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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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左右,乘汽車到康熙營子。

    相傳該處為康熙征準噶爾時的駐所。

    今尚留有遺迹,且有寶座。

    但遍覓寶座不見。

    四周大石重疊,果似營門。

    疑為附會之辭;因大石皆是天生,不大像人工所堆成。

    營子内,山勢平衍,香草之味極烈,大約皆是蒿艾之屬。

    草蟲唧唧而鳴,聲較低于北平之“叫哥哥”,其翼膀也較短。

    紅翼的蚱蜢不斷的嗤嗤的飛過。

    蒙古鷹成群的在山頂的藍天上打旋。

    後山下有孤樹二三株,挺立于水邊。

    一個人獨坐于最高的山上,實在舍不得便走開。

    可惜大家都在遠處催促着,隻得走了。

    香草之味尚濃濃的留在鼻中。

     離開康熙營子,循汽車路去找蒙人住的蒙古包。

    走了好久,方才看見幾個包。

    大約總是兩個包成為一家。

    有山西老頭兒騎騾到各包索賬。

    态度極迂緩從容。

    我們去訪問一家。

    這家有二包,男人已經出外,僅有老母及妻在家,尚有一個漢人的孩子,是雇來看牛的。

    這家不過是中下之家,但有牛三十餘匹,羊百餘隻,包内也甚整潔。

    鍋内有牛奶一大鍋,食物架上堆滿了奶皮、奶豆腐。

    火爐旁有一小火,長明不熄。

    由譯人傳語,知其老母為七十五歲,妻為二十五六歲,男人為三十餘歲。

    已結婚二三年,尚未有子女。

    被雇之幼童年約九十齡,每日工資一角。

    老婦人背已駝,但精神尚健壯。

    其媳頗靜好,語聲甚低,手中正在做活計;聞為其婆所穿之衣。

    說話時,含羞低頭,且僅簡單的回答着。

    大約都是說“不知道”之類。

    有問,往往由其婆代答。

    我們要為她們攝影,但堅持不肯出包,等到我們出包上車時,她們又立在包前看。

     下午,到河東商家去訪問,河東有買賣十餘家,主夥皆山西大同人,專做蒙古買賣。

    又有無線電台及郵局等機關。

    最老的商店有一二百年者;最大的一家集義公也有四五十年的曆史,每年可賺純利四五千元,其資本則僅千元。

    蓋蒙古貿易,向不用錢,皆以貨易貨。

    商人以布匹、茶、糖等必需品賣給他們。

    到了第二年秋天,他們則以牛羊馬匹償還之,商人們可以獲得往返的兩重的利息,故獲利頗豐,然近年競争亦甚烈。

    有商号十餘家,二三人、四五人一組的行商,也有一百餘組,來往各包做買賣。

    每組所做,有多至數百十個包者。

    因地面遼闊之故,他們多以駱駝、馬匹、騾子等代步及運貨。

    亦有蒙人上商号去做買賣的。

    我們在河東,即見二蒙人執一狐皮來兜銷,要價八元,然無人問津。

     無線電台為政委會的,新由北平軍分會運去,可通南京、北平、綏遠及德王府等處。

    台長關君為東北大學畢業生。

     二時,沿了百靈河,向山後走去,擇一僻地,洗足擦身。

    水極清冽,沙更細軟。

    跣足步行水中,很覺舒适。

    遊魚極多,見人皆亂竄而去。

    魚極小,水中也無人釣魚,故生殖至多。

    也有蛙,形體較小于内地。

    三時回。

     十五日上午五時,即起床,天色尚未大亮。

    早餐後,太陽始出。

    六時半開車。

    來送行的人仍不少。

    各有依依不舍之情意。

    車将出九龍口,回望百靈廟,猶覺戀戀。

    廟頂的金色,照耀在初陽裡,和廟牆的白色相映,覺分外的顯得可愛,其美麗遠勝于近睹。

     有一喇嘛着紅色衣,牽一白馬,在綠色草原上走着,顔色是那樣的鮮明。

     途中遇見灰鶴成群,這和黃羊同為罕見的動物。

    張君取出手槍,放了一回,灰鶴紛紛驚飛,飛态很美。

    其他馬群、牛羊群及成群之駱駝則所遇不止一次。

    有一次,總有百來匹馬見了車來,在車前飛奔而去,是那樣的脫羁而逃。

    較賽馬尤為天然可愛。

     汽車道旁,有二蒙古包,是一家,有羊圈,已稍見漢化。

    此家有二女,皆未嫁,少女極姣美,頭戴銀圈,鑲以紅綠色的寶石珊瑚等,雙辮懸前,璎珞滿綴于上,面色紅白相融,是内地所罕見之健美的女子。

    我們徘徊了一會,即複上車。

    十一時,經過招河,繞道到普會寺,即綏遠錫拉圖召大喇嘛的避暑地。

    寺額為乾隆所寫。

    寺凡三層,皆藏式,僅屋檐參以漢式。

    寺内結構和大召、小召等相同,也是經堂在前,佛殿在後。

    寺旁有二院落,極整潔,一院有高樹二株。

    窗戶皆用藍色及綠色,而間以金色的圓圈及卍字等為飾,很别緻。

    一旁廳懸有畫馬二幅,很古,似為郎世甯筆。

    惜門已鎖上,不能進去參觀。

    下午二時,過武川路,和縣長及縣黨部諸君周旋了一會,即别。

    四時左右,過蜈蚣壩,車颠簸甚。

    五時半始到達公醫院。

    計坐了十一小時的汽車,殆為生平最長途的汽車旅行。

    尚不覺甚倦。

    飯後,到舊城春華池沐浴,身體大為舒适。

    今夜當可有一覺好睡。

     現已十二時,不再寫了,明天還要早起到昭君墓。

     六月十五日夜十二時,寫于綏遠公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