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部 變調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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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是猶然一冶容誨氵?之少婦也。

    身背琵琶,獨行千裡,即能自保無他,能免當時物議乎?張大公重諾輕财,資其困乏,仁人也,義士也。

    試問衣食名節,二者孰重?衣食不繼則周之,名節所關則聽之,義士仁人,曾若是乎?此等缺陷,就詞人論之,幾與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無異矣,可少補天塞地之人乎?若欲于本傳之傳,劈空添出一人,送趙五娘入京,與之随身作伴,妥則妥矣,猶覺傷筋動骨,太涉更張。

    不想本傳内現有一人,盡可用之而不用,竟似張大公止圖卸肩,不顧趙五娘之去後者。

    其人為難?着送錢米助喪之小二是也。

    《剪發》白雲:“你先回去,我少頃就着小二送來。

    ”則是大公非無仆從之人,何以吝而不使?予為略增數語,補此缺略,附刻于後,以政同心。

    此一事也。

    《明珠記》之《煎茶》,所用為傳消遞息之人者,塞鴻是也。

    塞鴻一男子,何以得事嫔妃?使宮禁之内,可用男子煎茶,又得密談私語,則此事可為,何事不可為乎?此等破綻,婦人小兒皆能指出,而作者絕不經心,觀者亦聽其疏漏;然明眼人遇之,未嘗不啞然一笑,而作無是公盾者也。

    若欲于本家之外,鑿空構一婦人,與無雙小姐從不謀面,而送進驿内煎茶,使之先通姓名,後說情事,便則便矣,猶覺生枝長節,難免贅瘤。

    不知眼前現有一婦,理合使之而不使,非特王仙客至愚,亦覺彼婦太忍。

    彼婦為誰?無雙自幼跟随之婢,仙客觀在作妾之人,名為采蘋是也。

    無論仙客覓人将意,計當出此,即就采蘋論之,豈有主人一别數年,無由把臂,今在咫尺,不圖一見,普天之下有若是之忍人乎?予亦為正此迷謬,止換賓白,不易填詞,與《琵琶》改本并列于後,以政同心。

    又一事也。

    其餘改本尚多,以篇帙浩繁,不能盡附。

    總之,凡予所改者,皆出萬不得已,眼看不過,耳聽不過,故為鏟削不平,以歸至當,非勉強出頭,與前人為難者比也。

    凡屬高明,自能諒其心曲。

     插科打诨之語,若欲變舊為新,其難易較此奚止百倍。

    無論劇劇可增,出出可改,即欲隔日一新,逾月一換,亦誠易事。

    可惜當世貴人,家蓄名優數輩,不得一诙諧弄筆之人,為種詞林萱草,使之刻刻忘憂。

    若天假笠翁以年,授以黃金一鬥,使得自買歌童,自編詞曲,口授而身導之,則戲場關目,日日更新,氈上诙諧,時時變相。

    此種技藝,非特自能誇之,天下人亦共信之。

    然謀生不給,遑問其他?隻好作貧女縫衣,為他人助嬌,看他人出閣而已矣。

     △《琵琶記-尋夫》改本 〔胡搗練〕〔旦上〕辭别去,到荒丘,隻愁出路煞生受。

    畫取真容聊藉手,逢人将此勉哀求。

     鬼神之道,雖則難明;感應之理,未嘗不信。

    奴家昨日,在山上築墳,偶然力乏,假寐片時。

    忽然夢見當山土地,帶領着無數陰兵,前來助力。

    又親口囑付,着奴家改換衣裝,往京尋取夫婿。

    乃至醒來,那墳台果然築就。

    可見真有神明,不是空空一夢。

    隻得依了夢中之言,改換做道姑打扮。

    又編下一套凄涼北調,到途路之間,逢人彈唱,抄化些資糧饣胡口,也是一條生計。

    隻是一件:我自做媳婦以來,終日與公姑厮守,如今雖死,還有墳茔可拜;一旦撇他而去,真個是舉目凄然。

    喜得奴家略曉丹青,隻得借紙筆傳神,權當個丁蘭刻木,背在肩上行走,隻當還與二親相傍一般。

    遇着小祥忌日,也好展開祭奠,不枉做媳婦的一點孝心。

    有理!有理!顔料紙張,俱已備下,隻是憑空摹拟,恐怕不肖神情,且待我想象起來。

     〔三仙橋〕一從他每死後,要相逢,不能勾。

    除非夢裡,暫時略聚首。

    如今該下筆了。

    〔欲畫又止介〕苦要描,描不就。

    暗想象,教我未描先淚流。

    〔畫介〕描不出他苦心頭,描不出他饑症候。

    〔又想介〕描不出他望孩兒的睜睜兩眸。

    〔又畫介〕隻畫得他發飕飕,和那衣衫敝垢。

    畫完了,待我細看一看。

    〔看介〕呀!象倒極象,隻是畫得太苦了些,全沒些歡容笑口。

    呀!公婆,公婆,非是媳婦故意如此。

    休休,若畫做好容顔,須不是趙五娘的姑舅。

     待我懸挂起來,燒些紙錢,奠些酒飯,然後帶出門去便了。

    〔挂介〕嗳!我那公公婆婆呵!媳婦隻為往京尋取丈夫,撇你不下,故此圖畫儀容,以便随身供養。

    你須是有靈有事,時刻在暗裡扶持。

    待媳婦早見你的孩兒,痛哭一場,說完了心事,然後趕到陰司,與你二人做伴便了。

    啊呀,我那公婆呵!〔哭介〕 〔前腔〕非是奴尋夫遠遊,隻怕我公婆絕後。

    奴見夫便回,此行安敢久。

    路途中,奴怎走?望公婆,相保佑!拜完了,如今收拾起身。

    論起理來,該先别墳茔,然後去别張大公才是。

    隻為要托他照管墳茔,須是先别了他,然後同至墳前,把公婆的骸骨,交付與他便了。

    〔鎖門行介〕隻怕奴去後,冷清清,有誰來祭掃?縱使遇春秋,一陌紙錢怎有?休休,你生是受凍餒的公婆,死做個絕祭祀的姑舅! 來此已是,大公在家幺?〔醜上〕收拾草鞋行遠路,安排包裹送嬌娘。

    呀!五娘子來了。

    老員外有請!〔末上〕衰柳寒蟬不可聞,金風敗葉正紛紛;長安古道休回首,西出陽關無故人。

    呀!五娘子,我正要過來送你,你卻來了。

    〔旦〕因有遠行,特來拜别。

    大公請端從,受奴家幾拜。

    〔末〕來到就是了,不勞拜罷。

    〔旦拜,末同拜介〕〔旦〕高厚恩難報,臨岐淚滿巾。

    〔末〕從今無别事,拭目待歸人。

    〔末起,旦不起介〕〔末〕五娘子請起。

    呀!五娘子,你為何跪在地下不肯起來?〔旦〕奴家有兩件大事奉求,要大公親口許下,方敢起來。

    〔末〕孝婦所求,一定是綱常倫理之事,老夫一力擔當,快些請起!〔旦起介〕〔末〕叫小二看椅子過來,與五娘子坐了講話。

    〔旦〕告坐了。

    〔末〕五娘子,你方才說的,是那兩件事?〔旦〕第一件,是怕奴家去後,公婆的墳茔沒人照管,求大公不時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