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林玉露卷之六 甲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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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少,廉賈所得宜少,而反多,何也?廉賈知取予,貪賈知取而不知予也。

    夫以予為取,則其獲利也大。

    富商豪賈,若惡販夫販婦之分其利,而靳靳自守,則亦無大利之獲矣。

    巨賈呂不韋見秦子異人質於趙,曰:「此奇貨可居。

    」遂不吝千金,為之經營於秦,異人卒有秦國,而不韋為相。

    此其事固不足道,而其以予為取,則亦商賈之雄也。

    【則亦商賈之雄 「雄」,諸本作「權」。

    】漢高帝捐四萬斤金與陳平,不問其出入,裂數千裡地封韓、彭,無愛惜心,遂能滅項氏有天下。

    劉晏造船,合費五百緡者,給千緡,使吏胥工匠,皆有贏餘,由是舟船堅好,漕運無虧,足以佐唐之中興。

    是皆得廉賈之術者也。

    東坡曰:「天下之事,成於大度之士,而敗於寒陋之小人。

    」 容南遷客 高登,字彥先,漳浦名儒,志節高亮。

    少遊太學,值靖康之亂,與陳東上書陳六賊之罪,且言金虜不可和狀。

    紹興間,對策鯁直,有司擬降文學,高宗不可,調靜江府古縣令。

    時秦檜當國,檜父嘗宰是邑,帥胡舜陟欲立祠逢迎,【帥胡舜陟欲立祠逢迎 「帥」字諸本無。

    案,宋史卷三九九高登傳作「帥胡舜陟」,故當以有「帥」為是。

    】彥先毅然不從。

    舜陟欲以危法中之,逮繫訊掠,迄無罪狀可指。

    校文潮陽,出「則將焉用彼相賦」,「直言不聞深可畏論」,策問水災。

    檜聞之大怒,謂其陰附趙鼎,削籍流容州,死焉。

    檜沒,諸賢遭誣陷者皆昭雪,彥先以遠人下士,無為言者。

    乾道間,梁克家始為之請。

    傅伯壽、朱文公守漳,又連為之請,皆格不下。

    餘為容法曹掾,容士猶能言其風猷,傳其文墨。

    偶攝校官,遂為立祠於學宮。

    同時有吳元美者,三山文士,作夏二子賦,譏切秦檜。

    其家立潛光亭、商隱堂,其怨家摘以告檜曰:「亭號潛光,蓋有心於黨李;堂名商隱,本無意於事秦。

    」李,謂泰發也。

    亦削籍流容州,死焉,因併祠之。

    彥先有修學門庭傳於世,元美有遊勾漏洞天記,載容州志。

     宰相罷 陳應求嘗告孝宗曰:「近時宰相罷去,則所用之人,不問賢否,一切屏棄。

    此鉤黨之漸,非國家之福。

    」趙溫叔為相,多引蜀士,及罷相,有為飛語以撼蜀士者,王季海言:「一宰相去,所用者皆去,此唐季黨禍之胎也,豈聖世所宜有哉!」蜀士乃安。

    二公之論善矣,然此為平時宰相善罷者言也,若權姦之去,則正當洗腸滌胃。

    若借溫太真之事,為小人開一線之路,借範堯夫之言,為君子憂後來之禍,則失之矣。

     紫敗素 戰國策:蘇代曰:「齊,紫敗素也,而賈十倍。

    」言外美而中腐,如以敗素染紫也,與蠟鞭之說正相似。

     王梅溪 王龜齡年四十七魁天下,以書報其弟夢齡、昌齡曰:「今日唱名,蒙恩賜進士及第,惜二親不見,痛不可言,嫂及聞詩、聞禮可以此示之。

    」詩、禮,其二子也。

    於十數字之間,上念二親,而不以科名為喜,專報二弟,而不以妻子為先,孝友之意皆在焉。

    為禦史,首彈史丞相浩,乞專用張浚。

    上為出浩帥紹興,龜齡又上疏,言舜去四兇,未聞使之為十二牧。

    與胡邦衡並為左右史,相得最歡。

    奏補先弟而後子。

    嘗賦不欺詩雲:「室明室暗兩奚疑,方寸常存不可欺,莫問天高鬼神惡,要須先畏自家知。

    」其自吏部侍郎出帥夔門也,有臨安錄事參軍祝懷,抗疏銀臺,謂:「王十朋忠義謇諤,借令不容於朝,亦合置之近藩,緩急呼來,無倉卒乏使之憂,今遣往萬裡外,非計之得也。

    」雖不報,時論韙之。

     太子參決 孝宗之末,詔皇太子參決庶務。

    楊誠齋時為宮僚,上書太子曰:「民無二主,國無二君,【國無二君 原作「國不堪二」。

    案,續資治通鑑卷一五一載楊萬裡上太子書作「國無二君」。

    此與上「民無二主」句相對成文,故當作「國無二君」為是,今據諸本改。

    】今陛下在上,而又置參決,是國有二君也。

    【是國有二君也 「君」字原脫,據諸本並續通鑑卷一五一補。

    】自古未有國貳而不危者,蓋國有貳,則天下嚮背之心生;嚮背之心生,則彼此之黨立;彼此之黨立,則讒間之言啟;讒間之言啟,則父子之隙開。

    開者不可復合,隙者不可復全。

    昔趙武靈王命其子何聽朝,而從傍觀之,魏太武命其子晃監國,而自將于外,間隙一開,四父子皆及於禍。

    唐太宗使太子承乾監國,旋以罪廢。

    國朝天禧亦嘗行之,若非寇準、王曾,幾生大變。

    蓋君父在上而太子監國,【蓋君父在上而太子監國 「君父」,原誤作「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