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南中王門學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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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更於此着力一番,有得有疑,不惜見教也。

    (《答呂沃州》) 近會一二方外人,見其用心甚專,用工最苦,慨然有歎於吾道之衰。

    蓋禅家必欲作佛,不坐化超脫,則無功;道人必欲成仙,不留形住世,則無功。

    兩者皆假不得。

    惟聖賢與人同而與人異,故為其道者皆可假托溷帳,自誤誤人。

    竊意當時聖賢用心專而用工苦者,豈特百倍方外人之修煉而已?必有啞子吃苦瓜,與你說不得者。

    而世人乃欲安坐而得之,以其世間功名富貴之習心,而高談性命之學,不亦遠乎!(《與念菴》) 當時篡弑之人,必有自見己之為是,而見君父之甚不是處,又必有邪說以階之。

    如所謂邪說作而弑君弑父之禍起者,《春秋》特與辨别題目,正其為弑。

    如“州籲弑完”一句,即曲直便自了然,曲直了然,诶即是非便自分曉。

    亂臣賊子,其初為氣所使,昧了是非,迷了本來君父秉彜之心,是以其時惡力甚勁。

    有人一與指點是非,中其骨髓,則不覺回心,一回心後,便自動憚不得,蓋其真心如此,所謂懼也。

    舊說以為亂臣賊子懼於見書而知懼,則所懼者,既是有所為而非真心,且其所懼,能及於好名之人,而不及於勃然不顧名義之人。

    以為《春秋》書其名,持恐動人而使之懼,此又隻說得董孤、南史之作用,而非所以語於聖人撥轉人心之妙用也。

    (《答姪孫》) 慈湖之學,以無意為宗。

    竊以學者能自悟本心,則意念往來如雲,物相蕩於太虛,不惟不足為太虛之障,而其往來相蕩,乃即太虛之本體也。

    何病於意而欲掃除之?苟未悟本心,則其無意者,乃即所以為意也。

    心本活物,在人默自體認處何如。

    不然,則得力處即受病處矣。

    (《答南野》)  世間伎倆,世間好事,不可挂在胸中。

    學之滲漏多,正兜攬多耳。

    昔人所以絕利□□□□一原,不如是則不足以收斂精神,而凝聚此道也。

    (《答胡青崖》) 近來學者病痛,本不刻苦搜剔,洗空欲障,以玄妙之語,文夾帶之心,直如空花,竟成自誤。

    要之與禅家鬥機鋒相似,使豪傑之士,又成一番塗塞。

    此風在處有之,而号為學者多處,則此風尤甚。

    惟默然無說,坐斷言語意見路頭,使學者有窮而反本處,庶幾挽歸真實。

    力行一路,乃是一帖救急良方。

    (《答張士宜》) 儒者於喜怒哀樂之發,未嘗不欲其順而達之。

    其順而達之也,至於天地萬物,皆吾喜怒哀樂之所融貫,而後一原無間者可識也。

    佛者於喜怒樂之發,未嘗不欲其逆而銷之。

    其逆而銷之也,至於天地萬物,泊然無一喜怒哀樂之交,而後一原無間者可識也。

    其機常主於逆,故其所謂旋聞反見,與其不住聲色香觸,乃在於聞見聲色香觸之外。

    其機常主於順,故其所謂不睹不聞,與其無聲無臭者,乃即在於睹聞聲臭之中。

    是以雖其求之於内者,窮深極微,幾與吾聖人不異,而其天機之順與逆,有必不可得而強同者。

    (《中庸輯略序》) 《乾》、《坤》之心不可見,而見之於《複》,學默識其動而存之可矣。

    是以聖人於《乾》則曰“其動也直”,於《坤》則曰“敬以直内”。

    《乾》、《坤》一於直也,動本直也,内本直也,非直之而後直也。

    蓋其醞釀流行,無斷無續,乃吾心天機自然之妙,而非人力之可為。

    其所謂默識而存之者,則亦順其天機自然之妙,而不容纖毫人力參乎其間也。

    學者往往欲以自私用智求之,故有欲息思慮以求此心之靜者矣,而不知思慮即心也;有欲絕去外物之誘,而專求諸内者矣,而不知離物無心也;有患此心之無着,而每存一中字以着之者矣,不知心本無着,中本無體也。

    若此者,彼亦自以為求之於心者詳矣,而不知其弊乃至於别以一心操此一心,心心相捽,是以欲求乎靜而愈見其紛擾也。

    (《明道語略序》) 太常唐凝菴先生鶴徵 唐鶴徵字元卿,号凝菴,荊川之子也。

    隆慶辛未進士。

    選禮部主事,與江陵不合,中以浮躁。

    江陵敗,起曆工部郎,遷尚寶司丞,陞光祿寺少卿,又陞太常寺少卿。

    歸。

    起南京太常,與司馬孫月峰定妖人劉天緒之變。

    謝病歸。

    萬曆已未,年八十二卒。

    先生始尚意氣,繼之以園林絲竹,而後泊然歸之道術。

    其道自九流、百氏、天文、地理、稗官野史,無不究極,而繼乃歸之莊生《逍遙》、《齊物》,又繼乃歸之湖南之求仁,濂溪之尋樂,而後恍然悟乾元所為,生天地,生人物,生一生萬,生生不已之理,真太和奧窔也。

    物欲不排而自調,世情不除而自盡,聰明才伎之昭灼,旁蹊曲徑之奔馳,不收攝而瑩然無有矣。

    語其甥孫文介曰:“人到生死不亂,方是得手。

    居常當歸并精神一路,毋令漏洩。

    ”先生言:“心性之辨,今古紛然,不明其所自來,故有謂義理之性、氣質之性,有謂義理之心、血氣之心,皆非也。

    性不過是此氣之極有條理處,舍氣之外,安得有性?心不過五髒之心,舍五髒之外,安得有心?心之妙處在方寸之虛,則性之所宅也。

    ”此數言者,從來心性者所不及也。

     乃先生又曰:“知天地之間隻有一氣,則知乾元之生生,皆是此氣。

    乾元之條理,雖無不清,人之受氣於乾元,猶其取水於海也,海水有鹹有淡,或取其一勺,未必鹹淡之兼取,未必鹹淡之适中也。

    間有取其鹹淡之交而适中,則盡得乾元之條理,而為聖為賢無疑也。

    固謂之性,或取其鹹,或取其淡,則剛柔強弱昏明萬有不同矣,皆不可不謂之性也。

    ”則此言尚有未瑩,蓋此氣雖有條理,而其往來屈伸,不能無過不及,聖賢得其中氣,常人所受,或得其過,或得其不及,以至萬有不齊。

    先生既言性是氣之極有條理處,過不及便非條理矣,故人受此過不及之氣,但可謂之氣質,不可謂之性。

    則隻言氣是性足矣,不必言氣之極有條理處是性也,無乃自堕其說乎?然則常人有氣質而無性乎?蓋氣之往來屈伸,雖有過不及,而終歸於條理者,則是氣中之主宰,故雨暘寒燠,?者暫而時者常也。

    惟此氣中一點主宰,不可埋沒,所以常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而其權歸之學矣。

     桃溪劄記 (鶴徵避暑於桃溪,偶校先君子所纂《諸儒語要》,寄吳侍禦叔行。

    入梓時,有觸發處,随筆記之,以請於同志,幸有以正之也。

    ) 乾元所生三子,曰天,曰人,曰地。

    人何以先於地也?地,坤道也,承天時行,不得先天也。

    故後則得主,先則迷矣。

    人卻可先可後者,故曰“禦天”,故曰“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