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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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營丘,多才足學之士也。

    少有大志,屢舉不第,竟無所成,故放意於畫。

    其所作寒林多在巖穴中,裁劄俱露,以興君子之在野也。

    自餘窠植,盡生於平地,亦以興小人在位,其意微矣。

    宇文龍圖季蒙雲:“宣和禦府曝書,屢嘗預觀,李成大小山水無數軸。

    今臣庶之家,各自謂其所藏山水為李成,吾不信也。

    ” 畫之六法,難於兼全,獨唐吳道子,本朝李伯時始能兼之耳。

    然吳筆豪放,不限長壁大軸,出奇無窮。

    伯時痛自裁損,隻於澄心紙上運奇布巧,未見其大手筆。

    非不能也,蓋實矯之,恐其或近眾工之事。

     米元章雲:“伯時病臂三年,予始畫。

    雖似推避伯時,然自謂學顧高古,不使一筆入吳生。

    專為古忠賢像,其木強之氣,亦不容立伯時下矣。

    鳥獸草木之賦狀也,其在五方,自各不同。

    而觀畫者獨以其方所見,論難形似之不同,以為或小或大,或長或短,或豐或瘠,互相譏笑,以為口實,非善觀者也。

    ” 蜀雖僻遠,而畫手獨多於四方。

    李方叔載德隅齋畫,而蜀筆居半。

    德麟,貴公子也,蓄畫至數十函,皆留京師,所載止襄陽隨軒絕品,多已如此。

    蜀學其盛矣哉! 畫之逸格,至孫位極矣,後人往往益為狂肆。

    石恪、孫太古猶之可也,然未免乎粗鄙;至貫休、雲子輩,則又無所忌憚者也。

    意欲高而未嘗不卑,實斯人之徒歟! 蜀之羅漢雖多,最稱盧楞伽,其次杜措、丘文播兄弟耳。

    楞伽所作多定本,止坐、立兩樣。

    至於侍衛、供獻、花石、松竹、羽毛之屬,悉皆無之,不足觀。

    杜、丘雖各有此,而筆意不甚清高,俱愧長沙之武也。

     舊說楊惠之與吳道子同師,道子學成,惠之恥與齊名,轉而為塑,皆為天下第一。

    故中原多惠之塑山水壁。

    郭熙見之,又出新意。

    遂令圬者不用泥掌,止以手槍泥於壁,或凹或凸,俱所不問。

    乾則以墨隨其形跡,暈成峰巒林壑,加之樓閣、人物之屬,宛然天成,謂之“影壁”。

    其後作者甚盛,此宋復古張素敗壁之餘意也。

     大抵收藏古畫,往往不對,或斷縑片紙,皆可珍惜。

    而又高人達士,恥於對者,十中八九,而俗眼遂以不成器目之。

    夫豈知古畫至今,多至五百年,少至二三百年,那得復有完物?斷金碎玉,俱可寶也。

     榮輯子邕,酷好圖畫,務廣藏蓄。

    每三伏中曝之,各以其類,循次開展,徧滿其家。

    每一種日日更換,旬日始了,好事家鮮其比也。

    聞之故老曰:“承平時有一不肖子,質畫一匣於人家。

    凡十餘圖,每圖止各有其半,或橫或豎,當中分剪,如維山、戴特、徐熙芙蓉桃花、崔白翎毛,無一全者。

    蓋其家兄弟不義之甚,凡物皆如是分之,以為不如是,則不平也。

    ”誠可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