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窺理論

關燈
偷窺很有趣。

     我想,犯法的事多半都很有趣吧,法律禁止大家做的事好像都有這樣的特質,隻是這些事常常傷害到别人。

     但是,偷窺是一種很奇妙的犯罪,它并不造成任何傷害。

     如果對方毫無感覺的話。

     隐私常常被拿出來談偷窺害人這件事,但隐私被剝奪的壞處隻有在被當事人發現的時候才會産生傷害;隐私不會像鈔票一樣,被偷了以後就少一點。

     隐私其實是一個恒定值。

     所以偷窺的人有責任保護被偷窺的人,讓被偷窺的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經在另一個人的面前盡情表演,這樣一來,隐私就變成一種分享,永遠也不會被誰侵蝕。

     所以那些在旅館偷拍情侶做愛、或是偷拍更衣間淑女換内衣,然後再制作成光盤的家夥實在很可惡,他們毫無羞恥地兜售别人的隐私,讓那些被偷窺的人精神崩潰、羞憤不已。

     那些商人惡棍才是傷害别人的罪犯。

     你如果認為我在強詞奪理,我并無法義正嚴詞地反駁,畢竟我自己也不願意将隐私,或者說私底下的自己,表演給任何人看。

     如果人類分成兩種人,一種是偷窺别人的人,另一種是被偷窺的人,那我明顯要當前者。

     這也是我至今三十五歲都還沒有結婚的原因。

     結婚,代表私底下的自己形神俱滅,一個人從此就不再完整,全給扭曲了。

     我想,不再有黑暗的角落可以釋放能量的結果,是多數家庭暴力或出軌的原因,老張就是這樣。

     面試那天老張爽朗的告訴我,他這個人從小有個怪癖,就是非常喜歡喝過期鮮奶,他這個癖好從他結婚以後就被扭曲了,因為他覺得很不好意思,連開口跟老婆提起的勇氣都沒有。

    長期隐忍久了,有一天身材魁梧的老張終于壓抑不住,将老婆的鼻子揍成了小籠包。

     老張的老婆何辜?她也許根本不介意老張喝過期牛奶。

     離婚後,老張還看不透自己需要獨處這個事實,于是在下一次婚姻中他隻是偷偷在床底下囤積過期牛奶,藉以釋放自己黑暗的能量,但有一天老張的新妻子發現床底下十幾瓶過期牛奶後将它們丢掉,于是老張又發狂了,将新妻子的下巴打落。

     所以老張現在孤寡一個人。

    他總算是明白了。

     「房東先生,你不介意我喝過期牛奶吧,哈。

    」老張在吃飯時笑呵呵的。

     「不介意,如果我的牛奶過期了,一定留給你。

    」我微笑。

     人既然那麼需要獨處,既然需要隐私,那我就必須尊重我的房客,我絕不把我偷窺到的私密行為制作成光盤販賣,也不會将它盜錄下來。

     我有義務幫他們保守住秘密,因為這些秘密原本就不屬于我。

     如此,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打開電視,看看這些房客在搞什麼。

     「嗨。

    」 我坐在一樓客廳裡,向正要送女兒去托兒所的王先生打招呼,王先生禮貌地點點頭,提着女兒的書包開門離去。

     王先生是個瀕臨道德崩潰的準恐怖份子,這件事隻有我跟他知道。

    也許過不不了多久,他的女兒也會知道。

     這半個月來我在電視機前面跟王先生一起哄他女兒睡覺,然後目睹怪異的事情發生。

    棉被裡,王先生經常一手撫摸着女兒細細的長發,一手脫掉自己的褲子,掏弄起老二。

     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于是我将針孔的鏡頭放大觀察,隻見王先生的臉色痛苦而猶疑,盯着女兒清秀臉龐的眼睛也越瞪越大,不知道是在做道德掙紮還是快要射了。

     我想,我的房子裡住了一個人性正在黑洞邊緣掙紮的男人,這個男人即将做出令人發指的事。

     根據偷窺倫理,我不能報警,我尊重他的秘密,話又說回來,我對王先生退化成禽獸的過程很感興趣,畢竟這不是看連續劇所可以了解的最真實一面。

     我将誠摯守在電視機前見證一切。

     在餐桌上吃完簡單的早餐,我便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視,觀看陳小姐刷牙洗臉的狼狽樣。

     陳小姐睡眼惺忪的梳着頭發,而她那高大威猛的男友從後面抱着她,堅挺的陰莖頑皮地頂着陳小姐的小屁屁,陳小姐笑罵着,那男人一把将陳小姐抱到床上,不理會陳小姐指着時鐘讨饒的表情,硬是草草做了一場愛。

    陳小姐無奈地拿衛生紙揩完下體後,那男人才放手、笑嘻嘻地從衣櫃拿出一套西裝穿了起來,兩個人相擁吻了一陣後才一起出門。

     我真想聽陳小姐的叫床聲,隻可惜針孔攝影機沒有附麥克風,也許我該找一天升級。

     陳小姐的秘密其實不是她那曼妙的身材、和幾乎可以擺出各種姿勢的誘人身段,陳小姐的秘密我一周之内就發現了,就是她有兩個男友,一個高大威猛,一個是清瘦書生。

     但陳小姐似乎并不把這個秘密當作是百分之百的秘密,畢竟她分别帶着兩個男友進進出出的,沒有在我們面前刻意掩飾,大概是料想我們這些房東房客都是大人了,不會在兩個男友面前貪嚼舌根吧。

     我将電視屏幕切換到那個沒有前途的大學生房裡。

     那大學生整個晚上都沒睡覺,戴着耳機盯着計算機屏幕打打殺殺了一整夜,現在當然在睡大頭覺。

    他隻有周三跟周四才會出門上學,但日夜颠倒的他經常漫不在乎地溜課。

     白天偷窺這個大學生一點意思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