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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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京都來的信使,一落馬便直奔鐮倉政權的核心,賴朝的跟前。

     “大勝!前所未有的大勝!”信使大叫。

     甫聽聞到一之谷大捷的賴朝,錯愕地看着天空。

     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源軍重建聲勢的快樂。

     今天的太陽,怎麼耀眼到讓人頭疼欲裂! 這已是弟弟義經第二次創造大戰功。

    距離上一次擊潰盤踞在京都的木曾義仲軍團的“宇治川大戰”,甚至還不到一個月! 信使滔滔不絕的叙述奇迹似的勝仗。

     “真乃神迹!一之谷大捷,義經殿下親手斬下平通盛,平忠度,平經俊,平清房,平清貞,平敦盛,平知章,平業盛,平盛俊,平經正,平師盛十一位平家将領,平重衡也被我軍俘虜,平家的軍隊吃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敗仗。

    可惜殘軍逃到了港口,搭船到了屋島,我軍沒有水師。

    故沒有追擊。

    ”信使繼續說着。

     說着說着,熱烈說着。

    仿佛信使就在一之谷的現場,親眼看着義經沖鋒陷陣。

     賴朝根本無心細聽這些。

     到了此刻,賴朝才真正看見栖息在自己内心的那頭獸。

     貪戀權力的怪獸。

     原來,自己的敵人從來就不是遙遠的平家,而是同樣流着源家血液的義經。

     自己才是源家的代表啊,如果義經的聲望超過自己就糟了! 這是賴朝心底不斷浮起的一句話。

     賴朝内心戰栗,表面上卻毫不落痕迹,隻有軍師廣元洞悉了主子的想法。

     比起軍情,主子更關心的是政治。

     “把京都的情況說得詳細一點”廣元詢問信使。

     “現在京都一片歌舞升華,所有人都在頌揚義經的戰功!”信使還看不出主子的情緒變化,用略帶興奮的顫抖語氣說:“京都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熱鬧氣氛!大家都說義經是前所未有的天才,竟然隻用了三十名武士就打敗三萬名平家軍,這不是奇迹兩個字所能解釋——大家都說,義經是戰神!” “法皇呢?法皇怎麼看義經?” “範賴與義經凱旋歸來那天,整個京都的男女老少都擠着看義經,連法皇都興奮地裝扮成尋常人家,躲在轎子裡觀賞義經騎馬的模樣。

    ”信使巨細糜遺描繪着:“義經回朝後,法皇立刻召見義經,顯得對義經更喜愛了,還詢問義經想要什麼封賞。

    ” 這下真的不妙。

     關東的武士雖然勢利,但最崇仰的終究還是勇敢的武士,自己辛辛苦苦打着源家後裔的名号,一點一滴将對平家不滿的軍閥勢力集結起來,而現在,所有的功勞竟被弟弟義經一場莫名其妙的勝利給搶走…… 又說,法皇代表“萬世一系”的正統,不管實際把持朝政的哪方人馬,如果不能得到法皇的認可,統治的政權就沒有合法性,如此,其他的勢力永遠都有借口反抗。

     如果連法皇都擁戴義經…… “那麼,義經怎麼回答?”廣元淡淡問道。

     “義經說,任何拔擢都得賴朝大人應允才行”信使匍匐在地。

     很識相喔! 但這麼一來,義經在鐮倉就沒什麼把柄了。

     賴朝微微皺起眉頭。

     “下去吧。

    ” “是。

    ” 信使退下。

     久久,賴朝不發一語。

     說起義經這個弟弟,他滿腔熱血,情感異常豐沛,這點隻要跟義經相處片刻,不管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對于“政治”,義經似乎完全不感興趣,隻對“戰鬥”充滿野獸般的沖動。

    每次義經見到賴朝盡是談論對平家複仇大計,眼中便綻放着對兄長的傾慕,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