩卻森冷。

     這話一出口,人人噤若寒蟬,知道一場清洗風暴在所難免。

    顧邊城更不好插口,隻垂手肅立,謝之寒卻事不關己地打量着一幹人等的表情。

    &ldquo水墨,方才你表現得不錯,故作倉惶逃跑引那女賊上當受阻,我該賞你才是!&rdquo 水墨臉一熱,隻能幹笑着假客氣,&ldquo燕帥過獎,湊巧而已。

    &rdquo&ldquo不用自謙,說吧,想要什麼,官職還是财帛?&rdquo燕秀峰表情極溫和。

    水墨正想再推,忽然看到謝之寒對她使了個眼色,張開的嘴動了動,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燕秀峰耐心十足等着水墨回答,一旁的風娘神色冷肅,方才她被玉娥暗算了,沒能在燕秀峰面前表現,卻親眼看到了水墨的&ldquo功績&rdquo。

    當時視線不明,人人都以為那是水墨大俠的本領。

    水墨看着燕秀峰微笑的臉,一句話脫口而出,&ldquo小人沒什麼要求,隻望能跟随神将大人一起保家衛國就知足了。

    &rdquo 謝之寒眉梢一跳,燕秀峰笑容停頓了下,看了看面容沉穩的顧邊城,過了半晌才說,&ldquo城弟的下屬永遠都是那麼忠心耿耿,讓人羨慕。

    &rdquo他又看了一眼水墨,一笑,&ldquo好,準了!城弟,那就請你代賞吧,今天這酒無論如何是不能盡興了,改天我補給你!&rdquo說完,他拍了拍躬身行禮的顧邊城,又對謝之寒一點頭,制止了想要上來攙扶他的近衛,自己邁步向外走去。

    隻是經過風娘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風娘面色蒼白地彎身行禮,她知道自己這回麻煩了,該死的玉娥,該死的水墨! 水墨方才說得也算是心裡話,但是跟保家衛國沒什麼關系。

    經曆了這麼多,她發現隻有在顧邊城身邊是最安全的,既然不知道何時才會穿回老家,那找個靠山再重要不過了。

    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盤,這回當衆&ldquo立功加表忠心&rdquo,顧邊城應該不會随便犧牲掉自己了吧,嘿嘿。

     一記重拍落在了她的肩上,水墨身子頓時一歪,她擡頭看去,羅戰已經走開了,什麼意思?顧邊城隻微微一笑。

     風娘眼看着水墨跟随顧邊城和謝之寒離去,她再次感到了挫敗的痛苦,眼前的情況讓她顧不上水墨,她轉身往四周看去。

    原本熱鬧亮麗的宴會廳現在一片狼藉,樓裡的姑娘們躲躲藏藏,誰被風娘看到了,都會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ldquo哼!&rdquo風娘冷笑了一聲,邁步走了過去,就算把樓裡的人都殺掉,自己也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ldquo阿墨,怎麼了?&rdquo剛才在院外被吓壞了魯維發現水墨的動作忍不住問,方才出事之時,他被攔在了外圍幹着急,直到看見水墨的身影出現。

    &ldquo嗯?&rdquo水墨笑了笑,&ldquo沒事兒。

    &rdquo手腕上好像還殘留着玉娥冰冷的觸感,剛才她忍不住搓了又搓,觸感有些膩。

     &ldquo好了,兄弟們,我們走!&rdquo謝之寒眼看着離了胭脂樓有段距離了,他忽然很想策馬奔行,一去心中那莫名的悶氣。

    顧邊城無奈地搖搖頭,拍馬趕上,其他近衛也各自應和,水墨除了抓緊缰繩沒别的選擇。

    但看着魯維邊策馬邊興奮地對她笑,她放松了下來,豪情忽起,馬隊呼嘯而去&hellip&hellip &ldquo别哭了,&rdquo一個姑娘低聲安慰着另外一個,方才有幾個姑娘被誤傷,命喪黃泉。

    這女孩兒受了輕傷顯然吓壞了,靠在欄杆邊哭泣着。

    兩個女孩兒好不容易拉起了她,一看到死去同伴的慘狀,她忍不住趴在欄杆邊嘔吐了起來,用來抹嘴的手帕也掉到了水裡。

     &ldquo算了,算了,别管了,紅衣姑娘說了,讓我們馬上回房間,不得有誤,快走吧,&rdquo一個女孩兒阻攔了她想要去撈的動作,兩人扶着這女孩兒回房間去了。

    粉色的手帕在水面漂浮了一會兒就沉到了水裡,沒人注意。

     月色再度被薄雲遮蓋,遠離胭脂樓的水面被風吹得皺起,&ldquo嘩啦&rdquo輕響,一個黑影從水中冒了出來,借着岸邊蒿草的掩護,他爬上了岸。

    壓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之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赫然就是那塊掉落的手帕。

     打開一看,手帕上繡着并蒂花蕊,花蕊下面則有着淡淡的血痕,對着月色仔細看去竟是潦草的字迹,&ldquo一開一敗&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若有似無的音色在帳篷中飄散着。

    負責看守赫蘭巴雅的戰士不禁有些奇怪,審判即将到來,大王子卻在傾聽什麼一般的閉着眼睛,仿佛還在跟着哼唱。

    除了二王子的心腹部屬,在其他戰士們眼裡,赫蘭巴雅才是更好的将領,甚至是個更好的統治者。

     雖然在戰場上他也是冷酷無情的,但并不像二王子那樣喜歡濫殺無辜。

    身為一個戰士,誰不希望跟随的是一個能給他們帶來希望和勝利的領導者,那遠比血統更重要。

    可惜,戰士看了看幾日水米未進,一身血污,頭發散亂卻仍舊悠然自得的赫蘭巴雅,再次為他歎息,刺殺可汗,他的親生父親,不論他有怎樣的才能也不會讓他活着了。

     帳篷的門簾忽然一動,正在心中慨歎的戰士下意識地把彎刀抽出一半戒備,隻見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彎腰走了進來,戰士忙收回武器向他行禮。

    那男人随意地将他揮退,背手站在了帳篷中央,身後的幾個親随半包圍着他。

    這人長得淡眉細目,稀疏的胡子略顯枯黃,樣貌普通,隻有一雙眼賊亮,這會兒正叽裡咕噜地轉着,打量着被層層鐐铐鎖在帳中的赫蘭巴雅。

     赫蘭巴雅好像沒發覺到有人進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那男人帶些尖利的聲音響起,&ldquo大王子殿下,昨夜睡的可好?&rdquo赫蘭巴雅眉頭一挑,緩緩地睜開眼看過來。

    男人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跟着反應過來,這赫蘭巴雅再厲害,也是個沒牙的老虎了,自己怕他做什麼。

    可想是這麼想,他卻沒有勇氣再上前一步,隻能故作鎮定地幹咳一聲,&ldquo大王子殿下,我勸你還是識時務一些,交出令牌,克雅殿下看在血脈的份上,定會讓你死的痛快些,不然&hellip&hellip&rdquo他冷笑了一聲。

     赫蘭巴雅安靜聽他說完,鐐铐&ldquo嘩啦&rdquo一聲響,他有些吃力的舉起了手臂,那男人頓時戒備的後退兩步,他身後的親信們也&ldquo嗆啷&rdquo一聲拔出了彎刀。

    赫蘭巴雅微微一笑,豎起手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日夜未飲水的他聲音沙啞,&ldquo巴永,你太吵了,别打擾我聽歌。

    &rdquo 巴永是托赤部落首領的侄子,托赤部落的大公主嫁給了赫蘭克雅為正妃,托赤部自然是幫助赫蘭克雅登上王座的最大助力。

    巴永雖然長相一般,但詭計多端,反應機變,不然族長也不會把他派到赫蘭克雅身邊,幫他出謀劃策。

     他暗地裡給赫蘭克雅出了不少主意對付巴雅,可都被巴雅看穿,一一破解甚至反咬一口,這讓自诩智計超群的巴永非常難堪。

    這次借助風娘的手段來陷害赫蘭巴雅也是他出的主意,隻是萬萬沒想到,竟然被人混進來火燒連營,卻連個影子都沒逮到,那風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着被燒掉一半的大營,氣急敗壞的赫蘭克雅咆哮連連,負責警衛的戰士頭領被他一刀砍掉了腦袋。

    雖然赫蘭克雅并沒有當面責備,但精明的巴永已感覺到了他的不滿,為了讓巴雅交出令牌以挽回自己在赫蘭克雅心中的地位,巴永威逼利誘,什麼手段都用上了,但赫蘭巴雅根本不為所動,就好像看小醜表演一樣。

     現在聽赫蘭巴雅說什麼歌聲,托赤巴永以為赫蘭巴雅死到臨頭還在耍弄他,不禁怒火攻心,他直呼其名,&ldquo赫蘭巴雅,既然你不肯接受克雅殿下的條件,那你&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兒,他故意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ldquo就等着受火油之苦吧!哼哼。

    &rdquo帶着幸災樂禍的嘲弄,巴永轉身離開了帳篷。

     火油之刑?赫蘭巴雅眯起了眼睛,看來克雅真是恨自己入骨啊。

    當初在赫蘭人立族之時,俘獲了敵人首領就會架起油鍋,将敵酋油炸之後分而食之,所以赫蘭人的野蠻殘酷迅速在草原上傳播開來,讓人聞風喪膽,不戰而降。

    到後來,赫蘭一族日益壯大,開始吸收其他小部落,也多少接觸了天朝文化,這種野蠻的行為被廢止了,沒想到今日竟然又被赫蘭克雅拿了出來。

     按照天朝人的說法,克雅這一手就叫一箭雙雕吧,既能用最狠毒的辦法除掉自己這個眼中釘,同時還可以立威,果然是&ldquo純正&rdquo的赫蘭血統啊&hellip&hellip赫蘭巴雅掀唇冷笑。

    這時帳篷的簾子突然被人扯掉,猛然出現的明亮火把讓幾日未見光線的赫蘭巴雅難以适應,他伸手想要遮擋刺眼的光芒,卻被人一把扭住了手腕,跟着覺得頸上一涼,兩柄彎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鐐铐聲響,手已被人粗暴的抓住,想來是有人給他開鎖,赫蘭巴雅用力眨眨眼,可酸痛的眼睛還是一片花。

    不容他多想,隻覺得肩膀處一痛,人已經被拽了起來往外拖走。

    腳铐并沒有解開,眼睛又看不清,赫蘭巴雅幾乎是踉跄着跌出了帳篷,如果不是有人架着他,定會摔倒。

     赫蘭巴雅并不掙紮,他閉眼讓自己盡快适應外面的光線,又大大呼吸了一口夜晚草原上清新的空氣,過了會兒才睜開了雙眼慢慢看去。

    晴朗的夜空依舊繁星點點,不時有薄雲飄過,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還有&hellip&hellip赫蘭巴雅凝神看向篝火熊熊的營地中央,他忽然有點想笑,難為克雅了,竟然找的到那麼大油鍋&hellip&hellip 赫蘭克雅在走出帳篷前,再一次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就在今天,再過一個時辰,自己最大的心頭之患就要消失了。

    那些曾暗地裡支持過赫蘭巴雅的部族首領們,在強有力的&ldquo證據&rdquo面前也無話可說,全體通過了對赫蘭巴雅的定罪。

     想到這兒,赫蘭克雅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籌劃了這麼多年,忍耐了這麼久,終于成功了。

    父汗雖沒有明說,但他總認為赫蘭巴雅比自己更聰明能幹,可現在呢,笑到最後的是誰?隻可惜啊,親愛的父汗,你看不見了&hellip&hellip 笑得冷酷又扭曲的赫蘭巴雅低頭出了帳篷,再擡頭時,已是一臉肅容,眉頭緊蹙,仿佛整個人都被無盡的哀痛和憤怒包裹着。

    大帳外肅立着數不清的赫蘭戰士,他們皆是一身黑色戰袍,雪亮的武器上也裹着黑色的布條,象征着身份和榮耀的貂尾都已摘下,為他們的大汗守喪。

    整個營地寂靜如死,隻偶有火把噼啪作響,但仿佛被拉滿的弓弦,随時都會爆發。

     見到赫蘭克雅出現,戰士們開始有節奏地用手拍着刀柄,或手中的武器,&ldquo咵,咵,咵&rdquo的悶響不斷,向他緻敬,直到赫蘭克雅猛一揮手,聲音戛然而止。

    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